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盧令芷望椅子上一倒,雙手舉起,準備跟這世界告別了。小廉一看她這粗放姿態(tài),哈哈大笑,眼淚都笑出來了:你這是要干嗎,他要想搶占你的身體,剛才不讓你回來不就完了,干嗎還拼命把你拉進來。
那是怎么回事,你們這一行我也不了解,問吧又說我迷信,你倒是用科學解釋解釋啊。你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也附了別人的體,這個身體原本不是你自己的吧,要不怎么你這么,這么……盧令芷想說你長得這么好看,又覺得太像當面調戲他了。
哼他么,他才沒臉說呢。輪到孔先期冷笑,小廉有些尷尬,卻也不輸氣勢:你管著?井水不犯河水,大哥別說二哥。
盧令芷這好奇心就起來了:到底他是什么人,孔先期,你給我說說。
小廉尖叫了一聲,那聲音頗怪異,喝止:別說!孔兄,你知道我也能幫你的,你可別亂說話。
孔先期又哼了一聲,卻也聽了他的話:是我亂說還是你先亂說,這么多事你干嗎提前告訴她……她……盧小姐,你告訴了她,又能有什么好處。
這時卻是盧令芷的手機響起,她接起一看是聞明德的,求她一起去看看紀秋華,盧令芷心說這事都發(fā)生過一回了,在方才的幻覺中,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一口答應了。聞明德喜出望外,立刻問她在什么位置,馬上就要開車來接她。
放下了電話盧令芷新的問題又來了:孔先期,那以后,你接管了我的……尸體?說肉體也那個啥了,說身體吧也不對,我的身體是我的,換了主人了還能叫身體么,剛才你們說我那么多病,那你接管了,也堅持不了多久吧,那怎么辦,我,我的身體還是尸體的,是不是還得再死一回?
不是這樣的??紫绕诼曇衾镱H多歉疚,其實你身體確實不大好,但這不是主因,主因是在你的大腦,你的大腦結構跟別人不大一樣,等咱們回去了我慢慢跟你說。
小廉想說什么又硬生生忍下去了,盧令芷說你說啊,他不說就你說。小廉把頭搖個不停,還按住自己的嘴,意思是真要守口如瓶。
那聞明德來得也真叫快,說話間車都到門口了,盧令芷起身走到門前,沒想到車門一開,
夏老道怪叫一聲就撲了出來。
嘴里喊著什么你割去了我的心頭肉那一套,我要跟你拼了云云,盧令芷心說要不看電影都不帶劇透的,這發(fā)生過一次的事又發(fā)生一回真?zhèn)€相當沒意思,她也不想跟此前似地躲閃,而是索性迎了上去:
干什么,你自己那些見得人的虧心事說得還是說不得啊,你還又叫又跳的,干嗎,想打我?告訴你我可不怕!
這份氣勢把個夏老道當場鎮(zhèn)住,連后面過來攔著他的聞明德都驚住了。但真正挽救局面的是小廉,小廉嗖地一個箭步上前把夏老道抓住了:
別動,好多案底不是,咱們公安局說話去!
盧令芷忽然覺得眼熟,這不是此前幻覺里警察的角色么,想不到這小廉扮起來駕輕就熟的。那夏老道面色如土:別別別,兄弟,有話好說,別跟我這種小催撥一般見識,馬勺上的蒼蠅,咱就混口飯吃,您大人大量千萬別計較,我,我以后再不在這片兒混了。
說完他一溜小跑,還超了路上剛啟動的一輛路虎,把個路虎司機氣得一踩油門,跟著就加速過去了。
聞明德開了車門,請盧令芷上了車,又問她吃飯了沒有,盧令芷說沒有,叫了碗面還沒吃就出了點事。聞明德聽了一笑,給她遞上一個保溫飯盒,里面是魚肉粥還熱著:我也不知道你吃了沒有,就從家里帶了點吃的,自己做的比較放心,董阿姨是我們老廚師了。
那魚肉雪白,與粥米融為一體,盧令芷吃了一口,鮮掉眉毛,贊不絕口。聞明德只是笑笑,也不敢多說什么,生怕再得罪了她。說來也奇,那小廉嚇跑了夏老道,沖盧令芷揮了下手,一個人就奔胡同的另一端走去了,正是來也不知道他為什么來的,走也不知道為什么走。
那別墅在通州一處風景優(yōu)美的所在,聞明德開車差不多半個小時就到了。盧令芷說紀家出了事,難道這紀小姐還住在這里么。聞明德長嘆一聲說這事影響了別墅銷售,這一帶房子隨便住,空著沒人買啊。秋華,紀秋華是個很倔強的女孩,她從療養(yǎng)院出來,就堅持還要住在這里,說是,唉,說是如果父母和哥哥回來了,她還在原地等著他們。
這話里透著癡心和凄涼,可不知為什么,盧令芷總覺得不對勁,大約這世界上有什么純潔透明的小白兔,都很令人懷疑,是真的很善良還是要刻意地表現(xiàn)善良,實在太難區(qū)分。她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個紀秋華絕對不是簡單角色,大約要變成大灰狼的話,她這樣的學渣人家一頓能吃下兩個,根本不是對手。
你猜得對,咱們要不現(xiàn)在就走吧,別卷進這件事里,還來得及。孔先期忽然說。
怎么啦?盧令芷默默地問,你膽子也太小了,只是去看看熱鬧不行么。
不行,這個地方有股很重的怨氣,紀家那三口人應該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而且死得很凄慘,他們的怨恨是圍繞著這個女孩來得,要不就是她殺了自己的全家,要不就是她引來了殺手,反正這些怨氣是沖她來得,但也奇怪了,居然就奈何不了她。孔先期憂心忡忡。
盧令芷惡作劇地一笑:嘿嘿,可是你別忘了我都快死的人了我怕什么,偏要去看看這是怎么回事,大不了是個死,反正我死了你不是正好可以接管我的尸體還魂么,我看再重的怨氣也得被你給嚇跑了。
孔先期嘆了口氣,也不說什么。盧令芷反問他:那你到底怕不怕?
怕。
那咱們還去不去?
去。
哎那你這是怎么想的?
去了陪著你,互相作伴,多少幫你看看后路,我要說跑,你一定要馬上就跑。
盧令芷心頭溫暖,粲然一笑。這笑容落在聞明德眼中,竟有片刻失神,想不到這有點神秘又有點蠢的單純姑娘,笑起來倒也算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