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兩年前的事（1）

　　新婚夫妻，蜜里調(diào)油，這是人之常情。因而他們結(jié)婚后的半年，一直在過幸福的二人世界。等到兩人都做好準備——心理建設(shè)和身體準備——才決定要孩子。

　　這個孩子，凝聚了兩人對未來生活的所有期待向往。

　　兩人身體都沒問題，阮恬很快有了喜訊。

　　邵逸銘嘴上沒說，可那段時間確實時時刻刻臉上帶笑，脾氣也變得圓潤溫和很多。

　　他一天天看著阮恬的肚子變大，性格變得古怪，直到孩子誕生。

　　他永遠忘不了那天發(fā)生的每一個細節(jié)。阮恬正和他吃中飯，突然放下筷子，凝重地看著他。他以為飯菜不合她口味，卻聽她說，肚子疼可能要生了。他當時頭腦一片空白，慌亂的不知道該怎么辦，還是她打給醫(yī)院打電話，有條不紊地報告地址……

　　女人生孩子，骨盆得撐開，陣痛強度達到十級。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忍的，反正她掛掉電話還沖他笑了一下，他差點以為她是在開玩笑。

　　接著，他抱起她下樓。他的手摸到一片濡濕。血淋淋的，滴滴答答順著指尖往下流。

　　她的手緊緊揪扯他的衣袖，頭埋在他懷里，小聲抽泣，若要仔細聽，還能聽到她牙齒打擺子。

　　他見識過她的溫柔嫵媚，柔腸百轉(zhuǎn)，也見識過她的聰慧果敢，自信張揚。從沒見過她如此堅韌頑強。

　　那一瞬間，億萬萬酸楚從頭頂百會流進心田，他竟然很想哭。

　　男人哭泣，會給人窩囊的印象。這種關(guān)鍵時候，他得撐得住場面，鼻子一吸把所有感傷咽到肚子里，轉(zhuǎn)而一遍遍和她說，疼不疼，疼就咬我……

　　她沒有抓他的手，估計是怕把他抓疼了，仍舊抓他袖子，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痙攣。

　　她對他說，不要陪產(chǎn)。產(chǎn)房血腥味重，會把他熏暈。他暈了，會給醫(yī)生添麻煩。

　　生孩子的痛，并不是一蹴而就。

　　疼了一會兒，就緩過來了。

　　他想喂她喝些羹湯，被她推開。她仰面躺著，神情嚴肅用力，一句話都不和他說，看著虛空怔怔地出神。后來才知道，她提前看過生產(chǎn)寶典，知道生產(chǎn)需要花費很多力氣。聰明女人得把喊叫的力氣省下來，用在生孩子上。所以那時她即便再疼，也沒瞎折騰。

　　后來，宮口大開，她被兩個醫(yī)生，三個護士護送著推進產(chǎn)房。

　　他在外面站著，走來走去。

　　期間，阮尉來過，又回去準備新生兒的物品，離開了。

　　他父母遠在老家，聽到消息急吼吼給他打電話。

　　他下意識地應(yīng)對周圍人，整個世界在眼前顛倒旋轉(zhuǎn)，心里空蕩蕩的。他甚至忍不住胡思亂想，如果里面發(fā)生意外怎么辦？一個好端端大活人送進去，卻給他一具冷冰冰的尸體，他該怎么辦？

　　他把自己嚇得全身發(fā)冷，一度想沖到醫(yī)院頂樓跳下去。

　　就這么渾渾噩噩的到了晚上。

　　孩子生了。

　　護士把洗干凈的孩子抱出來，告訴他，是個男孩子，六斤五兩重，身體健全。

　　他圈起胳膊，在護士的指導(dǎo)下，抱起孩子。

　　孩子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分量，身上帶著淡淡香味……

　　這一刻，他對生為人父有了具象概念。

　　他得為一個稚嫩幼小的生命負責(z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