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將軍當(dāng)年一人當(dāng)關(guān),魔族不敢南下覓食,北周更不敢揮刀直入……齊某心懷敬仰,一杯濁酒敬將軍壯舉,聊表心意?!?p> 廣寧城主齊諾不知道將第幾杯酒灌入肚中,但是他只是面色微紅,絲毫不見醉態(tài)。
凌嫣被接連敬了許多杯,面上露出熏蒸般的嫣色,她擺擺手道:“不必了,年紀(jì)大了,不必年輕時候能飲,就讓我手下的人代飲罷了。”
說罷,一杯酒推來送去竟然落在徐愿的桌子上。
徐愿本來冷眼瞧著這一片應(yīng)酬,心中不耐得很,恨不得齊諾當(dāng)場就摔杯為號,省著推杯換盞、惶惶不可終日的麻煩。
但是酒傳到她這里,她也沒有不給面子的道理。
她瞟了屈辭一眼,屈辭雙手攥拳,似乎想替徐愿擋下這杯酒。
徐愿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便盈盈一笑道:“難得城主和凌將軍看得起小人,這杯酒小人代飲罷了?!?p> 說罷,徐愿長袖翻飛,一飲而盡,白玉杯倒扣下來,一滴不剩。
徐愿借機(jī)抿了一口,查看酒水中是否加料,隨后其他大半杯都撒到袖子內(nèi),無人覺察。
齊諾呵呵腆著肚子對凌嫣笑道:“這小將倒是爽快得很,敢問凌將軍從何處收攬來這般人才?”
凌嫣翩然一笑道:“怎么齊城主你竟然還惦記上我的人?我可記得二十年前北定關(guān)覆滅,你可是沒少挖人墻角,其中就屬趙家的人才可是都落入你府下。”
齊諾被凌嫣說的面色微紅,訕訕地把打探的話借著酒液吞了下去。
宴上似乎熱熱鬧鬧的氛圍被凌嫣這一句黑歷史給打消地差不多了。
徐愿支起耳朵,眼中精光流轉(zhuǎn)。
二十年的北定關(guān)覆滅?趙家?
徐愿不由想到趙裕,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凌嫣提到的正是趙裕父母巧遇的那一年,而那個趙家正是曾與沈家聯(lián)姻的小家族。
徐愿瞇了瞇眼睛,果然處處有故事。
齊諾被凌嫣打消了一點積極性,但是他不屈不撓地請來歌舞緩解了有些壓抑的氣氛。
“這可是北周的折腰舞,據(jù)說是前北周大殿下傅階進(jìn)獻(xiàn)給陛下的一支舞曲,從宮廷流入民間,不知凌將軍可見過?”
徐愿聽到“北周大殿下”幾個字,心中一跳,她知道,齊諾要開始搞事情了。
凌嫣隨意地夾了一口“玉豆付”放入口中,瞥了那露骨的舞蹈,嗤笑一聲道:“我對這種事情可沒興趣?!?p> 齊諾的視線盯著徐愿不放,試圖抓到她一絲不自在。
徐愿面色如常,仿佛充耳不聞,對面前的“醉天獅”特別感興趣,連連動了許多口。
齊諾看出徐愿根本不搭理這邊,只好笑了笑,問道:“那這位小將軍想必是知道的?!?p> 這是一個陳述句,并不是一個疑問句。
徐愿來不及反駁,齊諾就自說自話道:“我瞧小將軍不像南陳人,倒像是北周人?!?p> 凌嫣接過話頭說道:“齊城主這話可說的有意思,先別管我這小將軍哪里來的,就先說你這話問的就有毛病,現(xiàn)在哪里還有什么北周,中原大地都屬于陳國,難道你忘了三年前,陛下早已改了年號,為歲正元年?!?p> 齊諾被凌嫣不動聲色地?fù)趿嘶厝ィ坏糜樞Φ?,他一時口誤,又自罰一杯。
宴上又一陣?yán)鋱觥?p> 齊諾心中也有些厭煩,他揮手讓這些舞姬們退下,眼前的鶯鶯燕燕到底散開。
齊諾被掃了兩次面子,握著酒杯的手都有些僵硬。
沉默半晌,他揚起頭直言不諱地說道:”凌將軍,家父與您同輩,對您當(dāng)年的功績贊嘆不已,稱您為少見的巾幗英雄。在下對您的敬意是十成十,但是您這次還是出師無名,如果將軍聽得晚輩一句勸,就回臨安歇息吧,現(xiàn)在這些事情,還是交給晚輩處理較好?!?p> 凌嫣眼睛一立喝道:“聽你一勸?你能處理什么事情?又有什么事情本將不方便處理,偏偏用的著你出頭?”
齊諾冷哼一聲,不復(fù)曾經(jīng)的笑意盈盈。
“凌將軍千萬別敬酒不吃吃罰酒?!?p> 凌嫣大笑起來,徐徐站起身,斜靠在桌子上問道:“何為敬酒,何為罰酒?”
齊諾挺直了脊背,徐徐展開一張黃燦燦的圣旨,有模有樣地喝到:“凌嫣聽旨!”
凌嫣瞇了瞇眼睛,并沒有跪下行禮。她孤傲地挺立在席間,瞧著那些侍女嘩啦啦地跪了一地,有些意興闌珊。
屈辭有些躊躇,他瞄著徐愿的動作,徐愿并沒有起,反而自顧自地喝了一杯茶水。
“齊城主,你今日的香料是不是重了些?”徐愿仿佛沒有聽到什么圣旨一般笑道。
齊諾恨得咬牙道:“圣旨在前,由得你胡鬧?”
徐愿四下嗅了嗅,煞有介事地品評道:“多了三分的小郁金,一錢的麝香,還有一錢三分零陵香……還用我說下去嗎?”
徐愿毫不在乎地站起身,一腳踢翻了香爐,一個符咒甩下去,還沒升起的白煙就熄滅了。
“你用這種可以麻痹武修的香料,難道就可以讓凌將軍束手就擒嗎?”
齊諾被徐愿撕開了所有偽善的面孔,呆了片刻,立刻醒過神來笑道:“你聞出來又有什么用?你以為我沒有其他的保障,敢對付凌將軍嗎?還有你,傅陽殿下!”
徐愿拍了拍手感嘆道:“我這層身份都讓你挖了出來,看來你真是不尋常。”
徐愿嘻嘻哈哈地笑道:“不過,如果拖延時間的話,你應(yīng)該像正經(jīng)八倍的反派一樣多說兩句。不如就介紹介紹你都怎么布置的?!?p> 齊諾被徐愿崩出“反派”這兩個陌生的字眼搞得迷惑了剎那,可剎那已經(jīng)足夠凌嫣的風(fēng)火棍扣住他的頭顱。
然而那一邊一聲巨響,十來個金吾衛(wèi)穿著金光閃閃的鎧甲闖了進(jìn)來,抽出一把把寒光凜凜的長刀對準(zhǔn)徐愿和屈辭。
“麻煩凌將軍跟我們走一趟。”那為首的一位冷冰冰地說道,還把刀架在屈辭的脖頸上威脅著。
凌嫣眼中幽深不明,鎮(zhèn)定地問道:“你們在這里等了幾天了?”
為首的那人表面恭敬地答道:“已有數(shù)日,慫恿凌將軍叛國的叛徒均已斬殺,請凌將軍不要做無謂之爭?!?p> 凌嫣不信地哼一聲道:“你以為你對付都是蘿卜白菜嗎?說切了就切了,說砍了就砍了?凌家還在,你唬誰呢?”
為首的那人點頭示意一下,手下的一個小卒抖動一個黃布,露出一個血淋淋的頭顱。
凌嫣大驚失色地喝了一聲:“大哥!”
徐愿瞧了過去,那血淋淋的頭,正是凌家家主。
南陳帝終于把刀伸到四大軍功世家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