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試試的心態(tài),寧中子給陸涯畫了幾個自認為不可能發(fā)生的大餅。
結(jié)果竟意外奏效!
寧中子表面不動聲色,只有從她微微起伏的胸襟才能看出她的欣喜。
先是準備數(shù)個了信鴿,將竹泉宗明日舉行封侶大典的消息散布出去。
又帶上幾個村民,去東浮城置辦婚典物需,聘請司儀、樂師和掌廚。
一路乘風御劍,她隱隱感覺已經(jīng)摸到陸涯的一些想法。
但又堅定的認為,這只是陸涯的冰山一角,像他這般強大的男人絕不會如此膚淺,耽于物欲,一定有著更深刻的考究。
修行遇瓶頸化凡磨練道心?
研究仙界底層的風土人情?
抑或只是單純的保護宗主?
這些不是她能妄加揣度的……
……
山頂竹林的中央有一片湖。
湖面并不大,大體呈圓形。
湖水清澈如鏡,又深不見底,各色仙魚從水底浮游上來,嬉戲追逐著竹葉與落櫻,惹的水面顫動,清霧裊裊,很是熱鬧。
湖面上空,一株株高逾數(shù)十丈的蒼翠巨竹,將水潭合抱在中間,宛如一口口青色的巨劍,直插天際,讓人一眼看不到頂。
微風與朝陽穿過竹林,灑在湖面上,泛起粼粼波光,空曠高遠,萬籟俱寂,細聽又充斥著蟲鳴,鳥叫,魚躍,窸窸窣窣。
湖邊櫻花掩映,巨石嶙峋,各類仙花靈草祥瑞御獸,一片和諧。
湖東岸,有一亭榭,古色仙香,婷婷裊裊。
亭榭的欄椅上。
暮雨霏霏躺成了兩個大字,拍著吃的圓滾滾的大肚子,感覺虛脫了一樣,連剔牙的力氣都沒有了。
仙師級獵隼的勁道太大了!
仙師級的巨隼獸靈,加上陸涯那鬼斧神工般的燒烤工藝,使得隼肉的靈力完全轉(zhuǎn)化成二人仙臺內(nèi)的氣海仙力。
她們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快要升階的錯覺。
按照仙界的常理,靈養(yǎng)越豐沛的食物,口感往往越清淡,甚至是苦澀。
為什么陸涯烤的隼,不但美味無以倫比,就連靈養(yǎng)也毫不含糊,甚至比師父的仙藥還厲害?
二人嘴上說著獸仙永不為奴,卻一步步成為美食的俘虜。
她們?yōu)榇朔艞壛伺c寧中子一起去東浮城玩耍的機會。
去山腰處砍了幾棵毛竹,讓陸涯造了一把可以調(diào)整背角的躺椅。
又精挑細選砍了一株筆直的細竹,讓陸涯造了一個可以伸縮自如、調(diào)整長度的釣竿。
偷了師父寧中子的針線,讓陸涯改造成漁線和釣鉤。
甚至還給他挖好了蚯蚓……
給陸涯一條龍服務(wù)好了,這才躺在欄椅上休息。
想著想著,倆人有些不服氣了,小聲議論起來。
“這樣不行啊霏霏,什么高階女仆,精養(yǎng)寵物,未來艦?zāi)?,都是騙人的,我們快要成這家伙的奴隸了?!?p> “明明可以跟奶媽去東浮城玩的,結(jié)果卻在這里浪費生命?!?p> “可奶媽太兇了啊,不也把我們當工具人使喚嗎?”
“人類的本質(zhì)就是使喚,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實在太可惡了!”
話音剛落,只聽湖邊悠悠傳來一道人聲。
“好渴啊,有人給我倒杯熱茶嗎?”
哼!
做你的春秋大夢!
“獸仙永不為奴,絕不是一句空話,決定了,從今天開始,我暮雨一生行事,只遵從自己的內(nèi)心,再也不叫人使喚了!”
“我霏霏今天就要在這里睡到天荒地老,就算餓死,死亭子里,也絕不會再受任何人使喚?!?p> 這時,湖邊的人聲又道:
“唉,看來待會我只能一個人孤獨的吃烤魚了?!?p> 還有烤魚?
倆女娃一激靈蹦跶起來。
“你喝甜茶還是咸茶?”
“……”
陸涯坐在湖邊躺椅上。
筆直的魚竿伸入湖心。
微風與朝陽穿過竹林,在湖面上泛起粼粼波光,耳邊蟲鳴,鳥叫,魚躍,窸窸窣窣,組成美妙的協(xié)奏曲。
陸涯心想,這竹泉宗有山有水,大兇御姐忙前后,虎仙蘿莉跑斷腿,還有個高冷仙妻拉仇恨,吸引源源不斷的敵人送人頭,送溫暖……
足不出戶,縱享仙生。
這時候,一道莊嚴慵懶的女聲自西邊傳來,縈繞在竹林上空。
“我是個不祥的女人,你我一旦結(jié)為道侶,便再沒有回頭路,你真的不后悔嗎?”
陸涯隨手扯了扯魚線。
“不至于?!?p> “那你做好準備了嗎?”
“做什么準備?”
西宮二樓,三千劍陣下,柳玄夜微微睜開如畫的眉眼,群芳怦然失艷,日月星辰為之傾倒,唇齒輕啟,聲如懸月。
“與世界為敵的準備。”
陸涯笑笑,沒再說什么。
需要做好準備的是世界啊。
……
小竹泉山下,清泉村。
一條清泉自山頂流下,形成一股清澈的溪流,一直延伸到沃野之中。
沿岸的麥田宛如一條飄揚的金絲帶,在悅耳的風吟中翻起陣陣麥浪。
幾個身材壯實的婦女,一邊彎腰收麥,一邊熱火朝天的議論著。
“太快了!宗主明天就舉行封侶大典了……”
“道侶就是昨天虎仙大人帶回來的男人?”
“名字叫陸涯,現(xiàn)在是宗門執(zhí)劍長老了!”
“是啊,聽說就是那個男人抓到的繡球?!?p> “可他只是個凡人……”
“凡人才算是宿命!”
“什么凡人啊,我聽說昨晚那人一己之力打敗了黑蓮?!?p> “我怎么聽說是宗主大人臨戰(zhàn)晉升仙宗,打敗的黑蓮?”
“宗主晉升仙宗了?那我們豈不是有危險了?”
“都是女人怕什么?記住別看宗主的臉就行,還有……看好村里的男娃和老頭子?!?p> “馬上就要被仙庭撤宗,宗主這時候結(jié)婚還有意義嗎?”
“當然有意義!現(xiàn)在最緊急的事,是門內(nèi)人數(shù)和我們仙民數(shù)量太少?!?p> “我猜宗主結(jié)婚就是自證清白,然后尋找弟子入宗,拉攏流民定居?!?p> “唉,真不希望竹泉宗倒了,當年要不是這里收留,我們這些流民去哪都只能給人當仆人,哪還能自己種地呢?”
“可時間來不及了啊……”
“宗主是個好人,卻攤上這么個身子。”
“唉,明天除了男娃和老頭,大家都去參加宗主的封侶大典吧,也許這是我們最后一次看她了?!?p> ……
仙界以【乾坤東南西北】指定空間的六個方位,乾坤即是上下。
竹泉宗乾正東五百里外,東浮城。
東浮城是彩云仙域第三大的仙城,也是距離竹泉宗最近的仙城。
城內(nèi),一座高聳入云宛如巨劍的閣樓,是東浮仙庭分部的駐地——
邢天閣。
閣內(nèi)。
某間裝修雅致、散發(fā)墨香的庭房。
黑石坐在案前,手中緊攥著剛接到的來自竹泉宗寧中子的竹簡。
竹簡中包括明日柳玄夜婚典的請?zhí)硗膺€簡述了竹泉宗接下來的種田計劃,希望東浮仙庭在政策上給予一些支持。
黑石有些頭大。
這種看上去明顯是求助的信息,在今早經(jīng)歷過陸涯詭異的一眼后,再看這條信息時,他竟感覺隱隱受到了某種威壓。
這家伙居然咬住我了!
黑石只覺頭皮發(fā)麻,他是負責竹泉宗一帶的中階執(zhí)事,也在竹泉宗撈過不少油水,按理說,明天應(yīng)該親自參加婚典。
但他實在不想再看到陸涯這個人。
得另找個執(zhí)事參加柳玄夜的婚典,同時作為仙庭駐宗使,長期駐扎在竹泉山下。
明為支持竹泉宗種田、擴民,實為暗中監(jiān)控竹泉宗,調(diào)查陸涯的真實實力,或搜尋柳玄夜身為魔女的證據(jù)。
這種事讓張平之或踏鴻子去辦,肯定出亂子。
找誰去好呢?
忽然。
一個不詳?shù)呐烁‖F(xiàn)在黑石的眼前。
……
竹泉宗坤西南九百里外,獸巢之森。
這是一座廣袤又崎嶇的大型浮空山,被高聳的原始森林覆蓋著。
其內(nèi)有大量的兇獸棲居,獸潮頻發(fā),兇險萬分,地勢易守難攻,是很多不良散仙組織的根據(jù)地。
某仙賊組織。
一座大寨,深藏于漆黑的水潭底部。
“聽說黑蓮昨夜偷襲竹泉宗,反被被竹泉宗干掉了!”
“真的假的?”
“這還有假?云中子的骨灰已經(jīng)在東浮仙庭檢驗了?!?p> “云中子那老賊會死?我怎么就不信呢!”
“說到底云中子還是太弱了,半步仙宗終究只有半步,隨便碰到路過的仙宗執(zhí)事,可不就被人揚灰了么?”
“彩云仙域雖然偏僻,但若沒有高階仙宗,別想橫著走?!?p> “黑蓮叛宗后,據(jù)說和白蓮宗還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白蓮宗此番折了名聲,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尤其云中子之師,白蓮宗前代掌門,云中鶴,是個極其護短之人,據(jù)說云中子是他的私生子呢!”
“竹泉宗看來要遭殃了,等等……竹泉宗居然還活著嗎?”
“不但活著,聽說宗主柳玄夜明日會舉行封侶大典,與一名凡人結(jié)為道侶,看樣子是要自證清白,發(fā)力種田,拉攏仙民,避免被仙庭撤宗?!?p> “這不挺好的嗎?竹泉宗可是塊好地方,等他們大規(guī)模種植的仙麥仙谷成熟時,我們?nèi)屢徊?,嘿嘿嘿……?p> “柳玄夜雖然修為不高,但也不太好惹,連云中子那么謹慎的人都栽了,老大雖是仙尊,但還是謹慎起見?!?p> “笨蛋,老大還親自上場嗎?最近團里來了個御獸高手,比仙尾的人還厲害,控制一波獸潮過去,叫她們連人帶麥子都被吃了個干干凈凈?!?p> “那我們吃什么?”
“你說呢?”
“不過為了萬無一失,我們要派一個間諜混進竹泉宗……”
……
竹泉宗乾西北七百里外,白蓮宗。
綿延的群山深處,三千道隱匿陣法掩映,某個宛如狗洞的禁地洞府中。
一個身材枯瘦、行將就木的老者,盤膝坐在蒲席上,驀的睜開了眼睛。
渾濁的眸子里忽的死灰復(fù)燃,噴薄欲出。
“云中子……死了?”
“經(jīng)營三千多年的分身居然被一個無名之輩踩滅了金身?”
“老夫云中鶴縱橫仙界萬載,何時受過此等大辱?”
老者緩緩起身,骨節(jié)爆響,眸子里的仇恨熾烈燃燒著,恐怖的仙尊級靈壓在仙臺內(nèi)不斷震蕩。
身形一閃,宛如一道烈火激電直沖天際,朝著竹泉宗……
的反方向疾速飛去。
“彩云仙域沒法待了,先去邊遠仙域再閉關(guān)千年,待老夫出關(guān)之時,定將此子碎尸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