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血洗玄昭寺
玄昭寺最高處,有一座塔,世人稱之為降魔塔。既降世間妖魔,也降人心惡魔。
塔頂,懸掛著一口銅鐘,高逾三丈,重達(dá)萬斤。每日早晚各一次,敲響一百零八聲。意喻祛除世間一百零八般煩惱根。
今日,白城的百姓,只聽聞一百零七聲,最后一聲遲遲不來,便有些局促不安,皆朝玄昭寺方向望去,期盼著。過了半盞茶的功夫,第一百零八聲終于響起,才各自心安,收回了目光。
只有幾個(gè)好事之人,會(huì)順帶說上一句:“今日這最后一響,似乎有些沉悶?!?p> 但沒有人會(huì)在意。
然而此時(shí),玄昭寺內(nèi),原本該懸于降魔塔的銅鐘,卻突然從天而降,砸坍了一間佛堂。最后一聲,便是自此響起。
待二百余名僧侶趕來,只見一位青衣公子,立于銅鐘之上,雙手背負(fù),六劍盤旋。
停了半日的雪,此時(shí)又開始飄下,沒完沒了。被砸坍的佛堂,煙塵散去,自廢墟中鉆出一名小和尚,驚懼尖叫,跑進(jìn)和尚堆里。
一身披袈裟的和尚,分開身前二人,走上前來,雙手合十,唱一聲佛號(hào)后,說道:
“我佛慈悲,不知這位施主戾氣為何如此之重?老衲愿為施主開壇講經(jīng),洗去施主身上心魔孽障?!?p> 晨玄看著和尚,便是那苦海禿驢,想來這兩年的日子過得舒坦,面色紅潤不少。聽著他開口便是慈悲,笑道:
“禿驢,既然你如此慈悲為懷,那便自刎于當(dāng)場(chǎng),可保你寺內(nèi)二百余眾佛子佛孫的性命,不然…我五息之間殺一人,直到全部屠盡,再最后屠你?!?p> 一和尚自苦海身后竄出:“大膽狂徒,玄昭寺豈…”
“噗…”
謝龍直接洞穿此和尚心臟。
晨玄又道:“禿驢,這是第一人?!?p> 一人即以身死,苦海不再故作高德,面色一沉,自袈裟中朝晨玄拍出一掌?!笆┲髯锬跆睿像倪@便送你輪回。”
手掌拍出,自虛空中幻化成數(shù)十金色掌印,看似極緩,實(shí)則轉(zhuǎn)瞬之速,便已襲到晨玄胸前。掌勢(shì)摧枯拉朽,凌厲無比。
晨玄卻是避也不避,雖然這一掌足以說明苦海禿驢,已經(jīng)突破幻武境,但,就算是自己尚未突破靈虛劍法第二層,要接下此招,也并非難事。
所以只是心念一動(dòng),謝龍劍將蓮花劍法第一式,拆分成一十二種劍招,驟一看,只是一朵絢爛的蓮花,自夜空中綻放,璀璨耀眼。卻將襲來的金色掌印,削了個(gè)粉碎,散于虛空。
玄昭寺一眾僧侶盡皆咋舌,一邊心驚,一邊猜測(cè)這位青衣公子的來歷。見此人也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年華,玄幻大陸,還從未聽說過有這等天才。難道是…圣武境返璞歸真?
就在這群和尚左猜右想之際,謝龍?jiān)俪?,寒芒閃過,又是十?dāng)?shù)人頭落地。
晨玄依舊背負(fù)雙手,“禿驢,你的慈悲之心呢?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我將你玄昭寺屠盡?”
苦海盯著晨玄,原本紅潤的肥臉,此刻一片死沉。“我玄昭寺與施主何仇何怨?能讓施主如此大開殺戒?!?p> 謝龍?jiān)俪?,又是一片血花?p> “我只想要你這禿驢的性命,但是你不給啊,我有何辦法,只好殺你寺中諸人泄憤。”
一座寺廟,也是一個(gè)宗門。在被晨玄如此殺戮幾十人之后,其余人等也生起反抗之心。此時(shí)便有十八名和尚,提身朝晨玄攻去。真氣一催,竟仿似十八個(gè)金人。
不僅是這十八人,還有七人一堆的,三十六人一堆的。皆手持各色靈器——或佛棍,或刀叉斧鉞——等等不一而足,怒吼著,咆哮著,歇斯底里,像野獸,要將晨玄撕碎,撕碎,再撕碎。
對(duì)于這些攻勢(shì),晨玄不驚不懼,只是伸手握住謝龍,一劍斬出。一劍,將所有來襲之人化作齏粉,被寒風(fēng)輕輕一刮,散了,無影無蹤。
突然,一拳風(fēng)生水起,自左側(cè)朝腰間奔來。烈風(fēng)化作罡風(fēng),又化作百余重拳,似要崩山裂石,強(qiáng)悍到令人發(fā)指。
重拳之后,跟著是的苦海禿驢。百余人的性命,便是被他當(dāng)做如此全力一擊的墊腳石。他認(rèn)為自己出其不意,必定能成。
然而……
晨玄輕蔑的盯著襲來的苦海禿驢,六柄古劍開始跳起了舞,皆是拆分蓮花劍法的劍式。每一式拆分出一十二種劍招,招招都是蓮花在綻放。
所以,立于地面的那些和尚,便看見一番美麗的奇景——七十二朵彩蓮,在大雪紛飛的夜晚,綻放得是如此的絢爛多姿。
如夢(mèng)如幻。
但美麗的外衣下,往往蘊(yùn)藏著無窮殺機(jī)。苦海禿驢的重拳,襲到蓮花上時(shí),頃刻間,如同掌印那般,被絞了個(gè)粉碎。粉碎的,不僅是幻化出來的重拳,還有這禿驢的一只右手。
一聲悶哼。
一聲痛苦的哀嚎。
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住持?!?p> 還有幸活著的百余僧侶,皆朝苦海墜下之地跑去。
“禿驢,我之前說的話還算數(shù),你自刎,他們便能活著?!?p> 苦海被扶起,又被百余僧侶簇?fù)碇?。聽聞晨玄此話后,簇?fù)砜嗪5纳畟H,皆紛紛朝這禿驢看去。
苦海因斷臂而痛得扭曲的面孔,又多了幾分面如死灰。但卻盯著立于銅鐘上的晨玄,不發(fā)一言。
五息才過,又是一人血濺三尺。
“禿驢,我倒想聽聽看,所謂出家人不打誑語,你滿嘴的我佛慈悲,那你的慈悲呢?看著這一地的尸體,你的慈悲呢?死你一人,能救下幾百性命,勝造多少浮屠?
哈!我兩年前便說過,你這禿驢,就算是再頌上千年,萬年的佛經(jīng),也休想窺得佛法奧妙之一二。現(xiàn)在看來,果然如此?!?p> 說話間,又是幾人身死。有些被嚇破了膽的,在跪地求饒。膽子稍大些的,轉(zhuǎn)身便要逃遁,才跑出十丈開外,便是滿身的血洞。
整個(gè)寺院,早已被晨玄的靈虛劍法第一層封死。
面如死灰的苦海盯著晨玄,突然從他的話中想起什么。顫語道:“是…是你?”
晨玄并不作答,繼續(xù)五息殺一人。一腳狠跺銅鐘,發(fā)出嗡嗡悶響。“在勾欄時(shí),我每日便是最恨這口破鐘,總吵得人心神不寧。
后來入了紫竹小院,聽秋月說每日的鐘聲,一聲代表一種世間煩惱。我便認(rèn)為自己之所以感到心神不寧,乃是因?yàn)樽陨頍捞唷?p> 后來秋月走了,我也醒悟,原來并非是我自身煩惱太多,而是這破鐘,原本就是人們的自欺欺人,自我安慰。
鐘聲能蕩去一百零八般煩惱根?哈!連你這禿驢都在玩弄世間,玩弄自我,光是聽鐘聲,頂個(gè)屁用。”
說完,又是一腳狠狠跺下。存續(xù)了千年的銅鐘,被他跺得盡碎,四散開來。從今往后,白城再也不會(huì)有繞城不絕的鐘聲。一切,止于今宵。
苦海突破了幻武境,本以為此生可以傲立于世間,做一名人人敬仰的苦海大師。怎料到兩年前種下的因,會(huì)在今宵結(jié)出了果。早知今日,當(dāng)初就不該貪念徐涇的那點(diǎn)香火錢。
但早知之事,便是意味著為時(shí)已晚。
玄昭寺除了苦海,已無一人幸存,皆成為晨玄的劍下亡魂。最終,他手持謝龍,“既然佛主不能渡你為佛,今日我晨玄便助你成鬼。”
劍出。
。。。
白城的百姓突然發(fā)現(xiàn)玄昭寺著了火,火越燒越旺,照亮了整個(gè)白城夜空。人們哭喊著,驚叫著,奔涌著,朝玄昭寺匯聚而去。
最終不過是做著一場(chǎng)徒勞無功的事情,就像每日聽那鐘聲,也沒能去掉一絲煩惱一樣,同樣也未能救下烈火熊熊的玄昭寺。
大火燒了五日,大雪也下了五日。火勢(shì)一停,雪也停了。雪停之后,玄昭寺已經(jīng)淪為廢墟,殘?jiān)珨啾凇?p> 不知道為此哭倒了多少善男信女,白城中,各處都是唱佛念經(jīng)之聲。香火紙燭,從第一節(jié)臺(tái)階,沿著蜿蜒小徑,一路燒到玄昭寺的廢墟。
晨玄很想說一句:“別白費(fèi)力氣了,佛主不能渡人,只能被人渡?!?p> 不過還是沒能說出口,人是需要念想的,精神寄托。哪怕知道那是自欺欺人,也還是要樂此不疲,趨之若鶩。
因?yàn)?,無論生活多么艱難,世間多么險(xiǎn)惡,至少在心理上,得活下去。
所以,便隨他們?nèi)グ?。哪怕是徒勞呢,也好過一朝心死。
。。。
院中的雪人被晨玄重新?lián)Q了模樣,換成了那個(gè)在大雪中,走得筆直的少年的模樣。瘦削,堅(jiān)毅,倔強(qiáng),惹人喜愛。
汪若曦整日呆在房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理由倒是簡(jiǎn)單:“太累,也沒有可去之地?!?p> 秦婉兒就要過得安逸許多,整日里陪著杜忠興的兩個(gè)稚童,嬉笑玩樂。從早到晚,臉上都是堆著笑容。
晨玄便想,若是能和她有幾個(gè)自己的子女,也是很不錯(cuò)之事。不過現(xiàn)在不敢奢望,四處危機(jī)重重,還不到可以成家享樂的時(shí)候。
他現(xiàn)在每天無所事事,或?qū)W汪若曦呆在房中,或陪著秦婉兒帶孩子。等著穆爵爺找上門來。
他相信這位老爵爺定會(huì)找來。
玄昭寺被屠半月后,如他所愿,爵爺府,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