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失兄長后,王毅迫切地想要一個能夠支持他觀點的人。錢家這種不冷不淡的做法讓他感到憤怒的同時,也無可奈何。對方勢大,背后還有另外兩族支撐,而他所在的王家只不過是一個立足不過百年的小家族。論產(chǎn)業(yè)、實力、底蘊,二者根本無法相提并論。
低頭沉思的魏道淵也是被王毅一語驚醒,如果這招婿是一場陷阱,那么錢家定然脫不開關系,但他們的目的又是什么?
“王兄,還請節(jié)哀,小心隔墻有耳。明日我們先行離開錢……”
話音未落,廂房外陡然傳出一陣怒吼:“爹爹,救我?。?!”
瞬時一驚的魏道淵和王毅當即沖出廂房,趙斌居住的院落煙塵彌漫,小半間房屋全部垮塌。吼叫之聲也迅速低沉下來,逐漸化作哀嚎,直至嗚咽。
“不好!”
沖向院落的魏、王二人剛一靠近煙塵彌散的院落,天邊陡然掠出一道殘影。轟然落地的趙家家主目眥盡裂,在察覺到兒子受到襲殺后,他便瘋狂地沖入錢家,但奈何還是晚了一步。
煙塵散盡,失去了雙臂的趙斌沒有了往日的風采,灰暗的眼眸中毫無生機。這個兇手竟然一夜間連殺兩人,在奪了趙斌雙臂后,更是狠辣無比地挖出了他的心臟。
對方到底是什么來頭,錢家的護衛(wèi)都是瞎子不成?!
“我的兒啊……”頭發(fā)半白的趙空虎目含淚,先天境界的他此時卻無助地像個凡人,懷抱著逐漸冰涼的趙斌嚎啕大哭。
聞聲趕來的眾人不禁紛紛止步,此時的趙空悲憤交加之下,完全可能做出血洗誅連之事。不消片刻,錢家族長也是匆忙趕來,可尚未等他開口勸慰,抱著趙斌的趙空陡然踏裂腳下石板,一頭真氣猛虎豁然撲向錢明。
“老匹夫,今日,我要你錢家為我兒陪葬?。?!”
呼嘯山林,其勢不可擋,更可況是一頭瘋虎。先天境界的威勢在此刻極盡升華,惡虎所過之處,地面青石盡皆碎裂,磅礴氣焰瞬間將阻攔在錢明身前的護衛(wèi)撕成兩半。
鑄骨境界的錢家護衛(wèi)連一個照面都沒有扛過,閃身而退的錢明目光凝重。這一路上他雖然已有準備,但終究還是低估了這位老伙計的怒火。
“【坤字·丈六土牢】!”雙手迅速結印的錢明身前土地陡然一震,六根粗壯的巖土立柱瞬間將奔襲而來的瘋虎趙空囚禁其中。
超乎魏道淵預料的是,這錢明竟然是一名術修,這等存在在體藏境界著實少見。
但這一式困術終究難以長時間抵擋發(fā)了瘋的趙空,真氣猛虎陡然脹大三尺,硬生生將土牢轟碎。氣血為骨,真氣凝形,這等手段不愧是趙家族長,家傳的《烈虎真法》已然修到了大成之境。
身化猛虎的趙空一時間在場內根本無人敢上前應戰(zhàn),其速度更是在猛虎脹大之后有了顯著提升。若非錢明還算有些手段,怕是早就被一爪子拍成肉醬了。
一時間,場內一片狼藉。青石碎裂、法術的爆鳴之聲不絕于耳,不斷被打碎的假山、轟碎的廂房,襯托出此戰(zhàn)的兇險。而錢、趙二人斗法之地方圓百丈之內,更是直接化作一片廢墟。
“不好,是【血虎吟】!”目光陡然一變的錢明當即后撤,已經(jīng)喪失了理智的趙空竟然用出了這等秘術。
迅速后退的魏道淵只覺得陡然心中一陣悸動,滔天的兇威自煙塵中散發(fā)而出。一只渾身燃燒著血焱的巨大兇虎自其中踱步而出,凜冽的殺意自一對虎眼中迸發(fā)而出。
“吼!”
“【艮字·三重山】!”
錢明身前陡然豎起三重山脈狀的巖壁,迎頭撞入其中的血虎瞬時轟碎了第一重小型山壁,緊接著就是第二重、第三重。
血氣沖天的血虎趙空殺意已決,沖出煙塵,對著錢明就是一頓搶攻。三丈猛虎化作殘影,在場內左突又進,猝不及防之下,錢明被一掌拍飛。
筋骨斷裂的聲音如同毛豆一般自他身上響起,瘋虎一擊的力量可見一斑。即使有著術法護體,錢明依舊落個重傷。
“孫老鬼,還不出手?!”倒飛出去的錢明仰頭怒喝,斗法到此,他也動了肝火。
話音剛落,道道銀白色的鋼繩陡然從四面八方射出。左突右閃的血虎似乎也被突如其來的鋼索打了個措手不及,在躲過幾波鋼索之后,留給他騰挪的空間越來越小。
“【秘術·百機演縛】!”
孫越山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順著頭頂密密麻麻的鋼索,魏道淵可以勉強看到戰(zhàn)場的邊緣接近上百尊機巧傀儡正牢牢控住鋼索的另一端,將這頭力破巖壁,無可阻擋的瘋虎牢牢地控在地上。
奔逃后撤的魏道淵可不想承受三名先天強者的斗法余波,在他的感知中,這上百道精鋼鐵索上隱隱有電弧閃過,細小的術式符文給這鐵索提供了強勁的拉扯力。
“孫!越!山!連你也要阻我?!”真氣血虎中的趙空怒目圓瞪,對于昔日好友的出手,讓他憤怒的同時也感到一抹悲涼。
“冷靜點,趙老虎!事情沒有這么簡單,你兒子的死,絕對是有人故意為之,我們若是內訌,就中了兇徒的奸計!”
孫越山語速極快,迅速點出這件事中蹊蹺。面對失去理智的趙空,就連他都沒有十足的把握長時間控制住。有著血虎的阻隔,他們很難傷及其中的趙空本人,時間一長,若是等他恢復了氣力,那就真的不好辦了。
頭腦略微清醒些許的趙空狠狠地盯了一眼癱倒在地的錢明,緩緩散去了周身血虎。懷抱著趙斌的尸首,蕭瑟地走向趙家族地,冷若寒冰的言語在場內不斷回響。
“聽你一次,若是查不出個緣由,我趙空拼得一條性命,也要為我兒討一個公道?!?p> ……
本該是一場三族內斗,但卻有些虎頭蛇尾。暫且壓下憤怒的趙空強行將所有人都控制了起來,眾人雖有不滿,但沒有人想去擼這頭兇虎的虎須。經(jīng)歷了多次驚變的招婿一事只能壓后再議,處理趙斌之死才是當務之急。
迅速調動起來的三家展現(xiàn)出了強大的底蘊,短短半日就將這幾日所有外來修士的名單確定了下來,魏道淵也赫然在列。
就在所有招婿選手應對問詢之際,錢家一處名為“玉燕樓”的居所內,陡然出來一道杯盤碎裂之音。
“早就提醒你小心行事,今日是誰讓你自作主張的?!”黑袍之下,灰蒙蒙的霧氣將此人的面容遮蓋,僅留下一對閃爍猩紅目光的雙眼。
在這黑袍人的身前,梳著雙馬尾的少女全身顫抖地跪俯在地,蒼白的嘴角留下一道血跡。體內的禁制給她帶來了巨大的痛苦,可即便如此,她依舊一聲不吭。
“為師知你心意,但復活錢天并非一朝一夕之功?!焙谂廴藢⒐虻乖诘氐纳倥銎?,在其耳畔輕聲說道:“而且,你要記住,若是壞了圣教的大事,不僅僅是你,就連錢家、本尊,都會被牽連其中……”
陡然被掐住脖子的錢墨瑤面色漲紅,恐慌的眼中隱隱有淚水浮現(xiàn)。
“記住,明日子夜時分,將這尊魔像投入后山靈礦定龍柱下。如若不然,你的哥哥就永遠回不來了?!彪S手將女子摔在地上的黑袍人當即背過身去,一尊巴掌大小,密刻有無數(shù)蠅頭符文禁制的魔像出現(xiàn)在女子身前。
強忍住淚水的錢墨瑤拼命點頭,生怕對方將自己哥哥的那縷殘魂打散:“弟子知道,還請師尊高抬貴手,放過我哥哥……弟子只是不忍兄長挨餓,故而……”
“呵呵呵……”不明所以的笑聲自黑袍下傳來,“你的哥哥如今只剩下一張皮囊、一道風燭殘魂,想要復活他至少需要集齊不同人的五臟,方可化作尸鬼,才有那么一絲復活的可能。你若再敢自作主張,隨意將他放出去,那么我定然會親自抹殺這最后一絲可能!”
“還有你那搖擺不定的父親,若是再不作出決定,本尊就親自幫他做一個!”
……
這場排查足足持續(xù)了大半夜,所有人都被勒令不得隨意走動?;氐轿輧鹊奈旱罍Y只覺得錢家的問題不但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重。招婿一事無疾而終這尚且還在意料之中,但這種禁足眾人的做法就有些太過蠻橫了。而且加上昨晚的葉銘的處理方式,這錢家的做法態(tài)度似乎……似乎有些反復無常。
魏道淵手中唯一的一條線索便是那一縷青絲,剛剛在給王毅看過后,對方一語道出了那股奇怪氣味的來源:一種名為迷迭香的味道!而這種植物,一般只有待字閨中的少女,亦或者寡居之婦會有種植。
“這錢家里面,有這閑情逸致、并且符合條件的似乎只有族長之女,錢墨瑤一人啊……”眉間緊皺的魏道淵似乎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照理來說,僅有開脈中后期的錢墨瑤怎么都不會是鑄骨境界的趙斌的對手。況且她又是如何以女子孱弱之軀,兩夜內連斬三人?
矛盾重重的疑點和推論,似乎預示著真相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