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絲的傲岸,可能也許并不是李斯的本意,但是背靠秦國,在如今,就已經幾乎算是站在了不敗之地。
那種情況之下,李斯就算是倨傲,也是可以讓人理解的。
韓非輕挑了下眉頭,他這個師弟,心性還算可以,尤其是李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可以代秦使韓,無不說明他這個師弟有不測之智。
“行了行了,你也不用過度自謙,師弟能站在這里,而且還是以秦國使臣的身份,想必也是付諸良多吧?!?p> 李斯笑著瞇起了眼。
自從與韓非小圣賢莊一別之后,再到如今,從一介儒生,在到現在的秦使,這過程的兇險,也只有李斯他自己知曉。
他運氣不錯,也相信以后的運氣也會如此。
韓非你在韓國風生水起,但是我李斯,也未曾慢下一步,雖說師兄之才十倍于我,但是有個詞叫作,后來者居上!
“能再次站到師兄面前,這一切都是值得,畢竟要做師兄的對手,順水而行,這怎么可行?”
韓非對此微微一笑,也沒有說些什么,只是對李斯問道:
“這次來訪韓國新政,就師弟和蓋聶先生二人嗎?”
李斯臉上帶有疑惑,“怎么了?是有什么問題嗎?”
李斯的回答,真讓韓非有些琢磨不定了。
韓非不由得在自己心中反問,難道真是他自己想多了不成?
不對,絕對不對。
在確定自己想的沒錯之后,韓非再次對李斯平聲靜氣道:“師弟可不要顧左右而言它,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這個房間內應該不止你一個人吧?!?p> 李斯看著韓非那清澈澄亮的眼眸,仿佛可以洞察人心,他微微嘆了一口氣,雙手攏袖,又重新站挺了身形,聲音沉聲道。
“師兄里面請。”
在說過這句話之后,李斯神色肅穆,一言不發(fā),然后在韓非的注視下,朝著房門走去,隨著兩聲開門關門的聲音,整個房間內,就此沉寂下來。
韓非轉過頭,一個席白衣的男子,飄然落座于他面前,其舉止文雅,神宇不凡,顯露潛龍之氣!
二人對視,互相凝望,瞬間眼中都在無其它,就只剩下了彼此。
天地下有些人碰面,就會一見如故,如飲烈酒,瞬間上頭。
看著對方,韓非嘴角微微上揚,率先開口道:
“你在等我?”
白衣男子始終坐姿端正,氣息沉穩(wěn),在聽到韓非的話后,悠悠的回答道:
“是的,我在等你?!?p> 說完之后,這位白衣男子又自顧自的繼續(xù)說道:“我曾經聽人說過,處于井底的青蛙,只能透過井口,看到很小的天空。我就很好奇,人在如此狹小的庭院內,如何能寫出謀劃天下的文章?”
對此番言語,韓非呵呵一笑,微微搖頭,“人要把自己放的很低,目光才能看的長遠,就像有些人,沒有見過汪洋,以為江河最為壯美,而另外一些人,則能通過一片落葉,看到整個秋天?!?p> 白衣男子看著對面的韓非,輕聲道:“這樣說來,那你就屬于后者了。”
韓非笑道:“是與不是,這并不重要。”
白衣男子疑惑的問道:“那什么重要?”
韓非平靜的說道:“就比如說秦王閣下,為什么會來到韓國新鄭?!?p> 白衣男子神色很明顯愣了一下,臉上有些訝異,“哦?韓非先生是怎么猜出寡人身份的呢?”
韓非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雙手一揖,對著已經換上白衣的嬴政一禮,然后這才沉聲說道:
“很簡單,普天之下,能讓鬼谷傳人,又是秦國首席劍術教師的蓋聶,站在門外守護的人,那就也只有大王您了?!?p> 嬴政慢慢從坐榻上起身,然后挪步到了韓非身邊,停頓了一下后,然后朝著最里面的庭院走了過去。
韓非見狀,也是緊跟隨其后。
“先生說說看,寡人為什么來到韓國?”
韓非如實回答,“這個問題的答案,韓非并不清楚,只不過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大王離開故國,去見一個生平素未謀面的人,確實有些難以讓人理解。”
一席白衣的嬴政,站在不算寬廣的庭院內,神色淡然的對韓非說道:
“你我雖然是素未謀面,但是讀先生的文章,就已經勝過了千言萬語,為了見一面寫文章的人,冒著一點風險,也是值得的。”
韓非抬手又是一禮,不過那輕輕揚起的嘴角,還是說明了一切。
“大王謬贊了,不過以韓非之見,大王此行來到韓國,是將自己慢慢推向危險的懸崖?!?p> 嬴政遠眺了一下天幕,語氣登高而望遠,“不登上懸崖,又怎么領略眾山的絕頂風光?”
“大王果然膽識非凡,不過您可能真的會死?!?p> 韓非用最平淡的話,說給了他面前這位天下,最為尊貴的人之一。
面對韓非那大逆不道的話,嬴政神色依舊如常,他雙手負于背后,背對著韓非,用非常淡然的語氣說道:
“韓非先生何出此言?”
嬴政淡然的表現,著實讓韓非有些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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