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愿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可是薛栗卻詫異地拉住徐愿的臂膀。
她仔細打量著徐愿,低聲問道:“你從何處學(xué)來這一套虛意委夷的嘴臉?”
徐愿撇了撇嘴,薛栗真是不會說話,她這叫……識時務(wù)。
薛栗看徐愿不答,心中的不安又多了一分,她急著問道:“你難道不回北周了?”
徐愿嘆息一聲,她明白薛栗的心情,生怕自己好不容易逮到的希望打了折扣。
徐愿拍了拍薛栗的肩膀道:“師姐,現(xiàn)在時機未到,信我,我一定會回北周?!?p> 此話說完,徐愿突然眼前一花。
她仿佛看到自己跪在紅霞谷中對北周的先靈發(fā)誓。
“我傅陽生為北周人,死為北周鬼,如不幸戰(zhàn)死,不求馬革裹尸,不求名揚千古,只求葬身紅霞谷,紅梅留芳?!?p> 血色披風(fēng)在北風(fēng)中翻滾,猶如一顆跳動的炙熱紅心。
身后的夏晏、殷釋等人隨聲發(fā)誓道:“我等誓死追隨殿下。”
朗朗誓言在山谷之中一聲聲回蕩,徐愿想到此情此景,鼻子竟不由一酸。
“我一定會回北周的?!毙煸冈俅握f道,這一次多了十分的真心。
薛栗自然也聽出徐愿的誠意,點了點頭。
雖然小兵眼拙,不認得凌嫣,但是凌家的人卻不能一無所知。
剛剛城門的談笑眨眼就傳入凌家家主的耳中,不一會兒凌家人便派來管家來迎凌嫣入城。
小小的城門中立刻因為凌家大管家的到來引起軒然大波,人們交頭接耳左顧右盼,心中都嘟囔著這凌家三小姐到底是哪里來的人物,而那攔路的小兵臉都變白了。
凌嫣卻怡然自得地在一片喧嘩中瞥了那管家一眼,傲氣十足地招呼著徐愿等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入了城。
“大娘這一路舟車勞頓,肯定是辛苦了,我昨日恰巧在城中轉(zhuǎn)了一圈,正好發(fā)現(xiàn)一個還不錯的客棧,大娘有沒有興趣去歇息一番?”徐愿非常上道地擠兌管家,把管家頗為尷尬地晾在一邊。
凌嫣滿意地對徐愿點了點頭,心甘情愿地由徐愿帶著走。
管家感覺自己沒戲,大概領(lǐng)入城中他的使命也完成了,就訕訕地落在后面。
徐愿有意無意地打聽著蘭宮的事情,而凌嫣雖然能看破徐愿那點小心思,卻一點也不戳破,反而配合地答道:“何怡那小子從蘭宮退了學(xué),不知所蹤,而關(guān)澈嘛,他也是一個有志氣的,他參了軍,直接往這北定城來了,大概是‘不破魔君誓不歸’?!?p> “參軍?”徐愿吃了一驚,她以為關(guān)澈得留在蘭宮與常蘊培養(yǎng)地下戀情呢!
凌嫣頗為自豪地拍了拍胸脯道:“魔君回歸,魔族來犯,自然要全員動員,連我卸甲歸田已久,都打算整裝再戰(zhàn)?!?p> 徐愿瞧著凌嫣那樣子,突然有一種不善的猜想,她試探地問道:“關(guān)澈參軍,肯定是以大娘為榜樣吧?!?p> 凌嫣點點頭道:“那當(dāng)然,這世間本就不該少了我凌嫣的盛名?!?p> 徐愿立刻明白凌嫣如此高調(diào)進城的目的了——她在向殘存的凌家軍示意,她凌嫣回來了!
當(dāng)然徐愿不知道的是,這幾日臨安城中最火爆的說書段子,就是死而復(fù)生的凌將軍,那一段段抗魔的戰(zhàn)績讓人熱血沸騰,傳奇一般的愛戀都可以成為茶余飯后的談資。
而同樣不脛而走的便是紙包不住火的北定關(guān)軍情。
為此,南陳帝在皇宮中已經(jīng)摔了兩個茶杯了,但是他面前那個人依舊穩(wěn)坐不動。那人頂著魏潛的皮囊,但是卻絲毫不遵從君臣之禮,淡然地喝著茶水,把南陳帝視為無物。
“你到底想怎么樣?”南陳帝蕭乾終于平靜下來,試圖和他面前這個“魏潛”溝通。
“魏潛”放下茶水,嘴角微微勾起,狡猾地說道:“不是我想怎么樣,而是你怎么樣。你恨女媧,恨她封印你上千年,更恨這些盲從的人類,不是嗎?沒問題啊,我替你把他們?nèi)枷麥绲?,如你所愿,如何??p> “魏潛”聲音輕柔而具有誘惑性,他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什么美味。
蕭乾被“魏潛”語氣中的那種陰柔激得全身打了一個哆嗦,但是他卻迎著“魏潛”那侵略性的目光掙扎地說道:“我的事情用不到你來插手?!?p> “魏潛”有些欣賞地看了看蕭乾的硬氣,似乎在打量一個讓他覺得更加好玩的玩具,他輕輕松松地支起一只手臂,半站起身,而另一只手臂卻出其不意地勒住了蕭乾的領(lǐng)口。
“是嗎?那你之前可是沒少讓我辦事情啊,如果我沒記錯,你還把我當(dāng)成第一心腹呢,陛下?!薄拔簼摗睂W(xué)著原先那種畢恭畢敬的口吻說道,但是此刻卻充滿了反諷的意味。
蕭乾一個字也聽不下,他一門心思掙扎開“魏潛”的控制。
“魏潛”輕笑一聲道:“陛下,你說你借我的天蠶印可沒少干壞事情啊,你說你不得給我點賠償嗎?否則你說我把你干的好事情給那個一根筋的女媧娘娘說一說,你看這樣怎么樣?”
蕭乾全身僵硬,眼球突出,露出一副吃人般的模樣,拼命地掙扎起來。
“你以為我怕她?她就是一個廢人!你去?。∥乙稽c都不在乎!”
“魏潛”覺得手中這個不斷掙扎的家伙有些煩了,他隨意地一松手,蕭乾就掙扎過度地跌倒在地,一時間好不狼狽。
“魏潛”俯視著倒地的蕭乾帝,擦了擦自己的手,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魔息的損傷不是完全不可修復(fù),你還記得那顆被她寶貝得不得了的蘭草嗎?如果用他入藥,沒有什么不可能?!?p> 蕭乾帝猛地睜大了眼睛。
“你是說蘭草仙子,他也……”
“不要以為‘侵靈入體’這種東西只有你會玩。”“魏潛”鄙視地瞥了蕭乾帝一眼道,“屈旬那個老東西可是看明白不少事情呢?!?p> 蕭乾帝的神情古怪了起來,他掙扎地起身,咬牙說道:“你說屈辭?!”
蕭乾帝一切明朗起來,對啊,一個生來千花萬樹相迎的人,怎么可能是一個尋常人物?
這一切真的瞞得他好苦??!
蕭乾帝大笑出聲,大叫三聲“好!”
“魏潛”不客氣地敲了敲桌子道:“這回我們可以談一談補償了?!?p> 蕭乾帝神情瘋張地說道:“好,你就說這中原,你要哪里?”
“魏潛”用指尖在地圖上隨意地畫了一個圈,似笑非笑地看著蕭乾帝,蕭乾低頭一看,不由吸了一口冷氣。
他剛好圈住了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