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葉子佩的眼神快速掃過對面的一排別墅,她記得子昂說過他家是在
這個人工湖的左側(cè)第三個大門。
此刻大門緊閉一如她初次登門一樣,秋日的暖陽照在門垛上的琉璃瓦泛起絨絨的光環(huán)。院子里倚墻而立的桂花樹枝葉挺括向空中怒放著,遠(yuǎn)遠(yuǎn)望去綴滿黃色桂花的樹冠像一把傘開在了墻頭。徐徐微風(fēng)吹來桂花香氣沁人心脾,讓人禁不住駐足觀望,不過隨之而來幾片飄落的花瓣又讓人感到些許的秋日肅殺。
繞了許久她找到了一處最佳地點——湖對面的樹蔭下。從這里能夠很清楚地望見宋家的大門,最主要的是岸邊一溜的垂釣愛好者排排坐,想必人影綽綽沒人會在意坐在后面樹蔭下的自己吧。
故地重游,以為遠(yuǎn)去的記憶又奔涌著回到了葉子佩的腦海。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對面的大門心潮起伏,當(dāng)初放開了子昂的手,卻沒能放開自己的心。
不知道子昂何時能出現(xiàn),出現(xiàn)時又會是什么樣子,胖了?瘦了?他會像天下所有的好爸爸好丈夫一樣挽著妻子周希瑞,懷抱著他們的小孩?或者把小孩扛在肩上,手上牽著周希瑞......?
一定會的!他們青梅竹馬他們門當(dāng)戶對是上蒼注定的婚姻,是宋周兩家完美的結(jié)合是眾人眼里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而自己只是他的前任,如他過眼的云煙般雖存美好卻終將逝去不留一絲的痕跡。
子佩低下頭看見淚水打濕了腳下褐色的一塊沙土地,而且潤濕的面積不斷擴(kuò)大。這是我的淚嗎?她拾起一根樹枝在那片被潤濕的深色的沙土上劃來劃去,像是要驅(qū)除掉這不爭氣的液體。然而越是用力眼淚越是爭先恐后般奔涌而出,不一會兒滴滴答答的就已經(jīng)連成了線了。
你已經(jīng)搬出了我的視線,搬出了我的腦際,搬出了我的心,為什么還要留下眼淚侵蝕我?!傷心、難過、沮喪再次不期而至,葉子佩感覺自己像湖對面飄零的片片黃花,不論多么努力終究無法躲過葉落歸根的宿命。
耳邊忽然一聲尖叫,子佩抬頭看一名垂釣者站起身正高高擎著魚竿,魚竿被重物已墜成了弓形,像有魚兒上鉤。果然一條大魚從水面騰空而起,周圍立刻一片歡騰。子佩被眼前熱烈的氣氛感染,快速抹掉眼淚深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恢復(fù)了常態(tài)。
一連兩天葉子佩都是早早來到湖邊,隔湖望著宋家大門,直到路燈亮起時才離開??墒遣]有看到子昂的身影,確切地說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影進(jìn)出宋家的大門。難道宋家假期出游了?還是他們舉家搬走了?
終于忍不住猜疑,第三天的上午葉子佩來到了宋家大門前。大門緊閉,里面冷冷清清沒有一絲聲音。葉子佩趴在門縫上向里面張望,只見院子里蒿草叢生足有一米高,久未打理的樣子,立在石板上的一對藤椅也結(jié)滿了灰網(wǎng)。只有桂花樹依舊挺拔,還在散發(fā)著怡人的芳香。
眼前的破敗景象讓子佩心里很是難過,蒼涼悲戚之情慢慢吞噬了整個身心,整個人也漸漸乏頓萎靡下來。以前雖然也無法見面,但至少知道他存在何處,也是對心靈的一種慰藉。可如今子昂如斷線的風(fēng)箏,任憑自己再努力地張開雙手也永無觸及的可能了。
今生再也無緣再見了!從此天各一方!永別了生命中最美的邂逅!從前的美好如今變成了心底最難愈合的痛楚。悲傷中越想忘掉一個人,他的臉龐反而如浮雕般愈加清晰真切地顯現(xiàn)在你的心中,讓他更加無法被泯滅了。
子佩緊捂著胸口,那里仿佛撕裂般的疼。悲傷已溢出指尖,她想象過告別過去告別一個人的痛苦,卻不想過程會如此的艱辛以至于痛不欲生......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傳來兩聲汽車的鳴笛。子佩警覺地起身觀看,原來是兩輛越野車一前一后正向這里駛來,子佩急忙擦干了眼淚。她想躲開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轉(zhuǎn)眼間越野車已開到了跟前。
子佩轉(zhuǎn)身面墻而立免得讓人看到她紅腫的雙眼。
可是越野車偏偏戛然而止,就停在了她的身后。子佩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兒,心臟也跟著突突突地狂跳起來。
是宋家人?誰?是他嗎?葉子佩瞪大了雙眼緊貼著墻壁屏氣凝神,緊張得頭發(fā)都要立起來了。她豎起耳朵仔細(xì)分辮身后的腳步聲,有男有女雜亂無章,可是她銘感地覺察到有一個人正大步地靠向自己,而且似乎就站到了自己的身后。
是子昂怎么辦,久別重逢下如此狼狽不堪的自己如何面對他?!要是還有他的妻子周希瑞呢,豈不是更加的窘迫,她一定會一如既往丟過來滿臉的不屑嘲諷。還有宋太太鄙視的眼神......怎么辦怎么辦,子佩感覺周身倏地潮熱起來,大顆汗珠凝在額頭。
子佩不敢回頭,就這樣僵硬著身體緊貼在墻上像只壁鼠一樣一動不動。
“跟我走!”
隨著這句命令子佩的手被身后的人緊緊握住了。
子佩下意識地猛回頭——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微笑,一切都讓子佩激動不已。
“姐姐?!弊优遒康匮劭舭l(fā)紅。
是宋子玥。姐弟倆相近的五官和神態(tài)讓子佩恍惚間似乎看到了子昂的影子。只是子玥的臉龐略顯疲憊憔悴,不過她的眼神卻比以前堅毅了許多。
忽然見到葉子佩,宋子玥的眼里也流充滿驚喜的光。
“我......”子佩剛要解釋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卻被子玥制止了。
然后子玥牽起子佩的手,完全不顧子佩滿臉的驚愕,帶領(lǐng)著從后面越野車下來的三個人徑直走進(jìn)了宋家的大門。子佩懵懵懂懂地跟在子玥的身后被動地跟著他們上樓下樓,看著他們指指點點完全搞不懂怎么一回事。
終于屋間里只剩下了子玥和子佩兩人。
“世事難料滄海桑田,你相信命運嗎?”
子玥的一句話子佩的心驟然一抖:“宋家......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子玥卻不急于回答,她走到客廳里的沙發(fā)旁,用手掀開罩在上面的塑料薄膜,又用嘴吹了吹沙發(fā)上的浮灰,示意子佩坐下。然后望著窗外雜亂的蒿草,向子佩講述了宋家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