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至此 我想對你說（6）
說不清楚是什么滋味，葉云軒在臺下怔怔的看著曲如云在座位上坐下，優(yōu)雅的測試了一番音準。然后開始她的演奏。
夜空像是被牛奶細細洗過的清澈，葉云軒記憶里的曲如云從未如此寧靜過。
“我想，當曲如云一個人收拾書包回家，看著空無一人的教室。太陽升起又落下，忍著明日又復(fù)明日的冷漠。這樣的感覺.....一定很殘忍吧?！?p> 月光洗練后的琴聲，葉云軒從曲如云米黃色長裙的身后隱隱看得見她曾經(jīng)的身影。
那個總喜歡嘟著嘴一邊罵他大笨豬一邊緊緊握住他手的曲如云，那個已經(jīng)得知了最后結(jié)局卻選擇默默承受的曲如云。
當奇妙的琴聲和曲如云的臉蛋通通重疊在一起的時候，葉云軒就覺得她一下子變得好怪好怪。說不出口的那種奇怪。
每當她按動一個琴鍵，葉云軒的心也會跟著顫動一下。
“嗯？”清妍好像看出了葉云軒的異樣，抬起頭去看他。
葉云軒的喉結(jié)艱難的動了動，吐出了幾句不太清楚的音節(jié)?！斑@首曲子叫什么？”
于是清妍閉上眼睛，歪著頭很認真的聽了一下說?！斑@首曲子叫卡農(nóng)啦，而且開頭主持人不是說了嗎，云軒你沒事吧？”
然后她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番葉云軒的臉色，抿了抿嘴唇。
“這是巴赫寫給他的亡妻的，每一個聲部都追隨著后一個聲部，直到最后一個小節(jié)。也就意味著，生生世世，永不分開。”
該用什么去形容葉云軒現(xiàn)在的感受？
清妍的最后一個字說出來，他抬起的頭正好對上曲如云的雙眼。葉云軒坐的地方離舞臺很遠，可他十分肯定，曲如云在看他。
可他卻露出了故作輕松的笑容，轉(zhuǎn)過頭拍了拍清妍的肩膀說，“我們該去化妝了。”
“你真的不去見見她嗎？”清妍站在原地說了一句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說的話。
葉云軒卻是愣住了，復(fù)雜的看了一眼臺上的清妍，故作深沉的用他特有的低沉聲調(diào)說道。
“因為有了因為，所以有了所以。既然已成既然，何必再說何必。”
“可是?！鼻邋跞醯恼f了一句。
“我們是最后一場啊?！?p> 腳下一個不穩(wěn)，葉云軒差點撞到旁邊的同學(xué)身上，嘴上卻掛起了微笑。最后看了一眼臺上的曲如云，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小棉花，再見了?！?p> “去早一點也沒什么吧?！比~云軒強行托著清妍的小手朝化妝的地方走去。
無數(shù)支熒光棒像潮水一樣漸次排開，大聲喧嘩的吵鬧驚起了操場的白鴿。撲哧著翅膀遮蓋住了本就漆黑一片的天空。
等到他們上場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那么喧囂了，也許是費盡了所有的力氣在前面的節(jié)目，就連主持人宣讀他們節(jié)目的名字時都沒有太大的聲響。
熒光棒散亂的丟在地上，人潮涌動的操場，葉云軒只聽見了侯羽行，董峰還有林小夕他們幾個的聲音。
就當葉云軒想要走上舞臺時卻清楚的感受到了身后傳來的阻力。清妍拉著他的衣角，看見他投過來的目光后嘴張了張，卻也不知道說什么。
曾經(jīng)也有這么一個人，怯生生的牽著他的衣角站在他身后，葉云軒記得很清楚。他當時是那么對初雨說的。
現(xiàn)在他一字不差的也對清妍那么說，“勇氣是什么東西？就是有一個可以不顧一切哪怕眼前是刀山火海也要飛奔到她身邊的人?！?p> “我在那邊等你?！?p> 這時臺上的主持人已經(jīng)催了三四遍了，就當他準備宣布校慶結(jié)束的時候。兩道身影并肩著走上舞臺。葉云軒是嘴角掛著一絲終年不化的暖陽，清妍是明明膽怯卻還要挺直腰肢的倔強。
就連一向看清妍不順眼的侯羽行也不得不承認，他們兩個人站在一起真的很般配。就像在人海中一眼就能把他們挑選出來然后組成一對。毫無違和感。
葉云軒用吉他打著節(jié)拍。
“一”
“二”
“三”
“四”
“你說青春應(yīng)該是什么模樣？”葉云軒笑著朝清妍問道，嘴角微微勾起弧度。
“是被涂鴉過四季的小巷。”
“是屋頂啤酒罐里的幻想?！鼻邋嶂^回答，眼里亮晶晶的充滿了光芒。
“還是轉(zhuǎn)角路燈下背影的拉長?！比~云軒又補充了一句。然后他們齊聲唱道。
“沒結(jié)局的回憶”
“在失去后圓滿”
“是那些說了也無憾的遺憾”
“給了我，抵抗世界的臂彎”
歌聲淺淺的在操場低吟，然后回蕩。像是那些在心里回蕩了一千遍的聲音，一下子就釋放出來了。銀杏嘩嘩的抖動葉片，春去冬來，那一個依舊站在轉(zhuǎn)角處的身影。那個帶著天真而憂傷的身影。
現(xiàn)在，你又靦腆而故作鎮(zhèn)靜的站在我面前。我應(yīng)該用那只手來擁抱你？初雨。
清妍好像完全進入了狀態(tài)，眨著眼睛問著葉云軒。
“你說青春究竟是什么模樣?！?p> “是被鎖在抽屜里的遠方”
“是躲單車后座上的霞光”
“還是擦肩天橋上突然的回望”
。。。。。。。。
“我們都要向曾經(jīng)揮手了”
“答應(yīng)我你一定要快樂”
“未來的某時某刻”
“我們一定會在某地相遇的”
當葉云軒用他低沉而略帶唏噓的嗓音收尾后，又輕輕的說了一句。
“至此，送給我一路見過的風景，還有曾經(jīng)愛過的你?！?p> 不知道是對誰說的，如云？初雨？連葉云軒自己都不知道?；蛟S是因為葉云軒還是什么別的原因，校長算是默許了這小小的放縱。
“他就是我們年級第一的那個？”
“對啊，怎么了?！?p> “嘻嘻，聽起來聲音也不錯呢?！?p> “啊啊啊，受不了你了，而且他不是有女朋友嗎？”
“早就分了啊，沒看見他都轉(zhuǎn)到競賽班去了嗎？好像還是他女朋友主動提出的?！?p> “這樣啊，不過我看他和臺上那位挺般配的，估計你是沒戲了?！?p> “哼，要不試試？”
“試試就試試?！?p> 嘰嘰喳喳的聲音一股腦的涌到曲如云耳朵里，心里白茫茫的一陣刺痛?？粗麄儚呐_上走下來，曲如云嘆了口氣出了校門。
也該收拾東西了。
銀沐，葉云軒。都該說再見了。美國的煙花又應(yīng)該是什么顏色呢？還會有一個像他那樣的人給我放煙花嗎？我們最后應(yīng)該都會幸福的吧。
葉云軒，你一定要過得很好，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不要再把她忘了。只是這些都不要讓我看到，因為我也很自私啊。
你要過得很好，只是不要讓我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