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shù)恼勗捪萑胍魂噷擂危瑑扇瞬⒉幌嗍?,誰也沒有主動開啟另一話題。
靜坐了片刻后,傅楨找了個借口下山去,臨走前還邀請她去自己的住處喝酒。洛鳶點頭算是應(yīng)邀。
蓬萊閣的筵席不歡而散。
回去時,她終于搭上了陸家的船??瓷先?,陸琪菲并沒有被席上的風波影響心情,依舊言笑晏晏,當?shù)弥禈E的邀約時,她一臉揶揄,笑道:“昭南衛(wèi)府有好酒,你可以去嘗嘗!”
輕咳了一聲,洛鳶擺擺手道:“昭南衛(wèi)府的酒里容易摻醋,可不是一般人能喝的?!?p> 陸琪菲笑嘻嘻地搖搖頭道:“像傅楨師兄這樣的人物,想來并不愿意在后院女子堆里左右逢源。那群大小姐只會爭風吃醋,你去喝個酒,正好挫一挫她們的戾氣?!闭f罷,還戳了戳洛鳶的臉。
洛鳶囧然。
人在屋檐下,陸琪菲軟磨硬泡了半天后,洛鳶才慢悠悠地晃到傅楨的住處。
他這里與陸琪菲那邊是一樣的格局,只是他身邊沒有帶人來,所以整個院子顯得空曠安靜。
此時,傅楨正在練功??礃幼邮且惶缀芑镜臉尫?,只不過他靈力雄厚,氣脈沉著,一挑一刺間透著沉穩(wěn)矯健,自有一派大家氣度。
洛鳶觀摩了一番,心里贊嘆不已。武技的最高境界不是招式有多么精妙,而是心之所至、任意施為,一招一式皆是意念,這樣方可渾然天成,無欲則剛。雖說傅楨離這個境界還遠得很,可是他的槍技里已經(jīng)融入了自己的章法,再想想他年紀尚不足弱冠,已有這般本事,可以算得上是天才了。
一套槍法舞畢,傅楨收槍肅立,轉(zhuǎn)頭看見洛鳶從門邊探出半張臉來,打量著他。
“洛姑娘?”傅楨有些訝異。
洛鳶不好意思地站直身體,拱拱手道:“聽說昭南衛(wèi)府的酒很好喝,我特來討要一杯?!闭f完不由臉一紅,自己怎會找如此拙劣的借口!
她正暗自懊惱,那邊傅楨已經(jīng)從納戒中取出一套瓶瓶罐罐,交到她手里,溫言勸道:“洛姑娘要是晚上想喝酒,還請將酒熱過再飲?!?p> 原來是一套溫酒的器材,洛鳶心里一暖,抬頭看見傅楨眼里了然的笑意,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沖他點點頭道:“多謝傅公子,好像琪菲剛剛喊我來著,我先回去,不打擾你了哈……”
傅楨還來不及點頭,便看到眼前之人像兔子一樣飛快地逃竄,不由搖頭笑了出來。
洛鳶幾步躥回了房間,拿手扇了扇有些熱乎乎的臉,心中打定主意,以后不管是誰求她,她再也不會去做這么尷尬的事情了。唉,明日那群中意傅楨的大小姐們,比如那個柳菁兒,不知道要對她怎樣冷嘲熱諷呢。
洛鳶甩了甩頭,決定明天裝傻充楞,只把自己當塊會聽八卦的石頭!隨后把酒具收好,坐到榻上,定神調(diào)息。
十五歲,蘊靈八重,這個年紀有這個修為,只能說平凡。可老爹常說,懶人不要賴天賦!她不服氣,明明每天都有練功,怎能說她不勤快?反正,她只是一個小小女子,膝下沒有黃金,遇到難事只管跪地求饒,不見得有人會為難她。修為再高,也不過多幾百年壽數(shù),活那么久,無聊的很!
至于老爹……
洛鳶心中暗嘆一口氣,從納戒中掏出信來,又讀了一遍。直覺上,她認為老爹的死跟此事應(yīng)該有點關(guān)系,無論如何……去看一看也好。
打坐調(diào)息后,一夜好眠。
晨起時,天色有些朦朧,云山樓的弟子正在辛勤練功,洛鳶撇撇嘴,不好意思打擾眾人,便悄悄地摸到廚房,和灶上人聊了幾句,討到了一碗清粥和幾個饃饃。
她吃的正開心,忽然一陣熱鬧的喧嘩聲刺破清晨,嚇得她一口咸菜噎在喉頭。
“這是發(fā)生了啥事呀?”幾個廚娘不明所以,圍在一處嘀咕著,好在有人注意到洛鳶被一口氣憋紅了臉,好心的大娘從灶下舀了瓢水遞給她。
“咳咳!”涼水入喉,洛鳶道了聲謝,便一腳跨出廚房往剛剛熱鬧處跑去。
待洛鳶趕到門口時,只見一隊人馬被眾人簇擁著往門內(nèi)走,當中一人瞬間攫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如果說傅楨是一塊溫潤質(zhì)樸的璞玉,那么這人就是一尊雕刻精美的羊脂白玉,耀眼炫目。
那人約莫十八九歲的年紀,著一身素色錦袍,衣擺處有暗金絲線繡著團龍紋,低調(diào)奢華,腰上配一條織錦緙絲的同色腰帶,一側(cè)墜著一塊通體水綠的玉璧,長靴也是素色,其上纖塵不染。這一身襯得他身形修長,風流倜儻。
他的眼睛如夜空中的朗星,點漆般的雙眸顧盼生姿,鼻梁英挺,肌膚似雪,光華照人如芝蘭玉樹。他手里拿著一柄鑲紫玉雕花竹骨折扇,雖然與氣候不相宜,但握在他手上會讓人覺得理所應(yīng)當。
能與傅楨在氣度上旗鼓相當?shù)娜?,?yīng)該就是與他齊名的“青巖雙璧”的另一璧——花思璃。洛鳶點點頭,不愧是昨日糾紛的源頭。
“姐姐?!?p> 沈妍從洛鳶身邊跨步走出,喜滋滋地拉住花思璃身邊一位女子的手,順勢就站到了花思璃身邊,抬臉羞澀地道了句:“思璃哥哥來啦。”。
比起沈妍,沈婉的容貌更加柔媚,對于妹妹將她擠到一邊的行為并沒有生氣,反而還溫柔地笑了笑。
花思璃似乎沒有注意到身邊的小心機,微笑著向身邊人打著招呼,他的態(tài)度客氣文雅,一看便是修養(yǎng)良好的謙謙君子,只是洛鳶注意到他的手不時摩挲著扇柄上的紫玉,透露出些許不耐。
分海樓如今是三樓十六莊中的翹楚,比起云山樓與清音樓來說,實力更為強大,作為分海樓下一任繼承者,花思璃的修為也不容小覷。
洛鳶環(huán)視一圈,并沒有看到傅楨的身影,不知道“青巖雙璧”同時在場,這群眼睛里冒著粉紅泡泡的少女會不會尖叫著暈倒。
想到那個場景,洛鳶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而后,覺得周圍靜了一瞬,她抬頭一看,花思璃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姑娘,是在下臉上有什么東西嗎?”花思璃目光炯炯。
感受到周圍少女眼中的泡泡都化成了利刃朝自己射過來,洛鳶連忙擺擺手,道:“沒有沒有,公子大可放心,您臉上白璧無瑕、纖塵不染?!?p> 似是被洛鳶的話逗笑,花思璃綻出一抹灼目的笑容,仿佛一朵玉蘭花開,周圍女子忍不住深吸一口氣,甚至有人抑制不住喉頭的尖叫,輕呼出聲。
真是妖孽,洛鳶也被這一笑晃了晃眼睛,不由心里暗罵,腳步偷偷往后撤。
不過花思璃并沒有放過她,竟然快步走到她的身邊,伏下身來,一雙眼睛亮亮的盯著她,又問:“那姑娘剛剛因何而笑?”
洛鳶感覺到周圍的小利刃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大砍刀,一刀一刀劈在自己背上,她有些不喜花思璃如此曖昧的態(tài)度,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拱手答道:“我只是想到了自己的一些事情,與公子無關(guān)。”
“哦……”花思璃輕笑出聲,拱了拱手后,便從她身邊緩步離開。
見花思璃沒有再糾纏下去,洛鳶輕舒一口氣,人群也很快隨之散開,那種如芒刺在背的感覺終于消失了。
拍拍胸口,洛鳶想著不如再去廚房弄點吃的,忽然伸出一只手攔住了她的去路。
陸琪菲板著臉盯著她,洛鳶有些無辜地摸了摸鼻子,心想難道陸琪菲也是花思璃的追求者?
“噗嗤”,繃著臉半刻不到,陸琪菲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戳了戳洛鳶的臉,促狹地笑道:“咦,別看花思璃這人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其實高傲的很,一句話也不肯跟人多說的。這般主動找你搭話,我可是從來沒看見過的。嘖嘖嘖……”
“你嘖什么?”洛鳶一下紅了臉,倒不是因為羞澀,只是陸琪菲一臉八卦的樣子太過氣人,讓人忍不住將她揉成一團,然后她就真的伸了手!
“哎呀,你膽子變大了,敢揉姑奶奶的臉!你死定了……”眼前這人居然揉完她的臉,就像一只兔子一樣地跑掉了,陸琪菲忍不住叉腰大吼,而后迅速追了上去。
兩人笑鬧地追逐起來,洛鳶最終沒有躲掉陸琪菲的“魔爪”,被她捉住一頓揉搓,陸琪菲更是把手伸向了她的腰。
“??!”癢癢肉被人戳到,洛鳶全身脫力一般笑著往后躲,沒想到踩空了一個臺階,整個人向后仰去。
眼看就要滾落臺階,忽然身后生出藤蔓將她牢牢托住,陸琪菲這時也伸手將她拉住。
回頭一看,傅楨站在臺階下,原來是他用木屬性靈氣托住了自己。
洛鳶紅著臉道了聲謝謝,傅楨只是點點頭便離開了,看他走的方向,竟是要出門。
“哦吼,這算是英雄救美嗎?”陸琪菲戲謔的聲音又從耳邊冒出,洛鳶回頭狠狠地剮了她一眼。兩個人又笑鬧了一番,這才意猶未盡地結(jié)伴回到院中。
只是她們沒有注意到,身后假山畔轉(zhuǎn)出一道身影,狠狠地抓碎了手中的玉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