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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丈成長記

第十二回? ? ? ? 襁褓棄嬰

方丈成長記 飯飯無罪 5646 2019-11-07 18:39:50

    天心離開后沒幾天,法華寺收養(yǎng)了一個棄嬰。想到天心離開時的那句話,還有這個黃色襁褓里面所繡的一個’風’字,子風,哦不,已經是凈齋了,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收下了這個嬰兒,而不是像天心希望的那樣回心轉意,讓這個無辜的孩子在遠離是非之處成長,也算是他為人父的一片苦心吧。

  在徹底心灰意冷之后,天心再也沒去找過子風了。漸漸的,江湖上多了一個叫南海神尼的人物。人們只知道她武功高強,又絕世獨立,別的一概不清楚。

  在一次盛大的武林會議上,凈齋看見了南海神尼,果然是自己猜測的那個人。他們沒有說話,甚至沒有注視對方,兩人好像只用余光就確認且決定了一些事情。

  至于凈齋,一開始他看到這個孩子總是會想起天心,想起他們如何相愛,又如何分開,想起她十月懷胎的時候被自己拋棄,他心里的負罪感時時涌上心頭。

  后來在是非的陪伴之下,他似乎找回了一點快樂的感覺,一點點的感覺到那種久違的幸福。他很珍惜天心留給他的這份禮物,不管別人的眼光怎么看,他用盡所能的去愛護這個孩子。

  遺憾的是他始終沒有聽到這個孩子叫自己一聲父親,他不知道如果大家發(fā)現(xiàn)了是非是一個殺人狂魔的兒子會對他怎么樣,他想起自己的父親和自己的童年,一次次下決心要讓是非蒙在鼓里。哪怕讓它作為父子倆之間的一個秘密也不行,畢竟,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為了不讓是非發(fā)現(xiàn)和起疑,他化身成黑衣人將自己的全部所學教給是非,像一個父親一樣關心他,卻又怕這種溢出來的父愛會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他時而寬容時而嚴厲,時而慈祥時而冷漠。

  可憐的是非從不知道,這每一次的陰晴不定背面,凝聚了一個父親的良苦用心。

  就這么過去了十八年,在凈齋彌留的最后一天,他還是忍住了與是非相認,選擇讓這個秘密隨自己埋進土里。他不知道讓是非去找天心是福是禍,不過他很清楚,自己和是非都已經毫無選擇,除了天心,自己還能把是非托付給誰呢?至于往后要發(fā)生什么,就相信老天的安排吧。

  知道了凈齋過世的消息,以為自己早已經心死的南海神尼整整一天沒有說話,她什么也沒有想,什么也沒做,她只是呆呆的坐著,好像一下子不知道該干什么了。

  第二天她突然決定去看那個負心人最后一眼,算是對他們之間的事做個了結。直到親眼看到棺材里那久違的面孔,她才知道那只是個借口。這個給了她最大的幸福然后又讓她付出最大代價的負心人現(xiàn)在死去了,他們之間的事永遠不可能了結了,或者說,也早已經了結。

  她嘗到了自己咸咸的淚,感受到自己以為已經麻木的心再一次劇痛,她終于明白,那些失去的東西現(xiàn)在是真正的失去了,不必再假裝忘記,也不必再抱有任何期待了。

  “子風,為什么連臨走你都不能找一下我,為什么連臨走你都不能讓我得到一點點安慰~”她哭著問那個已經永遠瞑目的人。

  不行,既然生前不能長廂廝守,死后我也要和你做一對地下鴛鴦!她不甘心的想,然后不顧后果的連夜將尸體偷走,她只有一個信念:再也不做南海神尼,她還是天心,他也還是黃子風,他們終于可以安安靜靜在一起了。

  她拿來了他未出家之前的衣服,甚至還找了一頂假發(fā),想把他打扮成以前的樣子,卻沒有想到竟被三個孩子無意間撞破了這個秘密——

  “綠柳,你師父怎么了?”是非緊張的問,自己的出現(xiàn)似乎對神尼是個不小的震動。

  “不知道,她以前從沒這樣過?!本G柳無精打采的說。

  “你叫錯了,人家叫英蓮。”龍霸天突然插了一句,又用余光瞄了下綠柳的表情。

  經他一提醒,是非也想了起來,“對了綠柳,你師父怎么叫你英蓮???你不是給我們說你叫綠柳嗎?”

  綠柳白了一眼說,“一個名字而已,是真是假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的是非不也是別人方丈隨口起的嗎,還有這個龍霸天,難道說不是假的?”

  是非抿嘴低下了頭,確實,自己連真正的父母都不知道,又何來一個真正的名字呢。

  “對了你們來找我?guī)煾父陕铮窟€說什么——是奉師父之命?”綠柳,不對,英蓮若無其事的問。

  是非也沒多想,告訴了她師父臨終時讓他來找南海神尼的話。

  “你師父說的是遇到重要的時刻才來找南海神尼幫忙,可我看你現(xiàn)在還沒到那種走投無路的程度阿?”英蓮直接的問。

  “其實我們現(xiàn)在真的已經無路可走了。”是非又接著把他如何在少林寺待不下去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那些人為什么針對你?”聽完以后英蓮不解的問。

  是非把自己一直受到方丈偏愛的事情告訴了她,對黑衣人的事還是只字不提。

  “那方丈——就是棺材里那個人吧?他為什么單單對你特別照顧?”英蓮的問題總是一針見血。

  這下可難倒是非了,他不知道該不該講出來。就在他支支吾吾的時候,又是小天站出來解了圍。

  “這就是我們來找南海神尼的原因,這件事可能你師父比我們都清楚。”他的話讓是非忍不住點了點頭?!皩?。”

  英蓮撇了撇嘴,沒有再問。不過看師父的表情,以及小和尚的描述,她的腦子里立刻出現(xiàn)了一種猜測,雖然這很大膽,不過目前來說自己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現(xiàn)在該我們問你了,”龍霸天突然發(fā)聲說,“為什么是非師父的遺體會在你們這里?”

  “我不知道。”

  “這么大口棺材,從那么遠的地方帶過來一個人辦得到嗎?你還說你不知道?”小天大聲的質問英蓮。

  “我說不知道就不知道!我要是知道還會帶你們進去嗎?!”英蓮也不讓步的爭論。

  “這是你們師徒的地方,你什么也不知道說得過去嗎?”

  “好了好了,小天,我相信綠柳是確實不知道此事,不然根本不會讓我們發(fā)現(xiàn)它呀?!笔欠钦f完,意識到自己叫錯了名字,不過一時想改過來也沒有那么快。

  英蓮也不知為什么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兒理虧,也就沒有還嘴。

  “那就問點兒你知道的吧——為什么你不告訴我們你是南海神尼的徒弟?還說跟我們一樣也是來找南海神尼的?”小天又接著問。

  “第一,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們我是南海神尼的徒弟?第二,我本來就是來找我?guī)煾改虾I衲岬模 ?p>  “你可不可笑,你說這話自己覺得像真的么,徒弟不知道師父在哪兒,還到處找~”

  “徒弟怎么就不能不知道師父在哪兒了?一個月前師父出去了,我這次出去就是找?guī)煾傅?!找不到我又回來了怎么了??p>  兩人就這么一來一回的吵個沒完,最后還是是非打斷了二人,“你們都別吵了,等進去了以后好好問問南海神尼不就一清二楚了么?”

  是非并沒有很擔心師父的遺體被轉移這件事,甚至還有點欣慰的覺得這對師父來說應該是件好事,因為師父既然讓自己來找南海神尼,說明至少他是相信她的,那南海神尼肯定不會做出有害師父的事的。

  對他來說,師父的遺體在哪里都一樣,剛才看到棺材里的師父那栩栩如生仿佛剛剛睡著的模樣,他甚至希望能永遠看到這么栩栩如生的師父。

  這讓他想起了答應夏雪棋的那個要求,突然后悔自己這么草率的許下承諾。眼下這個常青石屬于南海神尼并且她自己需要不說,使用它的人還就是自己的師父,是非實在想不出什么理由去拿走那塊常青石,也想不出日后要怎么跟夏雪棋交待。

  “你去哪兒?”英蓮攔住了龍霸天說。

  “我想去哪兒去哪兒,跟你沒什么關系吧?”

  “不行!你們只能待在這里哪里都不許去!”英蓮說完將劍拔了出來。

  “誒我說你這人,怎么這么不講道理?這又不是你家——”小天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確實是在別人的地盤里。“好好好,我哪兒也不去,行了吧?”

  看他重新蹲了下來,英蓮收起了劍。

  之后無話可說的三人就那樣默默的守在了門口,一直到天都黑了不久以后,身后的門終于打開了。

  “師父!”英蓮迫不及待的湊上去,扶著南海神尼說。

  “你們進來吧?!焙笳咻p輕的說,語氣與在冰洞是的凌厲宛若兩人。

  于是四人又重新坐在了一起,不過此時的氛圍已與之前截然不同。

  “你叫什么名字?”神尼看著是非和藹的問,旁邊的英蓮對師父態(tài)度的突然轉變吃驚了不少。

  “師父給我取名叫是非?!笔欠枪Ь吹恼f。

  “是非~是非~”神尼回味了一下這個名字,像是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的深意一樣,嘴角浮起一絲淺淺的微笑?!澳銕煾缸屇銇碚椅易鍪裁??”

  “師父說有緊要之時您一定會幫助我的?!笔欠侨鐚嵒卮鸬?。

  “你現(xiàn)在遇到什么緊要的事了?”神尼不急不緩的說。

  是非將自己在少林寺長大的經歷以及之后的遭遇,包括黑衣人的部分,都事無巨細的告訴給了神尼,她的臉上一直是一種波瀾不驚的模樣,倒是英蓮聽到黑衣人部分的時候專注了不少。

  “到今天,你還不知道你師父這么做是為什么嗎?”神尼如電的眼神望向是非,令他有種醍醐灌頂?shù)母杏X。

  “晚輩是有一些愚測,但是不敢妄加斷定,所以不顧重重困難前來找到神尼,希望您能給我一個明示?!笔欠秋柡瑹釡I的說。

  “你的猜測不完全正確。”神尼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說出這句話。

  是非聽了之后好奇的問,“哪里不正確?難道我不是無劍門的后人?還是師父這么做不是為了保護我?”

  神尼平淡如水的臉上稍微泛起一絲漣漪,“什么無劍門?”

  “啊?您不知道無劍門?”是非這才睜大了眼睛。

  神尼搖了搖頭,“沒有聽說過?!闭驹诤竺娴挠⑸徱搀@奇的看著是非沒有說話,從她的表情來看顯然她也不知道是非說的無劍門是什么。

  是非和龍霸天互相看了看,像是突然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半晌以后,是非才重新整理好了情緒問,“那您剛才說的我的猜測不完全正確是指什么?”

  神尼緩緩張開口說道,“你師父對你如此百般疼愛,還私下傳授你武功,的確是因為你是他的私生子?!?p>  “什么?!”不止是非二人,就連英蓮也被這句話嚇得不自覺看向了神尼——她一直以為是非是方丈和師父的兒子,可是聽師父的語氣是非好像和她并沒有什么關系。

  是非的腦海中突然像走馬燈一樣不停閃現(xiàn)著跟師父在一起的畫面,最后落到他臨死時那似有難言之隱的嘴唇上,難道是就是要給自己說這個嗎?!剎那間又好像一聲驚雷提醒是非想起了自從他搬到方丈室照顧師父以來黑衣人就消失了蹤跡,自己以為那是黑衣人擔心暴露身份,卻沒有想到那時正是師父病重的時刻已經無法再教自己武功了!

  正當他陷在這種深深的震撼當中無法自拔的時候,神尼接下來的一句話帶給了他另一重顫動,“你猜的不正確的是,你并不真的是你師父的兒子。”

  這句話就像一個定音錘讓整個房間都一下子肅靜起來,除了神尼以外的三個人都呆若木雞站在原地像是被點了穴一般。

  “您是說,方丈以為是非是他的兒子,所以一直對他特別照顧,但是其實是非并不是他的兒子?”還是龍霸天最先反應過來問道。

  神尼用一種極慢的速度點了點頭,好像蒙在真相上的這層面紗也是以極慢的速度終于被揭開。

  是非此時已從那仿佛有十萬噸重的真相巨石下漸漸解脫出來,眼神里重新聚起了光,“神尼,您能不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訴我?為什么師父會以為我是他的兒子?而我又為什么會在少林寺長大呢?”

  “告訴你也無妨,但我要你們發(fā)個誓?!鄙衲嵴Z氣堅定的說。

  “什么誓?”英蓮問,她立刻明白了師父是要在場的所有人都發(fā)誓包括她。

  “今天我告訴你們的秘密你們出去以后不許再讓任何一個人知道,否則,”她頓住想了一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氣說,“否則就會孤苦無依抱憾終身?!?p>  她并不怕自己的過去為人所知,但是她知道如果那個負心人泉下有知的話,會希望自己這么做。

  三人幾乎沒有遲疑的就按照神尼的要求發(fā)了誓,只是他們現(xiàn)在還不能體會到這句誓言的重量,因為他們當中還沒有人嘗過那種真正孤苦無依并且只有抱憾終身的滋味。

  南海神尼將二人之間那段如煙的往事娓娓道來,這次她的臉上沒有悲苦之色,反而像訴說一件溫暖的往事一樣跟聽的人一起回到了當時的美好。但她回避了自己跳崖,還有子風發(fā)狂的那一段,只說在得不到周圍人的祝福以后子風就出家了。然后提到不管自己怎樣苦苦挽留都沒有用之后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了,

  “我把你放在寺廟門口,以為他會念在骨肉親情的份上下山來找我,誰知道他寧愿帶著你在少林寺做一個和尚也不愿意來找我?!鄙衲嵊袣鉄o力的說出這句話,神態(tài)里殘存著當年的失望。

  “那師父是怎么知道我是他的兒子呢?”

  “因為抱著你的襁褓里面繡了一個風字,而且我特意用了黃色的絲線。這些對別人來說很平常的事情卻是特意為他而設,我就是要讓他以為這是他的兒子?!?p>  說到這里,三人已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全部經過——除去一些他們不需要知道的。

  “那您是在哪里找到我的呢?”是非吃吃的問。

  “當時我意冷心灰,在回去的路邊發(fā)現(xiàn)了你,在襁褓里哇哇大哭,周圍沒有一個人,凍紅的小臉蛋兒上已經沾了不少泥土,顯然是被人遺棄在這里有一會兒了。當時我看著你,突然覺得這是上天給我的機會,讓我能勸子風回頭,所以就把你帶回去了。后面的事你知道了?!?p>  “您是說我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是非失落的問。

  “我找到你的時候你確實是被人遺棄在路邊的,所以我也不知道你的父母究竟是誰?!鄙衲峄謴土怂?zhèn)定的語氣說。

  “那什么無劍門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我也不是自己妄想的名門之后,也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害怕被人追殺了,呵呵,我真是可笑。”是非苦笑著自言自語的說,又看向龍霸天,眼里流露出斑駁的淚光。小天一把抱住了是非,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沒事,這不是因禍得福么,以后我們再也不用擔心暴露自己的身份了,可以無憂無慮闖蕩江湖了!”

  “行了!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個什么樣!不就是沒爹媽么,有些孩子有爹媽還過得比你慘呢!”英蓮打破了兩人的傷感教訓著說。是非看著她那張活潑可愛的臉,想起了另一件事,內心更加戚然了。

  龍霸天則是對英蓮的態(tài)度感到更加不滿了,覺得她非但不講道理還絲毫沒有同情心。只是他不知道,在別的事情上英蓮或許確實強詞奪理了一些,但剛才那句話英蓮卻是真的在用自己的經歷去安慰是非,雖然是一種不太討喜的方式,不過就像俗語說的話糙理不糙——十歲那年英蓮就深深明白,這世上有些父母,還真是不如沒了好。

  “好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經告訴你了,我希望你們都趕快離開吧,以后出去不要再提到南海神尼這個名字,她已經死了?!鄙衲徇@道逐客令下得適時又無情?!吧弮?,你送他們出去。”

  兩人也不知道再逗留在這里的理由是什么,只好先離開。英蓮還是照樣拿出了兩條黑色的絲巾給他們蒙上,臨走之前是非好像想起了什么,轉身問神尼,“臨走前我可以再問一個問題嗎?”

  “問吧?!鄙衲釠]有看著他還是背過身說。

  “為什么以前來找南海神尼的人都有去無回?”

  神尼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聲音從背影傳過來,“我選擇隱居在這里,就是不希望被人打擾。但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那些人都不是我殺的。”

  是的,是非明白了神尼的意思,即使找到了南海神尼,要怎么從這里離開還是另外一回事。就像現(xiàn)在,如果沒有英蓮,他實在不知道怎么出去。

  “等等——”是非忽然想起一個重要問題,轉過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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