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用晚膳了?!比A鈺輕聲說道,可踏入房門就差點被呆呆跪地的趙裕絆倒。
“哎呀,你跪這兒做什么?”華倩的聲音傳來,趙裕有些虛弱地站起身來,被華鈺夫人一把扶住。
“阿倩,我平時是怎么教你的?”華鈺回頭指責道,華倩于是便閉了嘴。
華鈺摸了摸趙裕身上的布料,感覺她身上的繡紋很是熟悉,仿佛一位老友,忍不住出聲問道:“你是?”
趙裕此是正混亂著,竟不知自己是誰了,手被華鈺像母親一般溫暖的手握著,又被那樣溫和地聲音問道,眼淚就留下來了。
“我,我不知道。”
華鈺一怔,抱住趙裕,讓她在自己懷里哭了出來,輕聲說道:“別哭,別哭。”
趙裕覺得娘仿佛回來了,而自己也回到了少時,被娘摟在懷里哄著,眼淚反而愈加止不住了。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華倩看自己的娘親哄著別人,眼圈有點紅了,但倔強地撇嘴說道:“都多大了,還能哭成那個樣子?!?p> 趙裕慢慢止住眼淚,覺得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發(fā)現(xiàn)華鈺的衣服已經被自己的眼淚毀了。
不等趙??目慕O絆地道歉,華鈺大方地摸了摸趙裕的頭,柔和地說道:“無妨,來吃晚飯吧。”
說罷,就由趙裕扶著她向隔壁走去,華倩咬了咬嘴唇,不開心地跟上去。徐長風與徐愿大眼瞪小眼,隨后也跟了上去。
華鈺的手藝還是沒得說,喝著熱乎乎的湯,趙裕的情緒也穩(wěn)定下來。
通過天眼,趙裕發(fā)覺華鈺并不普通,連著那個咋咋呼呼的小姑娘華倩都不尋常。
這屋子里就沒一個尋常人。
徐愿坐在趙裕身旁,挽著她的手安撫著她。
趙裕沉默片刻對徐愿說道:“今日多謝你?!?p> 徐愿捏了捏趙裕的手問道:“義父雖然有時說話不著調,但是絕不會騙你?!?p> 趙裕輕嘆了一口氣道:“可就算我知道了我生父為何人,我反而沒有勇氣去問了?!?p> 徐愿看著趙裕那雙本來顧盼生姿的桃花眼,聽趙裕愁緒滿懷地說道:“先不說認親的事情,我懷疑現(xiàn)在我們過不了武圣那一關,難道我要把傷成這樣的小鶴交給他嗎?我不忍?!?p> 趙裕瞧了一眼玄天鶴,發(fā)現(xiàn)它呼吸順暢了些,但是依舊虛弱。
“可北定關的軍情?你問問玄天鶴可知道?”徐愿問道。
趙裕屏息凝神半晌,與玄天鶴心神交流,垂下了頭,答非所問地說道:“徐愿,你可有打算?”
徐愿一愣,問道:“什么打算?”
趙裕從徐愿的神態(tài)中看出她并未撒謊,隨后輕聲對徐愿說道:“玄天鶴并未開神智,它帶了一封密信,可惜半路被人劫走,它只知道魔族有異動??晌涫ナ遣粫嘈盼覀儍蓚€的話的,更不會放過我們。”
徐愿沉默不語。
趙裕瞥了徐愿一眼,低聲勸道:“我知道你絕不是凡人,我看到過你的魂火,你這樣的人必然身懷使命,心懷大志,絕不會龜縮在蘭宮之中?!?p> 徐愿聽趙裕這般說,心中不由吐槽,怎么一個兩個都把她當成志高行遠的人?她明明最懶了,一點也不想搞事情,好嗎?
但趙裕不管徐愿怎么想,自己跟連珠炮一般說道:“我趙裕身無長物,也就這么一雙識人的眼睛,今后蘭宮我是呆不下去了,沈家也不一定容得下我,我只能跟著你了。”
徐愿最怕趙裕這樣的,把全部家當都押在自己身上,這讓徐愿不自在得很,不由推脫道:“想什么呢?沈家怎么就容不下你了?”
趙裕冰雪聰明的人,看徐愿一片推拒之態(tài),自然明白徐愿的意思,長嘆一聲。
這一嘆讓徐愿發(fā)毛,趙裕這什么意思?
這邊飯桌上冷冷清清,而窗外確實一片熱鬧。
華倩還是孩子性情,今日被趙裕這么一哭,晚餐的氣氛都沉悶的很,外面有熱鬧,她按捺不住好奇,差點把脖子伸成長頸鹿去瞧。
華鈺雖然眼盲,但是心不盲,猜也猜到自己女兒的性情,不由咳嗽兩聲示意華倩端正過來。
華倩哪里肯,仗著母親看不到,依舊戀戀不舍地往窗外瞄。
徐愿與趙裕這邊聊的冷場,看到華倩那邊興致勃勃的樣子,出頭說道:“義父,大娘,你們先坐這里用膳,我出去瞧瞧是怎么回事?!?p> 徐長風對徐愿從來就是放養(yǎng),徐愿想去看熱鬧,那就去吧,順便回來還能給他講上幾句當個樂子,何樂而不為呢?
華倩看徐長風點了點頭,而徐愿也閃身就要出門,剎那間咬了咬唇。
她不喜徐愿,但是又想出去湊個熱鬧,最終還是看熱鬧的心壓過了對徐愿的不喜。趁著徐愿還未關門,匆忙地說道:”我也去!“
不等華鈺阻攔,奔到門口拉住了徐愿的袖子,順勢關上門。
徐愿對這個刁鉆的小姑娘挑了挑眉毛,對華倩拽著她衣衫的手點點頭。意思道:不討厭我嗎?怎么又拉得這么緊?
華倩哼了一聲,松開了手。
徐愿不是討好人的性子,這小姑娘對她沒好臉色,她自然也不會熱臉貼冷屁股,她在前面健步如飛,朝著那邊吵鬧的地方走去,不管華倩在身后跟的磕磕絆絆。
前面不遠處便圍了一層人,徐愿擠不過去,就捏了一個小泥人,讓它去看。
小泥人穿過層層人群,搶到了第一排的位置。
哎呦,當事人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那個披著青衫大褂的書生不就是何怡嗎?
何怡那模樣看上去就不是貧民窟的人,更不知道貧民窟的潑婦堪稱戰(zhàn)斗機,被那婦人擠兌得滿臉通紅,說不出半句話來。
而何怡身旁的那個,不正是夏昱嗎?
她干瞪著眼,掙扎著還要在對方爆豆子的罵聲中插幾句話,但是對方放開嗓子不要臉皮地大罵,她一個貴族小姐早已經完敗。
所以呈現(xiàn)在徐愿眼前就是這么詭異的一幅畫面:
何怡最愛說教的人,竟然被一個潑婦罵到沒話說,嘴唇一抖一抖地,似乎在默念“清心咒”防止自己控制不住對那婦人出手;而身旁的夏昱最是蠻橫,但是她那點小脾氣在大媽眼前根本不夠看,只有被完虐的份,除了試圖用目光殺死對方,根本沒有什么好辦法……
徐愿搖了搖頭,這兩個沒腦袋的蠢貨!
畢竟還要一起吃飯,徐愿不能任由他們在這里像猴一樣被圍觀,只得手指微動,化出一道風符,飄散在空中,頓時冷風驟起,再配上徐愿大嗓門叫道:“要下雨了,快收衣服呀!”
聽到徐愿這么一喊,大家瞧這天色也確實有些黑,難免真的會下雨。家里可就那么一套衣服或床被,淋濕了,今晚蓋啥?明天穿啥?
于是,看熱鬧的也沒了心思,連罵人的潑婦也閉了嘴,匆匆忙忙去收衣服。而徐愿趁亂將那兩個氣到炸肺的“木頭人”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