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劍自有威力。
一拍之下,整棵樹都震的唰唰做響。
果子在劇烈的顫動之下,嘩嘩落下了幾十顆,猶如冰雹降落,砸在了人和驢子的身上。
好在邵陽戴著斗笠,仍能面不改色的等著果子落完,再去四周撿拾。
他只給自己挑了一顆看似翠綠漂亮的果子嘗嘗味道,其余的全堆在了驢子跟前,任由其大快朵頤。
邵陽把果子在衣服上細(xì)細(xì)擦了擦,隨即整個放到了口中。
牙齒咬開果肉,將其中細(xì)小的果核分離。
有清脆的咀嚼聲音響起。
邵陽認(rèn)真的將果肉咬爛咽下,吐出果核,臉上的神情并沒有太大變化,看不出是喜歡還是其他。
只是平淡的為野果滋味給出了一個評價,“有點酸了?!?p> 他等著驢子啃完了面前的那堆,又在后者的依依不舍下,重新去撿了一布包的野果,收到驢背上的褡褳里面,方才重新上路。
清早出行,又有黑驢這頭饞貨在,及至中午正陽三刻的時候,邵陽才到了南河鎮(zhèn)。
南河鎮(zhèn)之所以得名如此,正是因為周邊流過了一條“南河”,位于鎮(zhèn)子的入口之處。
南河不算寬闊,只能行駛一兩艘小舟,游魚也少,但水流仍急,向著北方流入,聽說是要匯入青州府所在的大清河的。
南河之上,有被當(dāng)?shù)厝私M織著共同修建了一座石板橋,以供行人往來。
大概是趕上了當(dāng)?shù)氐募瘯?,是故有農(nóng)人貨郎熙熙攘攘的來去,顯得十分熱鬧。
邵陽騎驢上前,進(jìn)入鎮(zhèn)子之中。
為了不讓自己那一頭還未能長長扎起的頭發(fā)引人注目,邵陽并未摘下斗笠,只是微微將前側(cè)挑起,不遮擋視線。
他好奇的打量著南河鎮(zhèn)的風(fēng)物,覺得這里比起石山縣城,的確要有所不及,但是小巧簡樸,又有種不同于縣城的味道。
街道一邊,有個賣包子的正在吆喝,蒸籠上面滾出白氣,透著米麥的香氣。
邵陽過去,想要買幾個包子給自己充當(dāng)午飯。
“兩文錢三個饅頭,加一個菜包……共四文錢?!毙∝溎糜图埌寻影?,遞給邵陽。
饅頭的大小質(zhì)量比起縣城賣的,還要小和粗糙一點,不過價錢卻漲了。
邵陽接過包子,好奇的問一下這其中原因。
小販理直氣壯的回道:“縣城是什么地方?那么多人那么多東西呢!咱們南河鎮(zhèn)就周邊幾個村子,東西少了,價錢自然就上去了嘛?!?p> 末了,他還對著邵陽問道:“小哥是打縣城那邊來的?”
邵陽向他點點頭。
小販就笑了,“我家里妹妹就嫁到縣城里去了呢,現(xiàn)在縣城里沒出大事吧?縣官老爺有出什么新告示麼?”
這事邵陽并不知曉。
他在縣城的那幾天里,很多時間都在看書和習(xí)慣這里的風(fēng)俗了,關(guān)于官府有何動向,不甚了解。
于是他便如實的告訴了小販。
對方聽完,也沒覺得有多可惜,只是說道:“那等我有空再去城里看看吧?!?p> 熱情的小販閉了嘴。
可是邵陽還有話問他。
“小哥,你知道那座郊外的廢棄土地廟在哪里麼?”
邵陽此前一路行來,沿著官道,并未在路邊看到過田獵戶口中說的,害他被泥鬼纏上的土地廟。
小販告訴他,“那可離官道偏了點,你得出去往官道的左邊走個一里路,才能瞧見呢!”
“那就多謝小哥了?!?p> 邵陽朝小販點頭致謝,隨即牽著驢子,往別處走去。
他去看了下南河鎮(zhèn)的四處,同時也想找一間客棧投宿。
奈何南河鎮(zhèn)只是個不大的小鎮(zhèn),這里并沒有像縣城那般,有專門供人投宿暫居的棧館,只有一些民居的房子經(jīng)過改造,對來往的四方人士開放。
不過它們的房間都不多,邵陽來的遲,已然被人全部租用了。
鎮(zhèn)子上的人也拒絕了邵陽的過夜請求。
他們就像胡田村的人一樣,見了他那樣的打扮,便心生警惕。
而南河鎮(zhèn),也沒有田獵戶那樣既缺錢,又膽大的人。
于是在鎮(zhèn)上逛了一個下午,大略見識了這里的風(fēng)景后,眼見著夕陽已至,邵陽只能無奈的牽著黑驢,調(diào)頭走出了南河鎮(zhèn),去了那座荒廢的土地廟里過夜。
“真是不該亂說話……”
趁著天邊還殘留著點點紅光,邵陽踏入那小廟之內(nèi),挑了個角落做了些清掃,心里想到。
在出行之時,邵陽就想過自己行走天下,是難免風(fēng)餐露宿,以天地為蓋席的,是故在路上,偶然也會以此打趣。
但實際上,他一路走至南河鎮(zhèn),大多有個人家收留,只有這一次,是當(dāng)真無處可去,暫以荒屋寄身了,
好在土地廟雖然因為荒涼已久,生出過妖怪,且纏上過田獵戶,但于幾天前就被邵陽一劍斬去了,現(xiàn)今已是一座普通的廢屋荒宅。
倒是讓人住的放心。
邵陽將一些臟物掃到一邊,空出一角相對干凈寬敞的地方,便扯過一些散落廟內(nèi)的枯草碎枝堆在一起,充當(dāng)個坐墊。
這樣起碼不用直接坐到那滿是灰塵的地上。
在有條件的情況下,邵陽還是挺愛干凈的。
總不能傻乎乎的,委屈了自己。
黑驢也硬是擠了進(jìn)來,占據(jù)了半個土地廟的空間,趴在一邊哼哧著,眼睛時不時的瞄向邵陽。
邵陽豈能不知道它的意思?
他拿出來那一包野果,倒出一半于驢嘴邊上,又取了些從鎮(zhèn)上買來的果干混在其中,輕拍了下黑驢的脖子,“吃吧。”
邵陽生起火,坐上自己的“坐墊”,將那些果干攤開在衣擺之上,默默的吃著。
他買的不多,果干也只是鎮(zhèn)子上的人家簡陋做的,吃起來不甜不澀,并非什么美味。
但仍舊花了邵陽十文錢,堪稱昂貴。
火焰偶爾爆出來一聲噼啪。
跳動的火焰映襯得邵陽那張常年如古井無波的臉時明時暗。
神色淡然,乍看之下,倒是與廟里那尊老舊到雕漆盡褪,面目模糊的神像有幾分相似。
有夜風(fēng)呼呼的從外面吹進(jìn)來,攪的人不得安穩(wěn)。
邵陽起身,要去將那擋住廟口的門板重新扶正,擋住外來的夜風(fēng)。
然后他就覺得額頭上的疤痕一燙。
邵陽已經(jīng)熟悉這些東西的套路,只是扶著門板,看向廟外那被人踩踏出來的小道。
有東西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