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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芳菲

第15章 族判

倦芳菲 西涼春 2460 2019-11-21 23:58:48

  轎中陡然明亮起來,隱隱看得到有塵粒正在光中飛舞。

  幾步之外,蘇錦姝一臉霜色的站著,早已不復先時在王氏面前的故作成竹。

  微瀾知道,她并沒有真的派人去遞訴狀。而且作為一個姨母,她如今所為已經(jīng)算的上是仁至義盡。她沒必要也不可能真的去忤逆魏氏宗老,甚至不惜以自己兒女的前程與性命為賭。

  她輸不起。

  可微瀾同樣也不能輸。她必須要算無遺策,甚至還要天公作美,才能有幸活著走出臨園。所以,她不惜利用母親與蘇錦姝最后的一絲情感紐帶,來換取哪怕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生機。

  所以她第一次戴上了母親的那只碧玉鐲。

  王氏早已差人傳了消息回去,所以轎輦?cè)贾苯油T诹酥鲝d的照壁前,此時家中仆役除本家人等也一概被限制在此處。

  而蘇錦姝一行人歇轎后,皆是步行穿過游廊,方才來到東側(cè)的魏氏宗祠處。

  此時宗祠內(nèi)正門已開,院中的鶴形爐也早燃上了安息香。煙氣繚繞中,微瀾只剛看到內(nèi)中神龕一角,便被身邊一個仆婦,猛然推了進去。

  蘇錦姝雖一直緊跟在她后面,可事出突然,她也是猝不及防,就連一只腳都沒來得及卡進去,便被徹底關(guān)在了門外。

  她一怒之下,立時便要抓住鋪首上的銜環(huán)叩門。不想王氏卻陰沉著臉走過來威脅:“看在孫輩面上,我奉勸你一句,最好別輕舉妄動。別忘了,你是可以不認魏家祖宗,可你一雙兒女的名字,可都寫在魏氏的族譜上。若是一旦被逐,可知日后下場嗎?”

  她左思右想,終還是頹然放下了手,滿心無力道:“他們到底想怎么樣,難道還真的準備私刑處置不成?”

  王氏此刻奸計得逞,倒是終于可以放肆嘲弄:“早叫你不要趟這灘渾水,卻何曾聽我一句。也不知道動腦子想想,只要一旦進了臨園,那還能由得了你翻天?我也不怕說與你聽,此事已是鐵板釘釘,你就權(quán)當她是死了罷?!?p>  蘇錦姝聽的柳眉倒豎,立刻叉手反駁:“什么叫鐵板釘釘,鈴蘭她有心脫罪,自然會捕風捉影,栽贓陷害。難道族長宗正他們僅憑著一句夢話,就要污人名節(jié),取人性命不成?”

  王氏卻仿佛不屑再與她做任何口舌之爭,居然搖著扇子跑到一邊納涼去了。

  蘇錦姝見她如此篤定,更是心急如焚。銅門厚重,即使附耳其上,也聽不見絲毫動靜。她無奈只得站到王氏身旁,靜觀其變。

  微瀾此時正孤身立在廳中。

  從光線強烈的室外陡然跌進幽暗的內(nèi)室,她也曾本能得想抓住些什么,可最后卻只能任由自己笨拙地摔在地上。直到她終于掙扎著站起來,視線里才終于出現(xiàn)了一盞燭火。只是殘燭太過黯淡,以至于她幾乎分辨不出神位上那些魏氏先祖的名字。只有一幅先人畫像懸于正中,度其位置大約是魏氏的高祖考,倒是還可以窺見其容貌一二。

  只在微瀾看來,此畫未免寫實太過。即使是秉持著為尊者誨的傳統(tǒng),也該放上一幅慈眉善目的白發(fā)老者,好讓后世子孫一見便立起崇敬愛戴之心。可如今這畫中人卻顯是賊眉鼠眼,一派尖酸刻薄的模樣。

  以至于微瀾只瞄了一眼,便趕緊將目光調(diào)往了別處。

  這樣一看,才發(fā)現(xiàn)案上尚有許多尚未燒盡的白蠟。她略略思索,便先上前拈了一炷香,雙手合什,彎腰致禮。之后卻端起一座燭臺,從上至下,將燭火依次點燃。

  不過片時,室內(nèi)便已光明許多。微瀾這才看清此處亦是三進二出的格局。不僅左右尚有耳室,且還有一扇梅花格鏤空木門直接開于后堂。

  她早瞧見那處有些影影綽綽,便趕緊收斂目光,安靜侍立。

  果然下一刻,那門即被打開,俄而有四人皆著青色布衫魚貫而入,端坐于兩邊八仙椅上。她定睛一看,其中只有一高瘦老者,神情寡淡,舉止舒朗,與別不同。其余三人卻俱是形容猥瑣,顯然頗得魏氏血脈真?zhèn)鳌?p>  這當中一人率先發(fā)難,因站起身訓斥:“妖女大膽,犯此泯滅人倫之大罪,居然還敢堂堂立于我等面前,莫非不知道何為恬不知恥?左右何在,給我好好教教她規(guī)矩?!?p>  有兩名仆役立刻持棍上前,端的是兇神惡煞,看上去竟是要直接將她雙腿打折。

  都說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這一刻,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立刻準備彎下雙膝。雖說是男兒膝下有黃金,但識時務者方為俊杰??梢娤荣t圣人也每常自相矛盾,又何況我一小女子乎?

  不想恰逢此時,魏康泰也領(lǐng)著鈴蘭進了門。她便又借機重新打直了腿,仿佛適才的卑躬屈膝不過是一場錯覺。

  那高瘦老者忽的嘴角一抿,也不知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卻突然發(fā)話道:“四弟,這些都是細枝末節(jié),何必過于講究。既然人證以至,我看還是先辦正事要緊。先前康泰說的含糊,如今當事人皆在,剛好兩方對質(zhì),屆時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不想魏大聽了卻頗為不滿:“各位族叔、族伯。非是子侄不愿對質(zhì),只此女素來能言善辯,且慣會顛倒黑白。我看不如現(xiàn)在就賞她三尺白綾,立時了斷,也免得日后禍延我魏氏全族。”

  其余幾人立刻欣然附和,只有先時那老者聽罷,微微皺起了眉頭。

  微瀾見他沉吟,似乎與在坐幾人頗有些意見相左。便憶起有回與蘇錦姝閑聊,她曾說過:魏氏先祖這一輩,均是一母同胞,共得五子一女。魏綱為長子,娶妻六安王七女王氏。后魏綱早亡,其次弟魏紀便繼任了家主之位。據(jù)說此人輕利重義,秉性忠直,且對王氏、魏康泰等利欲熏心之徒早有不滿。只是囿于魏氏在外清譽,不便發(fā)作罷了。

  如今看來,倒是所言不虛。

  魏紀因素來深惡魏康泰,是以原本并不打算介入此等內(nèi)宅陰私爭斗之事。只后來聽說其中叛國投敵情節(jié),覺得茲事體大,方才撥冗前來。

  不想多年過去,魏康泰竟依然不改本色。利字當頭,便連骨肉親情也可棄之不顧。猶記得從前仲文尸骨未寒,他便力主分家,寒冬臘月,就硬是將蘇錦姝孤兒寡母全部趕去寒碧山莊棲身??珊尥跏现髂?,也不能力持公正,實在是家門不幸。

  彼時他不過次弟,無法過問長嫂家事。以至于眼看著不公之事在眼前發(fā)生,卻無能為力。

  而時至今日,他終于忝為魏氏家主,就絕不能再任由昔日之事重演。但是,若魏大所言確實不虛,他也絕不會手軟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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