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讓轉(zhuǎn)過頭看,這女子只有二十左右歲,她鳳眼上揚,長眉入鬢,笑意嫣然,比起虞期的靈動,更多了七分的媚勁兒。她頭上戴著個銀光閃閃的頭飾,穿著一身苗繡的圓領(lǐng)布衣,頸上掛著兩個大銀環(huán),兩條胳膊上也各掛著六個小銀環(huán),這是苗族的盛裝,此人多半居于云貴之地,自然是那五毒教的梅傲霜了。
蘇讓勸道:“梅教主,你我都久居云南,本是好鄰居,你何苦來中原惹這是非,你若隨我護(hù)送沐姑娘回府,我們一路上有的是時間相敘?!?p> 梅傲霜輕笑道:“你沒聽到那邱長老說,要把我們云南的武林都?xì)w了他管么?你們點蒼興旺昌盛,又有蘇公子這樣的少年英雄坐鎮(zhèn),自然不去怕他,小女子初登教主寶位,還沒玩的夠,他就要來奪我們地地方,我可怕得緊呢。”
蘇讓道:“既如此,我們同仇敵愾,還怕他在云南的江湖上作威作福么?”
梅傲霜道:“可不是?確實要同仇敵愾,不過不是跟你……”
這個“你”字剛剛出口,她雙臂齊伸,十二個銀環(huán)激射而出,直向蘇讓襲來。
蘇讓料到她會突然發(fā)難,早已有所準(zhǔn)備,一劍傳過六個銀環(huán),又轉(zhuǎn)了個身,借著轉(zhuǎn)身畫出的弧線,將另外六個也串了起來。
他把劍向上抖了抖,就卸了銀環(huán)的力道,內(nèi)力一吐,向梅傲霜拋回,他這一推,可比梅教主那一下力道大得多了,銀環(huán)沉重,怎么看著那梅教主的功力也難以招架。
誰知梅傲霜身子一縮,整個人比手臂還要細(xì)了三分,從十二個銀環(huán)中一穿而過,竟如一條小蛇般滑不留手,待那些銀環(huán)落地,梅教主早已一如常人,站在蘇讓面前,笑吟吟地看著他。
“蘇公子,我這銀環(huán)可都是十足的雪花銀打的,本想送你個大禮,你怎么又還給我了?”
“梅教主心如蛇蝎,誰知你的銀環(huán)是不是比那銀環(huán)蛇還要毒些,還是不要的好。”
“多謝公子夸獎,可惜小女子修得還不到家,終究還是打不中公子。”
“你不愿與他們同流合污,故意手下留情,我又怎么會不解風(fēng)情呢?”
梅傲霜聽他如此說,是要挑撥自己與各大派的關(guān)系,這些門派本就各懷鬼胎,聽蘇讓如此情真意切,定然對她起了疑心,當(dāng)即從頸上撤下那兩個銀環(huán),直取蘇讓。
蘇讓定睛一看,原來那并不是什么銀環(huán),而是一柄極長的兵器彎了兩圈而成,像個軟劍,又像條長鞭的玩意。說它是軟劍,卻又比尋常的劍長了數(shù)倍,說是長鞭,拉直后又堅硬無比,能甩能刺。
江湖上人人皆知五毒教以毒立教,武器件件淬毒,蘇讓不敢怠慢,運起長劍還擊。
梅傲霜的兵器可以及遠(yuǎn),她直著刺向蘇讓肩頭,碰得到蘇讓,蘇讓卻碰不到她,只得將身子一側(cè),躲過了這一擊,誰知梅傲霜這一刺是個虛招,還沒到蘇讓面門,便轉(zhuǎn)個方向,向他橫削過去,蘇讓還未站定,知道再不能躲過,便鼓足氣力,要用劍鋒將她的兵器削斷。
梅傲霜不等雙劍相碰,將兵器向下一抖,那兵器像生了眼睛一般,轉(zhuǎn)了個彎,直沖蘇讓使劍的手上抽去。蘇讓從未見過這樣的兵器,吃了一驚,身子向后一斜,那兵器順著他手邊飛過,再向前半寸就能劃到他的手掌,可梅傲霜力道已盡,再不能前進(jìn)一點。
蘇讓見她招已用得老了,新力未生,借著將身子站直的力道向前竄出,連連逼近梅傲霜。
梅傲霜那兵器極長,在遠(yuǎn)處攻敵占盡了便宜,但這兵器的花巧都在前頭,被人欺進(jìn)了身子,卻顯得笨重?zé)o比,眼見梅傲霜就要被蘇讓卸了兵器。
卻見她竟主動撒手棄劍,從蘇讓身側(cè)飛了過去,蘇讓這一招是實招,他自信一招之間就能制住這女子,卻沒料到這女子為了暫時不敗,竟放棄武器,做出如此飲鴆止渴的舉動。
二人擦身而過,蘇讓見梅傲霜笑得嫵媚,一時竟分了神??蓻]過片刻,他立時明白,這女子要用掌法打他。他暗叫一聲“糟糕”,趕緊左手成掌護(hù)在胸前。
梅傲霜年紀(jì)尚輕,只是五毒教從各種毒物身上悟出那如鬼似魅的身法與招式厲害,功力卻比之邱白羽、陸青崖都要低了許多。適才邱白羽隔著長劍,依舊被蘇讓震得廢了條手臂,她若也與蘇讓對上,該是九死一生,即便幸免,也是內(nèi)傷不治之禍。
可她見蘇讓已反應(yīng)過來,提起了防備,卻似乎絲毫沒有忌憚,仍是一掌迎了上來。
蘇讓此時只想將她制住,卻不愿殺傷人命,論武功,如此車輪戰(zhàn)他也不害怕,但若是殺了人,那就成了群雄的眾矢之的,那是被人群起而攻之,就再難帶沐輕言脫身了。
想到此處,他趕緊收了三分力道,想著如此也足以制住那女子了。
梅傲霜右掌剛剛欺進(jìn)蘇讓身前,卻并不再前進(jìn),忽然五指成爪,向左一抓,抓得蘇讓手心鮮血淋漓。
蘇讓被她這下抓得生疼,懊惱不已,知道自己一時疏忽,到底是中計了,她的指甲中定有劇毒。趕緊向后連退幾步。
梅傲霜也不再追,只是笑道:“蘇公子,怎么這么不小心啊,你難道不知,我們女人發(fā)起瘋來,是會撓人的。只是小女子武功低微,比不了這許多前輩,不得不在身上多少備了些防身的玩意,剛好都在指甲里,蘇公子不會怪我吧?!?p> 她嘴上說得輕巧,蘇讓又如何不知道,五毒教主練得不是穆云蘿那樣由內(nèi)而外的毒功,卻也終日與毒為伍,周身上下,恐怕沒有一處不帶著劇毒。她見蘇讓武功奇高,卻仍是胸有成竹,那指甲里,定然是她壓著箱底的致命毒藥了。
原來,她用的毒藥,名叫百尸粉。但凡毒物死去,毒素總會聚在一處,毒性比往常強了百倍,這百尸粉乃是取百種剛死去的毒蟲身上的毒質(zhì),煉化而成,其毒無比。就是那梅傲霜,也不敢用身體接觸,她那修長的指甲,只是用魚骨雕琢,接在指甲上的罷了。
蘇讓怕毒蔓延開,也不敢說話,只是不住地調(diào)息。哪知真氣在體內(nèi)過了幾圈,卻感不到又絲毫遲滯,反倒覺得神清氣爽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