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爻真人一口鮮血噴出，噴了方桓滿身滿臉。
一只縈繞著灰黑死氣的白皙手掌印在六爻真人背后。
六爻真人艱難轉(zhuǎn)身，一臉的不可置信：“老大？”
“大……大師兄？”
張恭良收回手掌，一臉的風(fēng)輕云淡。
“為……為什么？”六爻真人艱難發(fā)問。
“師尊，你還記得山陰鬼族么？”
“你知道了？你……什么時候知道的？你怎么知道的??？”六爻真人臉色驟變。
張恭良數(shù)著手指，最后嘆了一聲道：“五年前吧，在天機(jī)鏡中看到的?！?p> 六爻真人沉默。
張恭良繼續(xù)說道：“五年里，我時常在想，如果我不是族里最后一個活口該有多好？那樣我就可以以一個普通鬼修的身份活下去，可惜，天機(jī)鏡明明白白的告訴我，我是！”
“后來我又在想，即便我是最后一名山陰鬼族又怎樣，過去的一切都與我無關(guān)，我只要開開心心活著就好，師尊對我來說只是師尊，師尊從來沒有想過要害我就夠了?！?p> “師尊你還記得我拜您為師的時候，你跟我說過什么嗎？”
“您說，君子小人，只在一念思量，修鬼道沒什么不可以的，只要用之于正，亦是正道?！?p> “可是這些年里，我救過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我認(rèn)為是正確的事兒，但是那些被我救了的人依然稱我做邪修，依然恨不得我死。”
“事實(shí)證明，當(dāng)初你說的是錯的，他們心里的成見，不論我做什么，都無法改變。”
“就像當(dāng)年我的族群，師尊你，就是因?yàn)槌梢姴艢⒘怂麄?。?p> “當(dāng)年……是我錯了，但是，天命不可違！”六爻真人沙啞開口道。
方桓則是一臉茫然。
張恭良笑了笑，道：“是啊師尊，天命不可違。您在天機(jī)鏡中看到山陰鬼族為禍?zhǔn)篱g，但是他們還沒來得及為禍?zhǔn)篱g，就被您給滅殺了。我呢？我在天機(jī)鏡中親眼看到自己親手殺了最敬愛的師尊，這也是天命不可違?！?p> “這五年里，我每天都提心吊膽，生怕被師尊你看破我已經(jīng)知曉此事，畢竟師尊的六爻卦象能洞察世間一切。哪怕師尊你有一天心血來潮卜上有關(guān)我的一卦，我都不可能有今日弒師之舉。但事實(shí)證明，天機(jī)就是天機(jī)，即使是師尊你也逃不脫天機(jī)的束縛，五年里你對我一點(diǎn)戒心都沒有。”
“三年前，弟子真的沒把握，畢竟師尊您太強(qiáng)大了，就算剛剛渡過雷劫，也不是弟子一個小小鬼修就能撼動的，可是天命就是天命，三年前小師弟的上山，讓弟子看到了天機(jī)所在。師尊你經(jīng)歷雷劫后，又助小師弟驅(qū)除窮奇，此刻一身靈力，百不存一，弟子這才敢出手。”
“師尊你這些年里，對弟子很好，弟子清楚，可你能傳授子楓劍道，能冒險竊取天雷為小師弟驅(qū)除窮奇，但是……因?yàn)榈茏颖酬幑碜宓纳矸荩瑤熥鹉鷮幙煽粗茏游{尸氣入體以自身練尸，都不愿意傳弟子一點(diǎn)長生大道……”
“所以，弒師叛逆是我張恭良自己的命，為禍人間是我山陰鬼族的命，請師尊……成全弟子吧！”
張恭良說完，陰風(fēng)扇展開，一大一小兩團(tuán)黑霧噴出。
魏承澤和小貝幾乎同時撲向已經(jīng)重傷的六爻真人。
六爻真人運(yùn)起殘存不多的靈力將方桓一把推開，自己則是被魏承澤一拳打的倒飛出去，吐血不止。
“大師兄！你瘋了？”方桓吼道。
張恭良看著方桓，道：“小師弟，這是大師兄的命，與你無關(guān)，大師兄不會傷你?！?p> 方桓體內(nèi)，此刻窮奇厄力，天雷之力，六爻靈力，草木靈力，四種靈力亂竄，自身難保，想要阻止張恭良根本不可能。
六爻真人踉蹌著起身，沙啞開口道：“老大，你真的覺得今日能殺了為師替你族群報仇么？”
張恭良負(fù)手而立，認(rèn)真思考了片刻，最后點(diǎn)點(diǎn)頭。
魏承澤再次撲向六爻真人，拳頭上包裹著無比厚重的森然鬼氣。
“公孫，幫幫我?！绷痴嫒寺曇衾餄M是無奈。
六爻真人話音落，破損袖袍中，同樣一股黑氣噴涌而出，凝聚成一個高大人影，一拳對轟向魏承澤！
兩拳相撞！
倒飛出去的……是大楚名將魏承澤。
這是方桓第一次看到韓勇無匹的魏承澤在與人對拳時被正面擊退。
六爻真人身邊，黑氣凝聚的人影裹在一團(tuán)黑霧里，看不清容貌。
“真人……公孫替您宰了這個忘恩負(fù)義的小王八蛋！”
籠罩在黑霧中的人影一聲怒吼，磅礴鬼氣從人影體內(nèi)四散飄出，竟將魏承澤和小貝瞬間壓制。
魏承澤單膝跪地，小貝匍匐在地，無論如何掙扎，卻都無法起身。
“咿呀咿呀！”小貝艱難地?fù)]舞著小爪子。
“鬼王？”張恭良面色一緊，立刻展開陰風(fēng)扇將魏承澤和小貝收回扇中，飛速向后退去：“弟子在師尊身旁侍奉了十年，沒想到師尊居然還有一位鬼王在身側(cè)?！?p> 被籠罩在黑霧中的人影拔腳去追，卻被六爻真人攔下。
“放他去吧公孫?！绷痴嫒说穆曇衾锍錆M了心灰意冷。
人影停住腳步，轉(zhuǎn)身攙扶住六爻真人袖袍。
張恭良深深看了六爻真人一眼，最后彎腰抱拳行禮：“弟子……去了。”
言罷，身影在竹林中一閃而逝。
“師尊，大師兄他……”方桓此刻是懵的。
以往一直都笑瞇瞇的大師兄，怎么會……方桓覺得自己在做夢。
“公孫，你把小幺兒帶我旁邊來。”六爻真人虛弱的擺了擺手道。
“是。”
方桓被帶到六爻真人身邊。
“小幺兒，為師此刻已經(jīng)無力幫你驅(qū)逐窮奇厄力和天雷之力了，你若還想活下去，就只能把這兩種力量凝聚成自身靈鼎，才有一線生機(jī)?！?p> “可是師尊，長生靈海……”
“傻小子，如果此刻你不聽為師的，連今天你都活不過去，還談什么長生？給為師盤膝坐好！凝神靜氣！”
方桓只得依言盤膝坐下，六爻真人以殘余不多的靈力，疏導(dǎo)著方桓體內(nèi)的天雷之力和窮奇厄力在經(jīng)脈中游走。
一個時辰后，黑紅色的窮奇厄力在方桓體內(nèi)逐漸凝聚成鼎，一頭背生雙翼，頭頂雙角的巨型黑虎雕畫于鼎身之上。
兩個時辰后，銀白色的天雷之力在方桓體內(nèi)逐漸凝聚成鼎，鼎身上刻滿了雷霆閃電。
方桓剛想起身，卻被六爻真人呵斥住。
“別動！”
方桓只能再度盤膝坐好。
三個時辰過后，一股純白無瑕的靈力在方桓體內(nèi)不停流淌，最后也緩緩凝聚成一尊靈鼎，繪有十二枚錯落有致的銅錢。
四鼎！
原本還是只有一鼎境界的方桓，此刻已經(jīng)突破了四鼎！
一墨綠，一黑紅，一銀白，一純白，四色靈鼎在方桓丹田中靜靜漂浮著。
六爻真人咳嗽著撤離手掌，道：“百草鼎今日起，改名神農(nóng)鼎，其他三鼎，可稱窮奇鼎，天雷鼎，六爻鼎。”
“師尊你……”方桓焦急轉(zhuǎn)身，一臉淚水。
因?yàn)榉交复丝炭梢悦黠@的感覺到，六爻真人體內(nèi)靈力全無，與普通人無異，而且生機(jī)斷絕，一副油盡燈枯之相。
六爻真人擺著手道：“哭什么哭，做飯去！香菇燉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