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城今夜將有暴雨,道路潮濕,請各位市民注意安全,北城區(qū)注意及時排洪……”
望向窗外擠在一起的烏云,正洗碗的秦燭嘆了一口氣。
他并不喜歡雨天,除非在他沒活干的時候。
莫約過了半個小時,一聲炸雷拉開這場暴雨的序幕,秦燭穿上灰色風衣?lián)我话押趥汴J入雨夜之中。
暴雨澆不滅隨處可見的霓虹燈,反而將七彩炫光打散,揉進枯燥的夜里。
秦燭穿行于迷宮般的巷子中,花哨的招牌和彩燈一次次被他甩在身后。
轉(zhuǎn)過最后一個巷子,秦燭走入一處地下通道,推開通道盡頭的鐵門,喧鬧聲和熱浪撲面而來。
這是一家名為“零點”的夜店。
秦燭把門重重帶上,外面的世界重回寂靜。
“秦哥,今天來這么早”,一個染黃發(fā)的瘦小少年一下子就看到了秦燭。
秦燭先沒回話,而是自顧自叼了根煙,黃毛連忙湊近伸出手,一團殷勤的火焰從打火機里鉆出。
一口煙氣呼出,秦燭摟住黃毛的肩膀說:“阿強,仇明在不在?”
被喚作阿強的少年咽了口口水說:“我...我不知道老板在哪里”,阿強不明白,身邊這個看起來只比他大幾歲的青年身上為何會散發(fā)一種莫名的威懾。
“今晚沒賭兩局?”秦燭指了指俱樂部中央,那里是一個被燈光聚焦的擂臺,此時正有兩名壯漢在臺上互毆。
阿強連忙擺手,“哥,我不沾賭的。”
“也是媽媽告訴你的?”
看著眼前這個認真點頭的少年,秦燭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好樣的,等你到年齡了我請你喝到醉。”
秦燭松開阿強,一邊抽煙,一邊行走在夜店之中。這里什么都有,賭博桌,餐桌,擂臺,酒柜,臺球桌以及該死的皮條客。
和幾個熟人打過招呼,秦燭向夜店最里面的包間走去。
忽然一個紋著花臂的女孩匆匆忙忙地撞開秦燭朝著出口飛奔。
“他媽的,給我攔住她!”
熟悉的聲音傳來,是仇明,秦燭一回頭便看見那張略顯猥瑣的臉。
他伸手攔住仇明,“什么事這么著急?”
“他媽誰....”仇明轉(zhuǎn)頭一看,原本猙獰的臉硬擠出一絲笑容來,“喲,您怎么來了?”
秦燭呼出一口煙氣說:“收賬?!?p> 仇明一指女孩逃跑的方向,“我剛要給您送去,就被那個小畜生給搶了!”
話音剛落,夜店保鏢的聲音便傳來,“頭,人逮到了!”
“真巧,讓他們把人帶到包間”,秦燭一挑眉對仇明說:“跟我一起去對對帳吧?”
“把...把人送到888包間!”
這幫飯桶平時沒見這么積極!仇明只覺得雙腿有些發(fā)軟,但也只能硬著頭皮跟在秦燭身后,心里悄悄編織借口。
包間內(nèi),秦燭才看清女孩的模樣:黑色的吊帶配上熱褲,右臂和左腿紋滿絢麗的彩色紋身,儼然一副太妹模樣。
她此時正被兩名大漢架起,始終低著頭用黑色長發(fā)擋住臉。
秦燭走到她面前說:“回答三個問題,就放你走?!?p> “最新型的測謊儀,與靈網(wǎng)偵探同款”,秦燭從衣兜里掏出一根類似圓柱筆的黑色柱體,“如果你說了謊,它就會響,后果你自己可以掂量掂量。”
女孩只輕輕嗤笑一聲并沒有說話。
秦燭繼續(xù)開始他的盤問,“你叫什么名字?”
“白秋”
“秋天的秋?”
“嗯”
“很好,你搶的東西在哪里?”
“在這里”,一個光頭大漢遞給秦燭一個帆布包,秦燭打開瞧了瞧,里面是一些現(xiàn)金和三顆紅色的晶石。
“三顆二階火系痕晶?仇明,你這不挺富裕的嗎?”秦燭轉(zhuǎn)頭看向仇明,“東西我拿走了,剩下的我會在一周之后來拿?!?p> “秦哥,別,我這小本生意,沒了這些錢和痕晶做不下去?!?p> “沒了這些東西,我也很難繼續(xù)給你更多”,秦燭自顧自地說:“你也不想你這些產(chǎn)業(yè)被其他勢力掃平吧?”
仇明握緊拳頭,幾句臟話堵在喉頭說不出口。
“不過測謊儀沒響,代表你說的是真的,我也不是什么惡魔”,秦燭從帆布包里拿出一顆痕晶和兩捆現(xiàn)金,“這次就拿這些,下次別再拖了”
仇明轉(zhuǎn)怒為喜道:“謝...多謝秦哥?!?p> 秦燭踱步過去拍了拍仇明的肩膀,瞇著眼笑道:“下個月的先預付給你,夠意思吧?”
仇明一愣,一股力量從肩膀鉆入心臟,他甚至控制不住這些力量。
滾滾的火焰從仇明的袖口,褲管甚至鼻孔中鉆出,但未燒壞他的皮膚或者衣服。
“我的命痕...要升階了?”仇明狂喜地叫道,屋內(nèi)的眾人都盯著這一幕,包括先前一直低著頭的白秋。
“命痕這東西,很神奇吧?”秦燭叼起一根煙,仇明連忙用手上殘余的火焰引燃那根香煙。
“先走了,下次再來照顧你的生意”,秦燭走到白秋身邊,“這女孩我?guī)ё吡?。?p> “還不快給秦哥放人?”
仇明像一條癩皮狗一樣點頭哈腰,暴漲的力量開始逐漸澆灌他的野心。
秦燭拉著白秋走到門口回頭對仇明說:“下個月這個時間,四顆二階痕晶,找不到按黑市價格來補?!?p> “放心——”
不等仇明說完,秦燭關門而去。
他走到門口,抽出兩張鈔票塞給阿強后便走出零點夜店。
雨還沒停,一男一女被一把傘護佑,在潮濕的柏油上快步走著。
直到走出巷口上了大道秦燭才開口
“怎么,還不走?”
白秋抱著肩膀,驟降的氣溫讓她微微顫抖,“你還沒問我最后一個問題?!?p> 秦燭一笑,“你家在哪里?”
“我自己會回去”,白秋繼續(xù)說:“換個問題?!?p> “我有些乏了,去吃點東西怎么樣?”
“我沒有錢。”
“跟我走就是了?!?p> 秦燭把風衣披在白秋身上,縱使白秋也有一米七左右的個子,那件風衣還是能遮住她的腳踝。
二人踩著雨水又過了幾條巷子,鉆進了一家小小的拉面店。店面很小,也沒有客人,像是個情侶約會圣地。
“宮城叔,兩碗拉面”,秦燭和白秋并排坐在日式長吧臺邊。
被喚作宮城叔的人名叫宮城五良,東櫻人,是“極味拉面”的老板,他笑瞇瞇地問秦燭:
“這個酷酷的丫頭是新女朋友?”
秦燭笑道:“算是吧?!?p> “我不是?!?p> “嗨呀,年輕人拌嘴也很有活力呀”,宮城老板呵呵笑著進了后廚。
宮城老板一走,白秋便指著秦燭說:“我警告你,不要說一些惡心的話?!?p> 秦燭遞給白秋一根煙問:“要抽煙嗎?”,他發(fā)現(xiàn)面前的這個姑娘有一雙秀長下三白眼,左眼角旁還有一顆淚痣。
“我自己有”,她白了秦燭一眼,摸了摸口袋后又一言不發(fā)地把那根煙搶了過來。
白秋熟練地點燃香煙,抬頭卻發(fā)現(xiàn)秦燭在盯著她。
“你做什么?”
“我出門從不帶火”,秦燭一臉無辜地努努嘴。
“可別把我當成你的馬仔”,白秋抱怨著用火機給秦燭點煙。
店面不大的好處就是一切都看起來很溫馨,配上橙黃的燈光,讓人心里暖烘烘的。
“最后一個問題”,秦燭把那根測謊儀擺在桌上,“你是特異系痕者吧?”
白秋抽煙的動作一滯,“是又怎么樣?不還是被抓”
“等階太低了而已”,秦燭狐貍似地笑:“我可以借你一些力量?!?p> “我可沒資本去欠債”,白秋挑釁一樣把煙氣吹在秦燭身上,“而且,你不是火痕嗎?怎么借我力量?”
命痕誕生后,放債人也隨之誕生,他們將能量匯入低階痕者身體里以次獲利。但能量只能在同系種的痕者間傳遞。
如五階火系痕者只能向低于五階的痕者傳遞力量,“借債”人如果不及時補充能量,其實力會逐漸遞減。
“拉面來咯!”
宮城五良端著兩碗熱騰騰的拉面從后廚出來,醇香的高湯味道充斥著整個小店。
“二位聊,我走了哈,我不打擾”,說罷宮城老板又撩開簾子到后廚去了。
秦燭摁滅手中的煙開始吃面,白秋倒是無動于衷。
“怎么不吃?我請客,給個面子?!?p> “沒胃口?!?p> 秦燭抓起桌上地測謊儀,咔噠咔噠的響聲乍起,原來這根測謊儀其實就是根圓珠筆。
白秋白了秦燭一眼,“無聊的人”,轉(zhuǎn)頭也去吃拉面了。
吃罷,秦燭要了一瓶燒酒。
“能喝酒嗎?”
“能,但不在這種地方喝酒,也不和你這種人喝酒”
“為什么?”
“我只在天臺,地下車庫這種無人地方喝酒。除非想睡男人了,我不會在人多的地方喝酒”
“可這里就你我?!?p> “對啊”,白秋聳聳肩,“我也不喜歡你這種類型的男人。”
秦燭自顧自地灌了口酒說:“那你喜歡哪一種?肌肉猛男?”
“能讓我覺得沒那么危險的男人...”
“哦?我很危險嗎?”
秦燭又遞給白秋一支煙,白秋剛要去接卻被秦燭抓住了手腕。
一股溫和的能量沿著動脈直奔心臟,白秋本想掙脫,但力量涌入的感覺讓她無法自拔。
大約過去五分鐘,秦燭松開手,從煙盒里抽出叼在口中。
一只火機憑空飄來,點燃了秦燭嘴中的煙。
“恭喜,入了念力的門檻。”
白秋望向自己的雙手,只覺得自己在做夢。
在一個小時前,她還只是個僅能讓火機無規(guī)則飄動的二階痕者,現(xiàn)在她不僅能精準控制火機的方向還能控制其點煙了。
無論是力量還是精準度都遠超之前的水準。
“真羨慕你啊,還能對升階有喜悅”,秦燭猛灌一口燒酒,“三階,七階,痕者只有兩個分水嶺,有些人卻一生也跨不過去?!?p> 白秋沉默一會,抬頭說:“謝謝,但我真沒有什么能給你。”
“我和你簽什么契約了么?”秦燭挑眉笑道。
白秋扯了扯身上那件風衣的衣領,上面滿是一股煙草味道。
燒酒很快就見底,秦燭和宮城老板打了個招呼便帶著白秋走出了店門。
雨小了不少,秦燭問:“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不想回家”,白秋的語氣似乎有些仇恨的意味,“那些人讓我惡心?!?p> “那你想去哪里?”
“地鐵站,電話亭,銀行,網(wǎng)吧,隨便一個能過夜的地方......你...你做什么?”
秦燭把白秋壓到墻邊的陰影中,湊近白秋的臉龐說:“每一位特異系痕者都是上天眷顧的天才,不應該流浪街頭。”
白秋能清楚地聞到燒酒的味道,但縱使心臟在胸膛里極速跳動,她還是讓自己看起來和之前一樣冷酷。
“你已經(jīng)推開那扇門了,你想不想走進去?”
白秋輕咬嘴唇,生活的壓力與心中的某種執(zhí)念促使她緩緩點頭。
秦燭輕輕刮了刮面前姑娘的鼻子,“抱歉我有些喝多了?!?p> 他直起身問道:“要一起回去嗎?小家伙?”
“我不要?!?p> 咔噠咔噠——秦燭開始摁手中的“測謊儀”。
“無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