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已至,人們換下厚實的冬裝,穿上了輕薄的春衫,屋檐上的雪早已消融,院兒內(nèi)樹上也抽出了嫩芽。
國公府里大早便是一片忙碌景象,今兒個是上巳節(jié),下面的人得仔細安排著,府里的少爺小姐是要出去踏青游玩的,出了什么差錯可擔(dān)當(dāng)不起。
歸云小筑里,明月急得快哭了,在門外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明霜端著水盆走過去,見明月如此,嘴角勾著一抹得意的笑,
故作不解的姿態(tài)問道:“明月姐姐,你這是何故?莫非是惹得五皇子妃不虞?”
明月停下來回的腳步,見明霜眼里壓抑不住的得意,有些氣悶道:“你現(xiàn)在還是不要急著進去,若是...”
明霜聽也不聽,直直走過明月身邊,往屋內(nèi)走去,明月有些惱她這副模樣,跟著她一起進了屋里。
明霜將水盆放在桌上,緩步走到里屋去,明月見她如此,跺了一下腳,也跟著走了進去。
掀開珠簾,只見床邊坐著一位豆蔻少女,手里拿著一卷書,正低著頭細細品讀,聽見聲響便抬起頭來。
見那少女面若芙蓉,眉目流轉(zhuǎn)間皆是貴氣,少女見明霜和明月進來,柳眉一下子就皺了起來,還不等她說話,明霜就自顧自的說了起來:“五皇子妃,今兒個是上巳節(jié),奴婢呀,一定將您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讓其他姑娘搶了您的風(fēng)頭。”
鐘允錦坐在床上,冷眼看著明霜自顧自忙著,哼了一聲,才冷冷的說道:“我何時說過要出去了?”
明霜仍是沒有察覺到鐘允錦話中的冷意,仍舊笑瞇瞇的說道:“五皇子妃不去可不行,那若是...”
“放肆!”一聲嬌喝,明霜和一旁的明月嚇得跪在了地上,兩人煞白著臉不敢抬頭,鐘允錦起身,走到明霜面前:“本妃去與不去是我的事,你一個奴婢竟想要替主子做主,究竟是誰給你的膽子!”
明霜額頭上的冷汗直流,顫顫巍巍的說道:“奴婢...奴婢...奴婢只是...只是覺得...覺得...”
少女將手中的書放在床頭,站起身來走到明霜面前,看向不遠處的明月,開口說道:“明月起來罷,你又沒犯錯。”又轉(zhuǎn)身繼續(xù)朝明霜問道:“覺得什么?”
明霜看著眼前的那一雙繡著芙蓉的繡花鞋,耳邊是少女清亮甜美的聲音,她又想起了那一巴掌,和那踹到自己心窩的一腳,只覺得自己身子直發(fā)抖,卻想不出好的措辭,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
見她如此,鐘允錦覺得無趣極了,想了想便朝屋外開口道:“劉嬤嬤可在?”一位嬤嬤低頭走進屋子里:“老奴在?!?p> 鐘允錦見了她,便脆生生的笑著說道:“外院可是缺少掃灑丫鬟?”
明霜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看著鐘允錦,身子搖搖欲墜,眼里一片絕望,杜嬤嬤隱去眼底的一片狠厲,恭敬的回答道:“回五皇子妃的話,外院確是缺人手?!?p> 鐘允錦剛想說什么,明霜就撲過來抱住她的腿使勁哭喊道:“五皇子妃,五皇子妃,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p> 眼里閃過一絲嫌惡,鐘允錦將腳抽出來,冷聲吩咐道:“明霜就交給杜嬤嬤了,每月月例按照掃灑丫鬟的份拿便是?!?p> 杜嬤嬤應(yīng)了一聲,門外便進來兩個粗使丫鬟,將明霜拖了出去。明月見人都出去了,才走到鐘允錦身邊,見鐘允錦面色如常,便開口問道:“五皇子妃,今日上巳節(jié)您真的不出去嗎?”
鐘允錦做到桌前,用手支住胳膊,看著鏡中的自己,嘆了一口氣,有些惆悵的說道:“我的禁足才解了,此時出去怕是風(fēng)頭太盛,招人嫌。”
因著念著她喪了生母,鐘曲氏見她可憐,便解了她的足。明月還想說什么,卻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只有沉默的站在鐘允錦身邊。
鐘允錦看著鏡中的自己,鏡中的少女約莫十四歲左右,眉眼雖是有幾分稚嫩,但眉間卻有些驕縱,倒像個寵壞了的小女孩,可是自己哪里有人寵呢?鐘允錦心下嗤笑,不過是個庶女罷了。
隨即眼里又是閃過一絲驕傲,庶女又如何,自己還不是成為了五皇子妃。
伸出手撐住腦袋,鐘允錦一臉?gòu)珊┑目粗恐心程幇l(fā)呆,看上去就跟平常的少女無異。
但是明月知道,這個少女皮囊里裝得,可是一個心狠手辣的惡魔,令人膽寒的惡魔。
鐘允錦面上嬌憨,心里卻在想著鐘京阮,她真的是討厭死了這個六妹妹,什么也不想,便得了如數(shù)寵愛,還有了一個未婚夫。
鐘允錦歪歪頭,那男子好似叫宋澄?
她見過宋澄,長得卻是好看,氣度非凡,只是身份遜色,是配不上自己的,不過,鐘允錦勾唇一笑,只要是鐘京阮的,她一定是要搶過來!
想到鐘京阮哭著在自己的面前跪下,鐘允錦就十分滿足,笑著露出了兩顆虎牙,雙頰還有兩個小梨渦,十分單純無害。
而明月看到她這副模樣,卻是汗毛倒豎,她知道,鐘允錦一旦露出了這幅笑容,定是要整人了。
“明月?”鐘允錦懶洋洋叫道,明月低著頭站在了鐘允錦身旁,應(yīng)了一聲,“你說說,六妹妹怎樣?”
明月跟隨鐘允錦也有些時日了,也知道她對鐘京阮的恨,沉默片刻,明月開口說道:“奴婢覺得,這六姑娘自私自利,殘忍不已,并且美貌與才情都是不如您的。”
鐘允錦滿意的點點頭,又笑問道:“你說怎么讓她痛苦呢?”
明月腿一軟,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奴婢.....奴婢....奴婢愚鈍?!?p> 鐘允錦皺皺眉:“蠢貨?!?p> 直接跪在了地上,明月不停顫抖,看得鐘允錦咯咯直笑:“你是五皇子妃的大丫鬟,要有身份與氣度,我就是與你開開玩笑罷?!痹掚m如此,卻沒叫明月起來,明月只有一直跪在地上。
鐘允錦看著窗外正在吐芽的樹枝,自言自語道:“讓一個人痛苦的是什么呢?”緩緩說道:“定是要搶了她珍貴的東西,搶不過來,那便毀了吧?!?p> 語氣中盡是平靜的瘋狂,讓明月不停不停的顫抖著。
春天,萬物復(fù)蘇,邪惡也瘋狂的滋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