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多的時候,雨漸漸停了,只剩一陣陣的大風,供電未能恢復。現(xiàn)在很黑,周圍人家的窗戶上呈現(xiàn)火光的照射。休利特提另一盞煤油燈,掃出倉庫里的積水,清理草地上的垃圾。
安娜在做晚餐。
二樓走廊樓梯口的蠟燭臺上面,一根蠟燭燃燒到了一半。他到自己房間門前猶豫了一小會兒,才抬起手敲了敲。
他呼喚里面的人:“西萊斯特——”
很安靜,沒有任何回應。
接著,他從別的地方拉過一張椅子,放在自己房間的門邊,然后坐上去?!拔业饶愠鰜??!彼Z氣無奈。走廊里的空氣漸漸變寒,他手腳冰涼,于是縮起腳放在椅子上,用雙手不斷撫摩。
不知什么時候,樓梯上了響起一連串的腳步聲,在蠟燭臺旁邊,安娜出現(xiàn)了,她圍著灰色圍裙。兩人正好對視。安娜走過來,小聲問:“已經(jīng)做好了……她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彼曇粢埠苄?。
這時,她在門前停下,幾秒后說:“她好像躺在床上……好像睡著了?我不確定,你的備用鑰匙呢?”
“全在我房間里。”
“需要我出面嗎?”她問。
“還是由我自己面對吧?!彼麚u搖頭。
“不要餓著自己,先下去吧?!?p> 他說:“她不出來,我不放心?!?p> “好,待會兒我拿上來?!彼f完,下去了。
這一陣子里,休利特一直等待,直到安娜出現(xiàn)。她端著一只大碗,里邊是湯,香味很濃。她說:“你看上去很冷。”
“這是什么?”他接過碗。
“蓮藕雞湯,還有面條——我才發(fā)現(xiàn),廚房里只有面條。”
“面條做起來方便又簡單?!彼攘艘豢?,又忍不住喝一口,然后大說,“西萊斯特——該出來了?!?p> 安娜說:“讓她冷靜一下吧?!?p> 他喝了一口湯,然后說:“現(xiàn)在都晚上了,她肯定——。”
“等等?!彼Q起食指放在嘴前,示意他不要說話。
然后,她說:“她要出來了?!?p> 這時候,門開了,蠟燭的光線照出了西萊斯特的面龐,她目光無神雙眼如同空洞,而且面無表情。他說:“抱歉——西萊斯特?!?p> 她搖了搖頭,看向安娜,然后說:“請你離開好嗎?安娜·雷伯克?!?p> 安娜垂下頭,開始沉默。
“什么情況?”休利特心里這樣說,他分別看了看這兩個女人,氣氛安靜得讓他心里發(fā)毛,他需要說什么,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而這時候,安娜的聲音從她陷入黑暗的面孔上響起,“你不覺得很……搞笑嗎?你們有血緣關系,而且……你還是洛德公爵的女兒。”
“我不在乎——我可以丟掉這一切?!彼Z氣從容。
“嗯,那么——”安娜語氣冷靜,指了指休利特,然后問,“你覺得他怎么想的?”
“他現(xiàn)在怎么想的我不管,但請你離開——安娜·雷伯克?!彼3謴娜荨?p> 一陣沉默。
安娜嘆氣:“你應該冷靜一下?!?p> “我足夠冷靜了?!?p> 又一陣沉默。
安娜點點頭,解開圍裙放在一邊的地上,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休利特愣了愣,意識到事情發(fā)展到不好的地步了,頓時起身把碗放在椅子上,然后走過去,卻被西萊斯特用手擋下。
“西萊斯特?!彼プ∷氖郑戳讼氯?。
這時候,她注視他說:“為什么?”
“你是我表妹,我是你表哥?!彼f著,繼續(xù)走過去。
“僅僅這樣嗎?”她問。
“不是,”他腳步加速,“我喜歡她?!?p> “僅僅是喜歡嗎?”她聲音小了一些。
他說:“遠遠不止?!?p> 這時候,安娜出現(xiàn)了,背著背包,和她第一次來的時候那樣。休利特說:“不用管她?!?p> “休,我們暫時分開吧。”她聲音很小。
“再說一遍?”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時候,西萊斯特走到他身邊,看向安娜時,她說:“你可以明天再走,今晚外面很危險。”
安娜露出笑容說:“你不用做好人,格林,幫我一下,我要拿車。”說完后,她走進了樓梯,腳步聲一聲一聲擊在休利特的心頭上。
“隨便你?!蔽魅R斯特說。
“你過分了?!毙堇匕櫭迹M自己房間里拿出鑰匙,快速走下樓梯。他跟上安娜,抓住她的手說:“你不用聽她的?!?p> 他們站在在門邊,而且這里很黑,無法看清安娜的表情,但她轉過了身。接著,休利特再次感到到嘴唇上的那陣柔軟,他想要推開安娜,準備說什么時,卻聽到她說:“其實,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我是帶有目的的,但那是我不得不遵從的命令?!?p> “嗯,但現(xiàn)在你不用遵從了。”
“不——他們找到了我,要求我控制住你——”她撫摸他的臉,
忽然,他臉上一陣刺痛,麻木感隨即冒出,并且迅速擴散到全身。
“放心,它沒有任何毒性,只會讓你睡著——”她扶住他,小心放在地上,讓他背靠墻坐著,然后拿走他手中的鑰匙,“再見了——”
他被她吻了一下,然后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
“不要——”他全身用不上一點力氣,漸漸昏迷過去了,恢復知覺的時候,自己正躺在床上,燈光開著。這里是他房間。西萊斯特穿著他那身呢大衣,坐在床邊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
他抽回自己的手時,聽到她說話。
“你終于醒了……”她聲音里顯露出疲憊。
“她呢?”他下床穿上了拖鞋。
她打了一個哈欠,然后躺在床上回答:“她已經(jīng)走了……現(xiàn)在三點了……”
三點——他目光落在床頭柜的鬧鐘上面————確實三點了,而且現(xiàn)在是三點四十二分。他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件黑色呢大衣,穿上去后,戴上黑色氈帽。四處找不到鑰匙的時候,于是搖醒西萊斯特。
“鑰匙呢?”他問。
“……我口袋……”她聲音迷迷糊糊,然后說,“不要走……”
他伸手在她衣服的各個口袋里找了找,最終從大衣的左內(nèi)袋里拿出鑰匙。
“記住,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彼f,然后語氣一軟,“你好好休息?!?p> 他帶上懷表,關上燈,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