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琉璃坊
夜幕降臨,大漠城燈火闌珊。辰玄跟在張恩身后,沿一條黃沙被踩踏嚴(yán)實(shí)的主街走著。二人身影被燈火印在地面,拉得老長。
走完主街,張恩朝左邊一轉(zhuǎn),再行片刻,一座氣勢磅礴的建筑現(xiàn)于眼中。兩排各有十二只大紅燈籠的正中,一塊金絲楠木匾額上,“琉璃坊”三字,熠熠生輝。
坊前,同樣是一條寬闊的街道。雖已入夜,依然人頭攢動(dòng),熙熙攘攘。而琉璃坊內(nèi),琴瑟箏鼓,鶯歌燕語,紛至沓來。
“原來是處勾欄之地。”辰玄心想。
張恩駐足,盯著坊內(nèi),似在猶疑。半響,才抬腿邁步,看樣子是準(zhǔn)備進(jìn)入坊中。不過辰玄心知,若就如此,她是進(jìn)不去的。
果然,一名龜公在坊前將張恩攔下,道:“這位小姐,你可知此地乃何處?若是要賣身入坊,還請走后門,這大門,你走不得?!?p> “啪...”
一聲脆響,這名左臉頰上生著一粒大痦子的龜公,冷不防被張恩甩了一記耳光。又聽聞:“最好管住你的臭嘴?!?p> 龜公在勾欄這方天地,算不得上等人物,但也并非人人皆可踩踏之輩。此時(shí)見這人受難,十幾名護(hù)院瞬間沖了出來。腰間佩刀摩擦皮服,窸窸嘩嘩。
見有護(hù)院撐腰,龜公立時(shí)來了氣勢。將口中膿血啐到地上,道:“哪里來的小娘皮,琉璃坊豈是你能撒野之地?”
辰玄離張恩五步開外,覺得這番爭端實(shí)在是有些莫名其妙。勾欄之地不許良家女子入內(nèi),可不是只此一家才興的規(guī)矩,乃是這行的祖師爺定下的。
不過見這龜公還在滿口穢語,而那些護(hù)院在一旁虎視眈眈,自己自然要當(dāng)仁不讓的護(hù)于張恩身前。便緊走幾步,盯著此人,道:
“想你也并非等閑之輩,禍從口出這個(gè)道理,難道你不明白?”
身后,張恩殺意漸起。對于她這種不常涉凡塵俗世的大能來說,只怕還是第一次被人以“小娘皮”辱之。而對于殺人,可是隨意便可為之之事。
幸好也算這龜公今日命不該絕,就在張恩正要發(fā)難之際,一名濃脂厚粉的庸容貴婦走了過來。滿頭插滿金枝玉葉,身形一動(dòng),嘩嘩作響。
婦人看一眼龜公。
“啪...”
又是一聲脆響,龜公被這婦人又是一巴掌扇在臉上。對此,龜公自然捂著痛臉,不敢怒,也不敢言。
而婦人對著張恩福了一禮,道:“師姐,你又何必與這些粗鄙之人計(jì)較,快快隨我入坊,別叫旁人看了笑話去。”
師姐?辰玄心想,幻武門之人,可真全是朵朵奇葩,皆愛做這皮肉生意。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便很快釋然,還有什么比得上勾欄之地更能流金淌銀的買賣。
婦人遣走小廝,領(lǐng)著二人沿一條回廊扶欄直上。回頭看一眼辰玄,道:“這位公子可真是長的俊俏,該不會(huì)是師姐你的相好吧?嘖嘖,這身段,這容貌,師姐可真是會(huì)享受?!?p> 辰玄惡寒,無語凝噎。
張恩冷言一句:“收起你那腌臜之地的污言穢語?!?p> 婦人抬起絹帕,捂嘴咯咯一笑,不再言語。
沿著回廊七拐八繞,辰玄也不知是到了何地。坊內(nèi)的浪笑豪語漸漸淡去,只能遠(yuǎn)遠(yuǎn)看見一片燈火通明。
終于在一處樓閣前停下,知道師祖有正事要說,辰玄便未跟著入內(nèi)。立于門前,權(quán)當(dāng)做了一次門神。
雖心知此處乃是勾欄,但辰玄完全沒有故地重游的感覺。且不說此地乃是北漠國,乃是琉璃坊,就算真到了白城的仙居樓,心境已經(jīng)不同,何來的故地?
物是人非。
約莫過去半炷香的功夫,房門開啟,婦人走來,立于門邊,道:“師姐,消息已經(jīng)為你打探到,至于要如何處理,我可幫不上忙?!?p> 說完,轉(zhuǎn)身離開。離開時(shí),看了辰玄一眼,捂嘴竊笑,意味深長。
辰玄進(jìn)屋,這婦人看著濃妝艷抹,屋內(nèi)倒是簡潔雅致,就連香薰,也是清幽淡雅。一張軟榻置于窗邊,紗幔帷帳覆于其上。
張恩立于一張?zhí)茨編装概?,手指輕輕叩擊案面,似在深思熟慮。
良久,轉(zhuǎn)身,對辰玄說道:“今日就在此地歇息,明日隨我殺掉一人?!?p> 辰玄應(yīng)下。
可是瞬間便又犯了難,這孤男寡女的,又只有一張軟榻。得,自己做一次那柳下惠又有何妨。
誰叫這蘿莉是自己師祖。
。。。
云溪庭,戚玉旋立于銀杏樹下,背負(fù)雙手,任由山風(fēng)拂面。
四處尋了一遍,卻找不見辰玄的尸身。難道...戚玉旋心想,這小子又要給自己什么驚喜不成?
只是今日已經(jīng)仔細(xì)查探過,真氣盡失,氣息全無。再加上那食盒里的毒物,經(jīng)藥王查驗(yàn),乃是見血封喉的喪魂散。就算他再是何等神人奇人,也萬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早知如此,當(dāng)初就不該違背初衷,將他領(lǐng)來這幻武門。死于齊王府,哪怕是自己冷眼旁觀,也總比死在此地要強(qiáng)上幾分。
山風(fēng)又起,吹得銀杏樹葉窸窸窣窣。
戚玉旋眼中閃過一抹惆悵,轉(zhuǎn)身離開。
。。。
張恩不睡,辰玄便立于一旁。
明顯有些窘迫。
一名小廝端來水盆,輕叩房門,道:“客人,熱水已經(jīng)備好。”
辰玄開門,接過水盆,看著那小廝,十三四歲,比自己當(dāng)初還要年幼。道:“多謝。”
小廝一愣,很顯然是第一次受到這般禮遇。躬身行了一禮,挪著碎步退去。
辰玄擰好一張手帕,遞給張恩。
張恩接下,隨后蹙眉,又將手帕丟回盆內(nèi)。道:“你倒是乖巧,難道就不好奇明日要?dú)⒌氖呛稳耍俊?p> 辰玄將水盆端出門外,回身,道:“總是該要被師祖所殺之人?!?p> 張恩聞言,打量辰玄一眼。道:“去床上歇息吧,明日叫你。”
辰玄并不惺惺作態(tài)的要去推辭一番,既然師祖讓睡,那就坦然接受。只是在想要褪掉外衫之時(shí),覺得甚為不妥,便停下手中動(dòng)作,和衣躺下。
一夜無話。
次日,張恩將辰玄喚醒,道:“起床,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