第一章:又又又又互穿了
傍晚,陳王府已然燈火通明,質(zhì)樸的檀香在屋內(nèi)一點(diǎn)點(diǎn)蔓延開。
溫孤齊靠在金絲楠木浮雕床上,修長潔白的手指壓著書卷,昏黃的燭光為他渡上了一層微醺的光芒。
面容玉白俊美,長眉入鬢。
他隨手將書遞給侍從頌卷,
“若無急事,明日不必喚我起身?!?p> 頌卷忙恭敬接過,
“是?!?p> 獸煙蔓延,檀香的味道浸入夜中。
————
煙雨初歇,江若弗跪在濕冷的青石板上,渾身濕透,卻也沒有動一步。
大夫人朱氏撩起珠簾,嘲諷地看了江若弗一眼,
“七姑娘,既然拿了那墜子,想必你也是真喜歡,要喜歡,在我這兒,我送給你就息事寧人了,但老爺卻容不得府中人做這種下作事的?!?p> 朱氏看著冷得瑟瑟發(fā)抖的江若弗,
“只罰明姨娘沒罰你,也是因?yàn)槊饕棠锾婺銚?dān)下了罪名,這會兒再把送到別苑的明姨娘帶回來,旁人又得時不時想起你有一個偷盜的娘,說你的根子沒生好,這我可幫不了你?!?p> 旁邊站著的婢女低聲議論,
“何止是根子沒生好,有一個青樓女子出身的娘,這根直接就是爛的。哪是什么沒生好?”
一陣風(fēng)吹來,江若弗冷得忍不住微微顫抖,咬著牙道,
“那南珠墜子,不是我偷的?!?p> 朱氏抱著胸,居高臨下地看著江若弗,手上的寶石戒子反射著光芒,
“七姑娘,你來我這兒哭什么?偷沒偷可不是你哭就能解釋清楚的。你既然要跪,就一直跪著吧。”
朱氏說完,又撩起簾子進(jìn)門了。
婢女苑柳嗤笑道,
“七小姐,哭有什么用,跪又有什么用?可別來攪擾夫人清凈了。奴婢這幾日掃您跪的那片地,也挺累的呢。”
苑柳說完,笑在轉(zhuǎn)身的一瞬間收了起來,她忍不住暗啐一口,
沒眼力見的賤種,天天在這礙眼。這副腌臜凌亂的樣子,雨一淋,衣衫都透了,還在這不要臉地跪著呢,果然是千夫女肚子里爬出來的,都不知丑的。
江若弗跪在原地,一動不動,她的手緩緩握緊。
她沒有偷,更不能讓姨娘替她受苦。
婢女小玉急步跑到江若弗旁邊,哽咽急道,
“七小姐,六公子生了急癥,現(xiàn)在已經(jīng)暈過去了?!?p> 江若弗驚道,
“你說什么?”
小玉忙把江若弗攙扶起來,給江若弗披上外衣,
卻忍不住哽咽道,
“姨娘昨天被送走的時候,公子就有些不對勁了,現(xiàn)在高燒不退,還夢囈,府醫(yī)也是個看人下菜碟的青白眼,不愿意來給四公子看病。”
江若弗心急如焚,兩人回到蘭苑里,江懷隱躺在薄薄的床板上,身上也只一條薄被子。
江若弗見狀,指著江懷隱,手有些顫抖,她啞聲道,
“棉被呢?床呢?”
小玉再也忍不住了,掩面哭道,
“小姐!姨娘走了,公子又不智,您還被扣了這偷盜的罪名,現(xiàn)在誰不來踩咱們一腳!今天一早,管事就讓人把這些東西全都搬走了。”
江若弗看著裹緊薄被子不停顫抖的江懷隱,不禁濕了眼眶,都怪她沒有好好防住,叫壞人誣陷了她,連累了姨娘和哥哥。
江若弗哽咽道,
“哥哥,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請大夫!”
江若弗大步地跑出去,剛跑到院門口,馬蹄便濺起泥濘,濺了江若弗一身。
嫡女江抱荷坐在高頭大馬上,勒住韁繩,倨傲地看著江若弗,
“怎么,你想出去?”
江若弗只是低下頭,要繞過馬走出去,想息事寧人。
江抱荷卻牽扯韁繩攔住她,
江若弗咬著牙,眼眶通紅地抬起眸子盯著江抱荷,
“你讓開?!?p> 江抱荷倨傲地抬起下巴,
“你要去做什么?”
江若弗心急如焚,卻被攔住問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江若弗低頭不答,急著想要從另外一邊走。
江抱荷卻又?jǐn)r住她,嗤笑道,
“去找大夫救你那個傻子哥哥嗎?”
江抱荷撫了撫馬頭,通體雪白的馬乖乖地任由她撫摸,
“可惜呢,我的雪寶這幾日不太舒坦,府醫(yī)得先治雪寶,怕是沒時間治你那傻子哥哥?!?p> 江若弗的手緩緩攥起。
一個畜牲,在別人眼里,也比她的哥哥要高貴。
江抱荷看著她的樣子,忍不住嘲笑道,
“呦,這是要生氣了!”
“來啊,發(fā)個脾氣我看看?!?p> 誰不知道,江府七小姐是個慫包,從來不敢抬頭看人,更別說是同人頂嘴爭吵了。
江若弗低著頭,咬著牙道,
“既然都是人,你為什么就不能把我們當(dāng)人看待?”
江抱荷看不見江若弗的表情,只冷笑,
“你們就是些腌臜東西,也值得——”
江抱荷還沒說完,下一刻,馬前蹄就高高揚(yáng)起。江抱荷被猛地甩起來。
“??!”
江抱荷跌在泥濘中,捂著腿吃痛一聲。冷冽的細(xì)雨墜在人身上,冷得刺骨。
細(xì)雨中,江若弗握著匕首,狠狠刺入馬身,眉宇間的狠厲與陰鷙與之前判若兩人。
江若弗猛地拔出匕首,鮮血噴涌而出,濺在她臉上。
閃電剎那間黑白分裂了整個世界,鮮紅的血液從少女玉白的臉上滴落,若曼珠沙華橫生。
她緩緩轉(zhuǎn)過眸來,看向江抱荷,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冷峻和鬼魅讓江抱荷毛骨悚然。
江抱荷尖叫,
“你別過來!”
眼仁烏黑的少女用沾滿鮮血的匕首拍了拍江抱荷的面頰,語氣讓人不寒而栗,
“現(xiàn)在你這馬還要治嗎?”
江抱荷捧著臉,猛地往后推,
“啊?。 ?p> 暴雨傾落,春雷滾滾,天地間驚雷涌聚,足以劈散人三魂六魄。
陳王府。
獸煙已盡,木花窗被烈日照透,花紋倒映在紗簾上。
突然從金絲楠木浮雕床上醒來的少年還有些恍然,一雙桃花眸茫然地看著床上的織金簾帳,過了好一會兒,江若弗才反應(yīng)過來。
原來又換了。
小廝頌卷忙捧著羹湯進(jìn)來,
“世子爺,您昨天也沒吃什么,今日可不能這般放縱了,這湯奴才都端來了,要不您喝一口?”
江若弗不理,只是徑直掀開明支夜闔的窗子,見外面已然是烈日灼人,她忙問道,
“現(xiàn)在是二月三嗎?”
頌卷帶笑道,
“爺,您睡迷怔了,今日是二月四?。 ?p> 江若弗心一驚,已經(jīng)過了一天了。
換過來之前,她正與江抱荷對峙,溫孤齊和她驟然換了身體,這一去,見江抱荷這么挑釁,豈不是會動起手來?
江若弗心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