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一初踏柳家大門,便察覺到周圍環(huán)境的肅殺之氣,每個人都面如冷霜,不茍言笑。
她瞧見許多與她同歲的孩子,但他們的眉宇間早已褪去稚氣,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和警惕。
靈一看不透他們深似海的心思,只覺背后一陣發(fā)冷,她緊緊的跟隨青禾走進了大堂。
大堂之上,正位坐著一個留有胡須的長者,神態(tài)莊重,威嚴不可侵犯。
“青禾見過家主”青禾屈膝行禮,那長者淡淡點頭,算是回應她。
青禾彎腰湊近靈一,低聲告訴她,“靈一,這是柳家主,柳巍,也就是你師父的父親,快去行禮?!?p> 靈一遲疑,有些扭捏,但還是認真的行禮,“靈一見過家主”她學著青禾的語氣道。
“靈一?”柳巍慢慢的開口,語氣帶有不可侵犯的威嚴,靈一不喜歡他這種語氣。
“是,我是靈一,柳若安的徒兒。”靈一一字一句的回答。
堂上有人輕笑,戲謔地道,“這徒弟都敢直呼師父大名了,若安可真是會教徒弟。”
靈一尋聲望去,一個微胖的中年男子,挺著大肚子坐在側邊,嘴角掛著一絲輕蔑的笑。
靈一厭惡的皺眉,她討厭這個胖子,這個胖子說話的語氣顯然是對她師父不敬。
“我?guī)煾缸匀皇菚掏降?,謝您夸獎?!膘`一不卑不亢的回答他。
“靈一,不要亂說話”青禾小聲提醒他。
那胖子卻放聲大笑,“夸獎?你從哪聽出了夸獎?身為柳家長子,一離家就是十幾年,競只為你這么一個毫不相干的外人?”
一時堂上眾人面露慍色,似乎都對柳若安懷有不滿。靈一心中氣憤,雙手不自覺的在袖中握成拳。
“好了,鐘生,靈一尚年幼,不要與她一般見識?!绷〕雎曋浦顾?,又轉向青禾,“青禾先帶她下去休息吧?!?p> “是”青禾行禮,牽起靈一的手,小聲對她說“走吧”
靈一離開之時,用漆亮的雙眸打量堂上之人,一句話也沒再說,跟著青禾離開這里。
柳家之外,柳家會因聲名而護靈一的周全,但柳家之內,靈一要學會自己護自己周全。這是花也婆婆在她臨來柳家之時告訴她的。
看來一切,果真如此,柳家深府似海,師父不在,她不得不以此為家,得以生存。
但一切噩耗都來的太突然,讓靈一無力承受。
來到柳家的第三天,柳家突然白布四掛,靈堂升起,家族所有成員聚齊,擺宴吊唁柳若安。
靈一面色發(fā)白,渾身顫抖,強忍著淚水,用絕望的聲音問青禾,“青禾姐姐,你告訴我,師父何時才歸來,他們這般擺宴為誰?”
青禾雙眼泛紅,低下身抱住靈一,哽咽道,“靈一,姐姐,以后,會好好替你師父,保護你。”
靈一的眼淚滾燙,劃過臉頰火辣辣的疼,她身子一軟,頓時失去意識。
不可能,師父會回來的,師父答應過她的。
“靈一,放心,我會快些回來的?!膘`一的耳邊一直環(huán)繞著師父如春風般溫暖的聲音。
“師父,你是,騙靈一了嗎?”
靈一再醒來時,已經是黑夜,她雙眼腫得如核桃般,趴在青禾的懷里放聲大哭。
她怕是承受不了這樣的痛苦。花也婆婆同她講了許多故事,每每講到失去時,她都無法理解,但此刻她感同身受。
原來失去,便是硬生生的從她心中挖去一塊,讓她痛到無法呼吸,無法思考,無法接受。
靈一哭到聲嘶力竭,捂住胸口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師父,徒兒,好像,也快死掉了……”
她雙目無神,嘴角滲出血絲,她明白了,師父這次,是真的不要靈一了。
十三年前她被拋棄了一次,十三年后,她又被拋棄了。她相依為命的人,丟下她,再也沒有回來過。
“師父,徒兒還未學會控水術呢”靈一喃喃自語,無力的抬手,“砰”的一聲,桌上的花瓶應聲炸裂,但再也不會有師父把她護在懷里了,她再也無法從師父的廣袖下探出腦袋,對著師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