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狗十分后悔和老袁一起做這種勾當,被發(fā)現(xiàn)坐牢都是小事,主要是影響聲譽,自己那么年輕,這種事情如果被曝光,所有人都會認為自己行為不端,所以他必須要遠離老袁,并且還不能得罪他。
李四狗早早的就在樓頂?shù)壤显^來,在黑暗中他看到了城市的繁華,高樓大廈燈火輝煌,城市的燈光比天上的月亮都要明亮。
此時李四狗并沒有覺得城市有多繁華,那片如星辰般的建筑就像自己腳下還未竣工的大樓一樣,都是一個個像自己一樣的勞苦大眾,一手一腳,在烈日下,在寒風(fēng)里建成的;無數(shù)個工地,無數(shù)個工人,無數(shù)個家庭,建成了這樣一個繁華的城市。那些光,不是繁華之光,是人民的勞動之光。
總之李四狗只看到了汗水,沒看到城市,過上好日子的要素是什么?勤奮嗎?李四狗思忖道:
“那些農(nóng)民工不勤奮嗎?他們過得如何?孩子上學(xué),家庭開支,父母年邁,誰要是生場大病,就只能等死,在這自己修建的城市里,還被人看不起,被嫌臟,還有時候辛苦一年討不到工資,他們幸福嗎?”
老袁難道不知道偷盜是不道德的?他要是有錢,他會做這種遭人唾棄事?一個以這種“精明”引以為豪的人,必然深受這種“精明”的欺凌;他要是有錢,上了學(xué),也會像城里人一樣大聲的說:“偷盜可恥”吧。
“他不是一個罪大惡極的人,雖然作為有些不端,他兒子和我又有仇,但他罪不至死啊”
他看著那些高樓,想著老袁道:
“哎,他也是個苦人,我和他是同類人,農(nóng)民工怎么能傷害農(nóng)民工呢?雖然他兒子以傷害農(nóng)民工為豪,他也只能欺負農(nóng)民工,我不一樣,我要去欺負那些看起來如槃槃大才的所謂成功者”
他一個人在樓頂想了一個小時,心開始虛了,直打冷顫。
他聽見有人上樓的腳步聲,猜是老袁,心里更虛了。
這個老袁雖然狡黠,但卻非常有信用,李四狗一時間不知道用什么詞匯去形容他。
“小李,今天一共賣了三百塊錢,來,你我平分,這是稱重的條子,你看沒有錯吧”
“沒錯”李四狗收了錢,便又對老袁說:
“袁叔,你去把那堆鋼筋往下面馬路上扔吧”
老袁走到樓頂?shù)倪呇厣贤峦?,雖然才五六樓高,下方卻全是混泥土渣塊,還有幾根架子工豎起來的鋼管,要是掉下去,必死無疑。
李四狗頓了幾秒,心跳的厲害。
“袁叔,算了吧,以后再來”
李四狗顫抖著說道。
“那行,我還得回家有事呢”老袁笑著道。
“哦,什么事啊”
“我兒子和他女朋友來家里了,正等我回去吃飯呢”
雖然看不清老袁的臉,但是李四狗還是猜得到此時那張臉上一定幸福滿滿,每條皺紋里都藏著快樂。
“哦,你兒子,他叫什么?”
“袁勇”
李四狗站在幾步開外都能感受到老袁身上散發(fā)的父親的氣息。
“可老袁是幸福的”他心里想道:“盡管他白天如此辛苦,雙手已經(jīng)磨的全是糙皮,盡管他喜歡偷東西,盡管他讓會我處于不利的地位,他貪財是為了什么?是為了他那個家啊”
李四狗始終還是沒有痛下殺手,老袁的幸福感和他笑的時候滿臉皺紋的樣子,讓李四狗的心徹底的軟了下來。
老袁走后,李四狗又站在那里看了會兒夜景。
他回到那個工棚的時候已經(jīng)十一點了,老袁當晚住在他老婆哪里,并沒有回工棚。
“但是如果老袁沒有在偷鋼筋時失足摔死,那我又怎么去應(yīng)對包工頭呢”
他躺在床上思量,等到凌晨一點,還是沒拿出個辦法來,要知道那么大的量,不是一兩句話就可以糊弄過去的。
他起身想去上廁所,黑燈瞎火的,只邁三步,他感覺左腳踢到了什么,腳趾突然一陣劇痛,本能的提起左腳,邊用一只腳在地上跳,邊用手撫摸左腳趾,臉上表情痛苦。
“真他媽倒霉,誰把桌子搬到屋子中間的!”他心里叫苦連天。
被踢的桌子上像是有什么東西啪的一聲掉下來,他只關(guān)心他的腳,慢慢坐在床上繼續(xù)撫摸他的腳,還好工人們并沒被驚醒。
等到腳沒那么痛,他才去查看地上掉了什么東西。
他走過去,蹲下來,用手去摸,借著手機的手電筒他看到了是個安全帽,頂部已經(jīng)摔了一條裂縫。
他拿起那個帽子,在心里叫苦:“完了,我還要賠人家帽子,今天真是倒霉”
他邊拿著那個帽子,邊在想天亮后如何向人家交代,他摸著帽子的裂縫,在心里抱怨:
“這帽子真?。 ?p> “?。俊彼貜?fù)了下這個字,突然眼前一亮:
“有辦法了!”
他雖然有了分散管理層注意力的辦法,但是老袁的貪欲還是一個問題。
“就算我此次成功把這件事糊弄過去,老袁以后找自己做那種事情時自己如何應(yīng)對?就算自己完全擺脫老袁,他以后偷鋼筋被抓到,會不會把自己曾經(jīng)和他做的那些勾當說出來呢?”
“要不我找他談?wù)劊俊?p> “不行!我只要一說,他的反應(yīng)不可預(yù)料,他沒上過什么學(xué),聽不懂大道理,也弄不清利弊關(guān)系”
直到東方發(fā)白,他終于想出了了個絕妙的策略,既能引開管理層的注意,又能下了老袁的賊船。
他的嘴角終于微微上揚,往后一仰,膀胱一陣劇痛。
“忘記撒尿了,媽的!”
他也不去廁所,走到工棚外就撒尿,一泡尿撒完,瞬間如釋重負,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工棚內(nèi)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有人起床,雖然一夜沒睡,但是他一點也不困。
回到工棚他拿著那個帽子去找帽子的主人道歉。
那是個看起來老實巴交壯漢。
“不好意思,我昨晚上廁所沒看見......我待會兒重新去給您買一頂...”李四狗的態(tài)度非常誠懇。
“沒事兒,這值幾個錢,我平時也不怎么戴,戴著干活不舒服,你可是我領(lǐng)導(dǎo),我怎么能讓你賠?”
李四狗第一次覺得,勞動人民如此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