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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日的旅人

第二十三章

舊日的旅人 吃貓的大樹 2076 2020-01-05 20:58:15

  這里是別處,什么顏色也沒有,不能用黑暗形容,只是無盡的虛無。他只是蘇醒了,沒有喪失任何感覺,而因為對這里沒有任何感覺,連時間流逝的概念都好像沒有,這里仿佛仿佛死后的世界。

  虛無在無盡的尺度上擴(kuò)散。

  但當(dāng)他醒了,一切都開始出現(xiàn)變化。

  心里首先爆發(fā)出躁動,根本按捺不住。因為在這里,仿佛有什么限制住了自己,而打破限制的想法自然誕生。但然后,他心想:其實沒有限制。

  這里什么也沒有,只是無盡的虛無。

  連呼吸都不需要。

  心中接連閃現(xiàn)的欲望都毫無意義,都消沉下去。

  而他——不止是他,還有屬于他認(rèn)知的所有生物,都活在了限制里,受生死與欲望支配,但在這里,什么也沒有,限制更加沒有,這種情況才是最大的限制。

  沒有限制,就創(chuàng)造出限制。

  用一把不存在的鑰匙,才能打開一件不存在的鎖。

  “要有光——”

  于是有了光。

  光照在無盡之上,卻有兩個影子。一個來自他,另一個來自未知。

  未知,徹底是未知,沒有形狀,沒有屬性,只是存在在這,與光一起制造出影子。他能自己理解的概念解釋,這未知的存在不具備生與死的兩種狀態(tài),屬于“認(rèn)知之外”的存在。

  他思緒返回到“認(rèn)知之內(nèi)”,“觀察”周圍,心想:這里是哪?

  上一刻,這里是虛無;現(xiàn)在一刻,只是多了光,而那個存在似乎從來一直在這里,不曾離開。他試圖交流,但無果。

  它無法進(jìn)行任何的交流,因為它不被任何規(guī)則限制。

  要用一把不存在的鑰匙,才能打開一把不存在的鎖。

  他給它套上“生”與“語言”的限制,把它從“認(rèn)知之外”拖入“認(rèn)知之內(nèi)”。

  他:你是什么?

  它:生,語言。

  它只能用“生”與“語言”思考,這還不夠,還需要給它更多,要把它從“認(rèn)知之內(nèi)”的邊緣拉到“認(rèn)知之內(nèi)”的中心。

  但他一個大膽的決定,它就變成了他。

  這里存在兩個“休利特·格林”。

  此時,承受力達(dá)到極限,他又得知影響“承受力”新一個因素:注視未知,需要承受力;改變未知,需要更強(qiáng)大的承受力。

  而現(xiàn)在,“休利特”對他微笑,說:“你這個冒牌貨。”

  他閉上眼睛,堅定自己的信念,心想:“但你始終不是我?!?p>  “休利特”消失了,回到它的模樣,同時也留下一個似乎永遠(yuǎn)無法解開的疑團(tuán):它是什么?

  他心想:“它可以是一切,也可以不是一切?!?p>  用“一切”形容這種存在,只能是一種限制,因為它的本身超越于“一切”這個概念——但用“超越于‘一切’”形容,也是一種限制,它不能與“一切”這個概念掛鉤——但“不能與‘一切’掛鉤”也是另一種限制。

  它的性質(zhì)注定自己的本質(zhì)無法進(jìn)行任何的形容,但不屬于不可形容,因為“不可形容”也屬于一種形容。同樣的,它不屬于謎團(tuán),因為它就在那,沒有任何隱瞞。

  他心想:這里到底是哪里?

  于是,全身心浸入這里,思緒仿佛流動到外邊,與這里連結(jié)在一起。有那么一個瞬間,那些神秘的本質(zhì)一一向他清晰展現(xiàn),瞬時間里他如醍醐灌頂,但過后便再無任何感受。

  而剛才的經(jīng)歷仍留有記憶,他仔細(xì)推敲,頓時間,某種無法言說的心情占據(jù)在心頭。

  他明白了它與這里的本質(zhì)的大致輪廓,但不可能說出,因為不能用語言表達(dá),只能在語義的迷宮里畫出一個神秘的輪廓,而此后的“翻閱者”要像他那樣仔細(xì)推敲,才可明白這些本質(zhì)。

  而那些翻閱者則是往“舊日”旅行的人們,這些旅人可能會抵達(dá)此處而發(fā)現(xiàn)那個存在,而進(jìn)一步探索出“舊日”里的些許真相。

  用一把不存在的鑰匙,才能打開不存在的鎖。

  明白了某些事情,他開始進(jìn)行自己的一些嘗試。

  “要有光,就有了光?!?p>  光照在虛無,只有兩個存在的影子。

  他期待真正意義上的實物,而它可以是一切,可以套用一切的限制。

  于是,它形成了實物,那是大地。大地?zé)o限廣闊,而上面空空如也。

  他心想:“光與陸地組成了最簡單的世界?!?p>  “要有生命——”

  但他只能創(chuàng)造出形狀,而不能賦予其思考,所以這次嘗試失敗了。面對大地漂浮的死亡,他心想:“大地上的一切要有重量,于是有了重量。”

  除了大地外,所有漂浮的一切砸落在地。同時,他沒有泄氣,而在自己的認(rèn)知里尋找“生命”的定義。

  他問自己:“生命是什么?”

  這個概念太龐大了,于是限定在詳細(xì)的問題:“人是什么?”

  他心想:“也太復(fù)雜了?!?p>  這時,他想起了“進(jìn)化論”,物種發(fā)展的一種假說,而生命進(jìn)化由哪個起點作為開始?這又是一個問題。

  他心想:“那就用現(xiàn)成的?!?p>  第一時間里,他首先記起一個存在,而于是愣住。因為那個存在似乎不是人。

  斯?fàn)栠_(dá)教授的白色的女孩。

  如今,她出現(xiàn)在大地上,與周圍一樣具有重量。

  她光著雙腳,如活潑的女孩,在荒涼平坦的大地上走走跳跳,時而停下觀察那些沒有生命的形狀的存在。當(dāng)休利特以一種突然的方式,出現(xiàn)在她面前時,她眼里露出了所有女孩幾乎都會有的恐懼。

  與他一樣,她不來自這里,同樣,他在這里布下的反應(yīng)限制不了她。她在光里沒有影子,她實際上可以不被“大地上的一切應(yīng)有重量”限制。

  她說:“你是誰?”

  他張開嘴,卻一時啞然,不知從何說起。

  “你不說的話,我要出去玩了。”她語氣緊張,慢慢后退。

  但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同時,目光無法聚焦在她身影。在她變?yōu)槟:囊粓F(tuán)白色,從他視線里消失時,他一句話也沒說。

  她這樣消失了。

  而追尋她的欲望則升了起來,因為隱約感覺到,她會是一切的答案。

  “消失吧……”

  大地與大地上的重量都消失了,而那個存在重新恢復(fù)。

  光消失了。

  他也消失了。

  這里重新淪為虛無的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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