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愚沒有直接走下樓去,而是站在二樓的欄桿上冷眼看著下面的情況。
褚庭春不知何時走到了李愚身后問道:“這幾個人你認(rèn)識?”
李愚轉(zhuǎn)過頭看了褚庭春一眼:“自然是不認(rèn)識的。”
褚庭春看著樓下混亂的場景一時皺起了眉頭,這回仙樓雖說聞名天下,但是真碰到那不講道理的人卻也不好解決問題,雖說自己這邊倒是可以出面制止下,不過現(xiàn)在就顯得很不合時宜了,一時間想不到好的辦法,讓褚庭春這個智多星也犯了難。
“不認(rèn)識。。。那還真是不好辦啊”褚庭春嘆了口氣便想拉著李愚往回走,在他看來無疑現(xiàn)在就現(xiàn)身是不明智的事情。
“不好辦?呵呵,我倒覺得這件事好辦了。而且剛說讓我對他們下黑手,這自己就送上門了,要是不是天意我覺得都很難解釋啊,放心,你們樓上的諸位看我表演。”
李愚胸有成竹,臉上犯起了一個不可名狀的微笑。拍了拍褚庭春的肩膀,示意他放心,便兀自走下了樓去。褚庭春看著李愚離去的背影居然不自覺打了個哆嗦,不知為什么他就是感覺李愚能成功,并且這幾個人的下場不會太好。
孫盛威入錦衣衛(wèi)已經(jīng)小二十年了,從一個不算太風(fēng)華正茂的小伙,終于熬成了一個中年的油膩大叔。不過凡事付出就會有回報,這些年隨著他年齡與資歷的見漲,他終于熬到了錦衣衛(wèi)千戶。但所謂一得必有一失,自己的官職升高了,發(fā)際線也變得更高了。
原本以為自己要在北京渾渾噩噩的過一輩了,但誰知新皇剛一登基,東廠就差點血洗錦衣衛(wèi),稍微有些頭腦的,都已經(jīng)轉(zhuǎn)向東廠投懷送抱了。而他孫盛威倒是頗有風(fēng)骨,沒有第一時間對著東廠納頭便拜,別人只說他做人有傲骨,但其實只有他知道,那一夜他在東廠廠督的府邸前看見了多長的人流。不是他不想,他是真的沒機會啊。
還是那句老話,有一得必有一失,沒機會倒向東廠急得想要跳墻的孫盛威居然在這失意之后迎來了自己的人生巔峰。所有人在那時都覺得錦衣衛(wèi)這顆大樹這次怕是要倒了,但是事情就是這么離奇,錦衣衛(wèi)同知龐羨秋居然被釋放了!他前面兩個新任的指揮使與副指揮使都已經(jīng)投靠了東廠,但誰知皇上突然一道御旨將二人個職查辦了,東廠那邊居然也不再向錦衣衛(wèi)施壓。
一夜之間,錦衣衛(wèi)洗牌了,龐羨秋上任錦衣衛(wèi)指揮使,先前所有和東廠有關(guān)系的錦衣衛(wèi)全部革職。而他孫盛威卻因禍得福被龐羨秋賞識了,雖說沒有升他的官,但是卻變向放給他一任有油水的實缺,揚州理事,這可真是美壞了孫盛威。人生的大起大落這也太刺激了,他甚至來不及準(zhǔn)備,便帶著幾個親信飛奔上任,似是害怕龐羨秋反悔一般。
到了揚州已有三日,這三日孫盛威屁的正事沒做,一心吃喝玩樂,幾乎是把四十幾年壓抑的情緒全部釋放了出來,此后山高皇帝遠(yuǎn),自己的好日子這回真的來了。誰知道到了這酒樓,小兒居然不讓他進(jìn)。自己一個堂堂的錦衣衛(wèi)千戶,他一個小二居然不給面子,這是打他的臉嗎?不,這是打鎮(zhèn)撫司的臉!想到此處孫盛威覺得自己責(zé)任重大,必須教育教育這些可惡的鄉(xiāng)下人。
抽出腰間的繡春刀,孫盛威一刀砍在門板上,整個刀身瞬間沒入了門板之內(nèi)。
“我再問你一遍,我們能不能進(jìn)去?”
看著眼前噤若寒蟬的小二,孫盛威感覺十分膨脹,在如今這天下,雖說東廠異軍突起,與錦衣衛(wèi)已然形成了均勢,甚至隱隱蓋過錦衣衛(wèi)一頭。
但是,虎死威猶在,這個威就是他孫盛威,自己可萬不能讓揚州這幫鄉(xiāng)巴佬小看了錦衣衛(wèi)。
“大。。。大人。。里面實在是沒有位子了,我們這都是預(yù)定的,每日都是滿員,實在是沒法給您騰出個包間。”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摔在小二臉上,小二的臉上瞬間浮現(xiàn)出一個血紅的巴掌印。
“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p> 小二的嘴角流出了鮮血,但又不敢吐出來,強忍著將鮮血咽了下去。
“里面實在是。?!?p> “啪!”又是以及巴掌,這回打的更狠,小二的臉都腫起來了。
遠(yuǎn)處的掌柜眼見得這邊有人鬧事第一個躲了,若是不快點躲,只怕這巴掌指不定落在自己臉上了。
孫盛威拽著小二的前襟拉到了自己的眼前,二人四目相對。
“你還有最后一次機會,告訴我我能進(jìn)去嗎?”這句話孫盛威說的很慢,威脅的意味已經(jīng)十分明顯了,一邊說著,一邊抽出門框上的繡春刀提在手里,似乎小二若是還像之前那般回答,這刀就要落在他的脖子上了。
“不,不能。”
小二用最慫的語氣說出了這句最硬氣的話。倒不是他堅守原則,只是人人都有自尊心,雖說小二賺的就是這伺候人的錢,但這并不代表他就沒有自尊,如今幾番受辱,竟是起了死也不讓你進(jìn)的雄心。
“回答錯誤!”孫盛威抬起刀便看向了小二的脖子,雖然他也明白小二罪不至死,但是如今這么多人看著,自己拿起刀若是不敢砍,那他這個揚州未來的“大人物”只怕是要丟臉丟盡了。想到這孫盛威毫不猶豫。
孫盛威只覺得刀身一鈍,似乎被什么阻擋住了,任是自己如何用力都再難寸進(jìn)。
一轉(zhuǎn)頭,一個約莫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正抓著刀背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你特么活膩了!”說著松開小二,孫盛威轉(zhuǎn)身抬拳便砸向了眼前這人。身旁的幾個親信這也反映了過來,這小子什么時候過來的,也作勢欲打。
可就在孫盛威拳頭快要打到這人那張笑嘻嘻的臉上時,一面金牌正好擋在了他的拳頭上,雖然只看見了背面,但是孫勝威卻瞬間瞳孔一縮,宛如見了鬼一般。這金牌背面的花紋他哪里會不認(rèn)識,這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的金牌??!
“你是誰?為什么會有我錦衣衛(wèi)指揮使的金牌?”孫盛威問道。
李愚轉(zhuǎn)了轉(zhuǎn)腦袋,慢悠悠的將金牌放回了衣服里。
“你是新來的揚州理事啊?!崩钣薜淖藨B(tài)端得很高,說話的語氣也是十分不屑,就好像完全不把孫盛威放在眼里一般。
可他越是這樣,孫盛威就越心虛,且不說對方拿著錦衣衛(wèi)指揮使的金牌,若是沒點憑仗,誰敢這么和錦衣衛(wèi)說話。
“在下孫盛威,敢問閣下。。。?!?p> 李玉沒有回答,而是擺了擺手,示意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我龐羨秋龐大哥好么?很久不見了,有點想他?!崩钣薏⒉恢例嬃w秋下獄又出來的事情,至于他已經(jīng)是新任的指揮使這件事就更不知道了。雖說揚州官場早就收到了消息,但是肯定是不會告訴李愚的,所以李愚只是單純的認(rèn)為龐羨秋比孫盛威官大,不管好不好用先拿出來壓住他。
孫盛威這邊可是真慌了,跟指揮使稱兄道弟,而且還拿著指揮使的金牌。。。。。。誒?不對啊,那錦衣衛(wèi)指揮使的金牌是怎么到他手上的?龐大人可是剛上任。
“你到底是誰?跟龐指揮使什么關(guān)系?你的金牌到底是誰的,給我看看!”
李愚聽在耳朵里瞬間在腦海中腦補出了很多信息,看來龐羨秋這是升官了啊,老楊以前的位置給他了!那這么說來龐羨秋是楊藩的親信,也就是楊藩的人,那現(xiàn)在搬出楊藩應(yīng)該也好使對吧。。。。。。
“問我?你配么!”
“休要多言,今日你不說清楚,我第一個殺了你!”
李愚呵呵一笑。
“你是真以為你一個小小的錦衣衛(wèi)千戶在揚州就能橫著走了么?當(dāng)年我和楊大哥和龐大哥把酒言歡的時候你這孫子還不知道在哪站崗呢!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這是誰的金牌!”
心中有了底,李愚這次再掏出金牌就不是背面了,直接用手拿著金牌懟到了孫盛威的臉上。
“錦衣衛(wèi)指揮使。。。楊。。。楊。。。你是。。楊大人的人。?!?p> 李愚自然不是很懂對方為什么會顯得很害怕,說到底他根本就不知道楊藩對于錦衣衛(wèi)來說到底是怎樣的存在,更何況現(xiàn)在掌權(quán)的是龐羨秋,那可是楊藩最忠實的迷弟。所有錦衣衛(wèi)的人基本都知道,楊藩說明天不會有太陽,那龐羨秋就一定堅定的跟著說明天不會有太陽。楊藩說這頭鹿是一匹馬,那誰敢說不是馬龐羨秋一定第一個上去砍死他。加之楊帆雖死,但是威信猶在,錦衣衛(wèi)上下真真正正的對其視死如生,雖說李愚拿著一塊死人的牌子,但是效果一點不比龐羨秋的牌子差。
能拿著楊藩金牌的是什么人?那一定是他能托付命的人,拿著里面的關(guān)系,可就不是一個小小的孫盛威拎得清的了。
“小人眼拙沖撞了大人,還望恕罪?!?p> 孫盛威納頭便拜,身后幾人也齊齊跪倒一片。
李愚暗笑,這投名狀這就算是寫完一半了。
抬手扶起孫盛威,對著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噓,低調(diào)點,我是楊大哥和龐大哥安排在揚州的密使,這件事你知道就得了?!?p> 孫盛威恍然大悟,趕忙捂住了嘴,他好像全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