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冬夜 往事難堪回首（6）
葉云軒從未發(fā)現(xiàn)假期的日子竟是如此悠長，在放下中性筆與書本后，就只剩下了大片的空白。
說話間吐出的大片霧氣，勻勻的覆蓋在臉頰上。潤濕了困倦貧瘠的心靈。
烤紅薯的小推車，帶著香甜走過銀沐的每一條街道。烈火烘烤下露出金黃的薯肉。
南方原本喧嘩的蟲鳴，在冬天失去了聲響。天地間只有人，數(shù)不清的人。填滿了心里每一寸土地的人。
房間里雜亂的吉他譜，慵懶卷曲的頭發(fā)。和一個個不愿承認(rèn)的事實，交織交錯。
曲如云日復(fù)一日的彈奏著她早已爛熟于心的鋼琴譜，總有一天會讓他聽到，她心里的聲音。
清妍的背影不再卑微，她把他從她的世界里剔除的干干凈凈，腕間的紅骰子殷紅如血。也許只有在夜半三更時，才會有淚沾濕衣袖。
侯羽行仍然隔三差五的在學(xué)校外面擺著他的舊書攤，沉醉的夕陽下是一張蛻變后的臉。胡須刺破臉頰，脖頸處分明的喉結(jié)。
董峰床下的地圖又多了幾處注腳，每一個地方都藏著灑脫嗆人的夢境。
沒有人停留在過去，他們變成了2009年的:
葉云軒
曲如云
清妍
侯羽行
董峰
當(dāng)記憶里青澀的臉慢慢褪成淡黃色，像是一張老舊的照片。我該如何穿越人海，然后驀地出現(xiàn)在你們眼前?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能解釋。
青春，究竟是什么樣子。
或許就是他們現(xiàn)在的模樣吧，侯羽行捧著一本資料，借著還未消逝的余光。葉云軒和董峰忙著整理書本?？諝饫飶浡哪酢?p> “你做出選擇了么。”耳邊有奇妙的聲音，葉云軒轉(zhuǎn)過頭，侯羽行正埋在題海里。董峰認(rèn)真的清點書冊。
葉云軒來來回回看了了兩三次，才確認(rèn)是董峰說的話。
閉上眼對著未落的太陽，眼里是大片大片的血紅。“嗯，我做出選擇了?！彼α诵φf。
“我選如云?！?p> 像是北方玻璃窗上結(jié)出冰凌的咔咔聲響，激起萬丈潭水。心里動了動。
我愛你，一如流星劃過夜里。
但有些東西只適合拿來回憶，過去和現(xiàn)在，我選現(xiàn)在。
青木的備注他也改為了初雨，葉云軒不是想挽回什么，而是他想看看。自己愛過誰，最后又能留住誰。
“知道血癌嗎？”董峰莫名其妙的問了句。
“那個啊，知道，就是白血病吧?！比~云軒很奇怪董峰為什么突然問這個。
“嘿，你們背著我說什么呢?！焙钣鹦型蝗粡乃麄儽澈竺傲顺鰜怼?p> 董峰的臉上有輕微又強烈的表情。
“想聽故事嗎？”他下意識的摸了一支煙，叼在嘴里。這是那日他與侯羽行談理想時都沒有提及的事。也是他心里永恒的悲傷。
潔白的病床上躺著柔弱的身體，明明嬌小的身軀卻套著一件寬大的病服。
白色的口罩掩蓋住了她十七歲如花的笑顏，一針一針的仔細(xì)的縫著一個香囊。她時而羞澀時而甜蜜，眼睛笑的瞇了起來。
她的眼神里不曾有過悲傷，像春野純凈的百合，開放在不受污染的土地。
因為太過開心，一不留神針就扎到了手指上，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子，她小心翼翼的朝門口張望了一下，然后取出一截繃帶纏上。
“峰哥哥，怎么來這么晚啊。”她看到門口出現(xiàn)的人影時，委屈的眨了眨睫毛。
董峰一直淡然的臉悄然露出一絲微笑，像是冰川里的第一縷暖陽。因為少見，所以格外的溫暖。
“今天陪朋友去了，沒有及時來看小夕?！?p> 小夕好奇的睜大了眼，“是和你以前說的那兩個朋友嗎？我很久沒有看到峰哥哥和別人一起玩了?！?p> “就是他們啊。”董峰寵溺的揉揉她的小臉。又凝重的看著她的左手，板著一張臉。
“你的左手怎么了?！?p> 潔白的繃帶上不停的有紅色蔓延，小夕吐了吐舌頭，好像感覺不到疼痛。
“不說這個了，峰哥哥，我有東西送給你?！毙∠φf著遞給他一個香囊。
“這樣小夕就能一直陪著你了?！?p> “可是小夕還有好多地方?jīng)]去啊?！?p> “世界好大啊，小夕想陪峰哥哥一起，去法國的巴黎訂婚，再去意大利的維羅納宣誓，到新西蘭結(jié)婚，迎接世界的第一縷陽光。最后去雅典的愛琴海度蜜月。”
“小夕不想就這么離開峰哥哥?！?p> 她的聲音像是落入烈火的白絹，飄渺而無處尋找。
董峰輕柔的把她攬在懷里，“我也不想離開小夕啊?！?p> “小夕，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p> “在深入南方腹地的小城里有一個男孩愛著一個女孩，男的呢叫董峰?！?p> 林小夕嗤嗤的笑了笑，小臉通紅的，搶在董峰的話之前說道?！芭哪兀辛中∠?。”
“唔”林小夕睜大了眼睛，董峰的嘴唇一下子就貼到她的嘴唇上。
強行忍住了眼角的濕潤，他又在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
就讓我來做你的眼睛。
法國巴黎廣場上的白鴿像極了你純潔的眼睛。維羅納的葡萄酒甜醉了我麻木的心，和你當(dāng)時的笑一模一樣。而新西蘭的陽光真的很暖，還有那條河水。
多年后，我走過你想到的每一個地方，我常常會想。小夕，要是有你在就好了。
小夕，我想做你的眼睛。
---------2019年董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