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桓走出屋子,在院子里抬頭望著月亮發(fā)呆。
好不容易碰上一個該死的人,居然還不讓自己動手,這算個什么事兒???
“多謝恩公救命之恩?!?p> 方桓低頭望去,是名叫狗娃的土狗。
“他們……不知道你會說人話么?”方桓指了指屋子問道。
狗娃搖了搖頭道:“從我記事起我就是這幅樣子,從小跟著他們長大,他們只把我當(dāng)成一條狗,說話從來都不避諱我,我慢慢也就學(xué)會了說話,只是我從來不會當(dāng)著他們面去說,都是裝作一副狗的樣子,這樣他們才不會起疑心?!?p> “那之前集市上的狗叫……?”
“我以往也見過別的狗啊,它們叫我就跟著學(xué),狗會狗叫,很奇怪么?”狗娃做出一個人才有的狡黠笑容。
屋子里其他幾個賣藝人走出來,看了一眼狗娃,然后都快步走到方桓身邊。
顯然,老者已經(jīng)死了,至于死相如何方桓沒有興趣進(jìn)屋子里看上一眼。
“多謝恩公幫我們擺脫了老家伙的控制,我等無以為報,愿意終生侍奉恩公?!?p> 賣藝人跪倒了一片,言語中帶著誠懇。
恩公?最近好像很多人這么叫自己啊。
說實話,方桓不太喜歡這個稱呼,趕忙搖了搖手道:“你們都起來,我不用你們侍奉,你們一個個該干嘛就干嘛去,我來這主要是好奇狗娃的事兒,救你們也是舉手之勞而已,你們不用放在心上?!?p> 賣藝人們頓時一臉茫然,不知所措。
“那……那我們?nèi)ツ陌???p> 被老者奴役了十?dāng)?shù)年的他們,早已沒了自己的人生。
方桓想了想,伸手取下青銅面具,指了指自己這張臉道:“我叫方桓,你們看清我什么模樣沒?如果沒地方去,你們就去安民鎮(zhèn)那邊的連橫山脈,打聽一下,山中有個射虎莊,你們可以去那安居,到了莊子有人問你們,你們就說是我讓你們?nèi)サ??!?p> “這……好吧,那我們明兒一早就啟程?!?p> “只是這狗娃我要帶走?!狈交傅馈?p> “恩公請便?!?p> 之所以要帶走狗娃,是因為方桓怕這些人不去射虎莊,而是帶著狗娃繼續(xù)脅迫狗娃為他們賣藝賺錢。
辭別了賣藝人后,方桓走在山林的幽靜小路上,狗娃就跟在方桓腳邊,一步不落。
“恩公,你今年多大了?。俊?p> “恩公,你之前手里那個綠色的氣是怎么回事兒啊?”
“恩公,那個老家伙叫巫囚,聽說不是九州人,是在自己家那邊犯了事兒才跑到九州這邊的?!?p> “恩公,巫囚那老家伙好像是為了躲避什么仇家,才帶著我們東跑西顛,每到一座城,賺上兩天銀子就換下一個地方。”
“恩公,你怎么不理我啊?”
狗娃就像一個話嘮,一路上不停地在跟方桓說話。
雖然方桓能夠理解他是因為常年不敢與人交談憋壞了,但是面對狗娃不間歇的話語,方桓還是有些頭痛。
“狗娃,到了清陽城我給你找一戶好人家收養(yǎng)你怎么樣?”方桓問道。
狗娃錯愕了一下,問道:“恩公,你不打算帶著我么?我可以表演為你賺錢啊?!?p> 方桓搖了搖頭道:“我不需要你為我賺錢,你把你自己這輩子過好就好?!?p> 狗娃低下了頭,眼神中閃過一絲落寞道:“我都已經(jīng)這樣了,只能作為一條狗過一輩子,還有什么好不好的?!?p> “就沒有什么辦法能讓他恢復(fù)人身的么?”方桓摩挲了一下黑石戒指問道。
狗娃以為方桓是在跟自己說話,搖了搖頭。
戒指里的公孫起道:“把他的狗皮扒下來,然后找一副人皮貼上去,有個三年五載應(yīng)該就長得差不多了。不過他身體發(fā)育已經(jīng)被狗皮束縛按照狗的姿態(tài)發(fā)展,就算你給他貼了一副人皮,到時候也是個畸形人體,連自主行動都做不到,永遠(yuǎn)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p> 方桓沉默了。
命運何其不公?
“狗娃,我給你找一個衣食無憂的人家,你可以每天吃得好住得好,不用再顛沛流離,甚至還可以讓人教你讀書寫字,總之,比跟著我強(qiáng)很多。”方桓蹲下身子,撫摸著狗娃的頭說道。
狗娃溫順的點著頭:“全憑恩公安排?!?p> 之后的一路上,狗娃沒有再言語,都是默默跟在方桓身后。
方桓故意放緩了腳步,怕狗娃跟不上自己。
直到有輕微的馬蹄聲傳到方桓耳朵里,方桓才停下腳回頭望去。
這深更半夜的,山里居然還有人夜行?
遠(yuǎn)處有一騎白馬而至,馬上坐著一個身穿白袍的青年,月光下,青年的臉龐很英俊,一雙丹鳳眼,看樣子大概十八九的年紀(jì),腰間配著一把古樸長劍,青銅劍柄,鯊魚皮劍鞘。
“這位小哥,請問一下,前往清陽城的官道怎么走?”白袍青年在馬上抱拳問道。
方桓指了指山坡下的路道:“順著這條小路一直走,路頭向左拐,再走一段路,下了山就是官道了?!?p> 青年望了一眼山坡下的小路,眼神中帶著幾分尷尬道:“小哥你也是要去清陽城么?”
“不錯,我也要去清陽城。”
“那我們結(jié)伴同行如何?在下姓李,名玄策,出門在外方向感不太好,才迷失在這山里,如今夜色已深,萬一走錯了路,天亮之前都到不了清陽城了?!闭f著,青年從馬背上翻了下來,牽著馬韁一臉的希冀神色。
方桓打量了一下這個名叫李玄策的青年,路癡啊,于是點頭道:“好。”
“還未請教姓名?!?p> “方桓。”
“這是方兄弟養(yǎng)的狗么?”李玄策低頭看到狗娃問道。
方桓笑了笑,沒解釋什么。
“方兄弟你是清陽城本地人么?”李玄策繼續(xù)問道。
方桓搖了搖頭。
“那方兄弟你也是來報考青崖書院的么?”
方桓站下腳步,扭頭看了一眼樣貌英俊的李玄策,又看了一眼腳邊的狗娃,繼續(xù)趕路。
今兒怎么了?凈碰見話嘮了。
“方兄弟怎么大半夜穿著夜行衣走在山里啊?還帶條狗?”
現(xiàn)在的人都這么自來熟么?方桓翻著白眼加快了步子,跟李玄策拉開了距離。
連續(xù)問了數(shù)個問題都沒有得到答復(fù)李玄策自討無趣后,也不覺得尷尬,自言自語道:“李某今年剛好十八歲,這次青崖書院入院考試?yán)钅持驹诒氐?,若是錯過了這次機(jī)會,這輩子也就沒有機(jī)會了。”
“方兄弟你多大了?看樣子比我小一些,修為怎么樣?到三鼎了沒有?”
“方兄弟,你對儒家六藝感悟如何?對報考有無把握?”
“說不定幾日后咱倆就是同窗了呢,到時候李某請你吃酒?!?p> 方桓現(xiàn)在突然有點懷念自己的二師兄了。
同門三年,方桓就沒聽賀子楓說過一個字兒。
也不知道二師兄現(xiàn)在怎么樣了,有沒有回隱龍溝,有沒有看到師尊的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