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不夠好吃的點心(下)
“報!”
傳信員短促而有力的喊著,從門外跑進了指揮室,停在了托馬斯的面前。
“說?!?p> “我們已經占領了護衛(wèi)軍基地,鳳凰城內所有的護衛(wèi)軍都已經成為了我們的俘虜。”
傳信員挺著胸膛,向托馬斯報告著戰(zhàn)況。
而得到了捷報的托馬斯則是一臉欣慰的看向了正坐在自己身邊發(fā)呆的林衿悠,此時林衿悠心思并不在這場所謂的戰(zhàn)役之中,他滿腦子都是自己和那個女孩兒再見時的畫面。
而被欲望戰(zhàn)勝了理智的大腦是無法思考的,它已經淪為一部被妄想所支配的放映機,只會一遍又一遍的重復播放那些在腦內被幻想出來的美好的畫面,而每重復一次便會加深那些畫面在人類心中的地位。
“林,你的計劃成功了?!?p> 托馬斯盡力讓自己的笑容不會太放肆,不過眼神中的喜悅與興奮卻如何也掩飾不住。
“嗯,我知道了。”
林衿悠無所謂的應著。
“報!”
另一個傳信員也趕到了指揮室內,只不過他的臉上的表情卻并不像之前那個傳信員那樣驕傲。
“除主教堂遭遇抵抗外,我們已經占領了所有的侍衛(wèi)營。
“主教堂?不應該啊?”
托馬斯皺了皺眉,因為按照林衿悠的計劃,昨晚林衿悠就潛入了護衛(wèi)軍基地,在所有人的食物中下了會讓人渾身癱軟無力的藥物,并且生擒了護衛(wèi)軍中的司令和指揮官們,今天一早托馬斯便讓人帶著這些指揮官去各個侍衛(wèi)營中勸降了,而被帶去主教堂的就是那唯一一個司令。
護衛(wèi)軍就相當于這個城市的軍隊,而侍衛(wèi)則是負責城內的治安,雖然二者不屬于同一個部門,但是無論在哪個城市,護衛(wèi)軍才是主要戰(zhàn)力,既然護衛(wèi)軍已經投降了,侍衛(wèi)們根本救沒有抵抗的必要了,就算主教堂中有著大大小小的神父和神官,但是在絕對戰(zhàn)力壓制面前會選擇負隅頑抗的人應該是少數才對。
“托馬斯首領。”
傳信員瞄了一旁發(fā)呆的林衿悠一眼,在得到了托馬斯的允許之后湊到了托馬斯的耳邊。
“我知道了,等我的命令吧?!?p> 托馬斯皺了皺眉,轉頭看向了林衿悠。
“林,主教堂的侍衛(wèi)營發(fā)起了反抗?!?p> “那就多派幾個人去嘛,反正只是幾個侍衛(wèi)而已,實在解決不掉我再親自過去?!?p> 林衿悠不耐煩的說著,的確在林衿悠的計劃之下已經將傷亡率和工作量降到了最低,如果這樣托馬斯手下的人還是不能接管鳳凰城,那他們也就沒有什么起義的必要了。
聽到林衿悠的話,托馬斯低下了頭,思考了幾秒之后轉頭看向了傳信員。
“你也都聽到了,不要顧慮太多,該怎么做就怎么做吧?!?p> 傳信員得到托馬斯的命令后點了點頭,轉身向主教堂的方向趕了過去。
而在主教堂的侍衛(wèi)營中,小野仍舊躲在桌子的下面。
一向以來,他都不是一個懦弱的人,但是在胡子大叔的命令下,小野卻選擇了就這樣躲著。
他在宮苑中長大,又被遺棄至此,哪怕是經歷了多次的生死,見識到了教會的腐朽與黑暗,嘗盡了人間冷暖,但當有人站在他的身前為他遮風擋雨時,他便毫不猶豫變回了那個年僅十幾歲的少年。
自從離開了烏提耶堡,他便一直強迫著自己去長大,變得成熟,他能忍受各種各樣的苦難,哪怕是在得知自己是死于養(yǎng)育自己的人手上的時候,他也只是在表現出微微的驚訝之后便快速的找到了對策。
不過這一次他終于選擇了逃避,因為他真的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就算他永遠赤誠,心懷抱負,滿腔熱血,少年也總會有懦弱的時候,這才是他這個年紀應該有的行為,只不過他生在了一個錯誤的世界,在這里不允許任何的軟弱猶豫和錯誤,哪怕只是幾分鐘。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終于安靜了,沒有了揮砍廝殺的聲音,不過空氣中的血腥味卻更濃了。
“大叔?大叔?”
小野蹭著桌子的邊緣慢慢的向外挪動,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子,沒事了?!?p> 胡子大叔一臉輕松的看著小野,手上沾染的起義軍的血液不經意間蹭到了小野的臉上。
“大叔你沒受傷吧?”
小野緊張的看著面前這個中年男人,似乎自己和他之間真的有某種關系。
“被劃了幾個口子而已,沒事的,我們……”
胡子大叔話音未落,一支冷箭便穿透了他的喉嚨,血液攀附在箭上向外奔涌,濺濕了小野的前襟,又順著小野的身體,流向了他攥著點心的手中。
胡子大叔就這樣在倒在了小野的面前,不知所措的小野將大叔的上半身摟在了懷里,他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好。
他只能看著胡子大叔的生命飛快地流逝。
“呃……呃……”
大叔舉起了自己的手,指向了小野仍舊攥著的拳頭。
“還在,還在?!?p> 小野回答著,張開了自己的手,被血液浸泡過的半塊點心此時已經變成了碎渣。
“呃……呃……”
大叔哼叫著,想告訴小野將手中的已經不能吃的點心扔掉,可小野卻將剩下的碎渣全部塞進了自己的口中,大口的咀嚼著。
最終,大叔在驚詫中閉上了雙眼,而小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把那樣的東西塞進自己的嘴里。
他只知道自己現在正深陷于一種非常奇怪的情緒之中,他覺得自己做錯了,他不該躲在桌子下面,他應該站出來,這樣大叔也不會死于非命,但是他又覺得正圍向自己的人虧欠自己,如果不是他們放了冷箭,大叔也不會死。
這種奇怪的情緒包圍著小野,以至于讓他忽略了去思考為什么一個體弱多病的大叔能一只手就將一個成年男子摔暈過去,為什么一個身患頑疾的糟老頭子能在人數差距如此之大的戰(zhàn)斗之中全滅敵人而只受了一點輕傷,為什么明明強于大多數人的胡子大叔會被簡簡單單的一支冷箭射中,而這些所謂的敵人僅僅只是圍向了自己卻并沒有動手將自己殺死。
小野的嘴里還殘留著血腥味和霉味,那樣的點心根本不夠好吃,甚至對于吃下它的人來說可以算作是一種懲罰,但是它卻在小野的腦海中深深的刻下了一段話。
“是你們逼我的?!?p> 小野小聲的念著,身體的周遭縈繞起了暗紅色的血肉。
“報!”
傳信員急忙的跑進了指揮室。
“說?!?p> “主教堂遭遇強烈抵抗,我們的人傷亡慘重,特來請求支援?!?p> 傳信員說著,聲音中有些顫抖,他是剛剛從主教堂逃回來的,而剩下的人也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
“強烈抵抗?對方有援兵?”
“對……對方只有一個人?!?p> “一個人?一個人是怎么強烈抵抗的?”
“他……他是林神父的徒弟?!?p> 傳信員的眼神躲閃著,不時的又瞟向林衿悠,一開始在殺死胡子大叔之后,因為同去的起義軍中又托馬斯的親信,所以一眼便認出了小野的身份,所以眾人也并沒有打算向小野動手,可是小野卻像發(fā)瘋了一般攻擊著眾人,更重要的是,小野的戰(zhàn)斗力已經超越了人類,哪怕只是挨上小野一拳的人也很難保證自己還能活下來,更別說是完整的身體了。
“林!”
托馬斯看向林衿悠的方向,可是那里卻早就已經沒有林衿悠的身影了,在聽到了傳信員的話之后,林衿悠終于想起了自己的徒弟還在教會的侍衛(wèi)營中。
這幾日的臆想和心煩意亂讓林衿悠忘記了小野的事情,而當他回想起來之后,卻已經晚了。
飛速趕到主教堂的林衿悠首先看到的便是尸橫遍野的戰(zhàn)場,無處不在的殘肢斷臂和已經模糊的血肉充斥著曾經神圣的主教堂,而作為最后教會最后支柱的人,卻是自己一手造就的惡魔。
“小野!”
林衿悠試探性的叫著小野的名字。
聽到了林衿悠的聲音之后小野愣了一下然后轉過了身,他站在被殺戮和血腥包圍的戰(zhàn)場中央,以他為中心的方圓十米之內被劃成了死亡領域,尸體已經成為了他的堡壘,林衿悠也只能透過尸體的邊緣才能勉強看見小野已經通紅的雙眼。
“師……師父。”
小野的聲音顫抖著,帶著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