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蛇族
黑曜站在橋頭，看著一群黑鴉飛過，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召了青蛇來，一問才發(fā)現(xiàn)過幾日便到了蛇族的云丹節(jié)。
云丹節(jié)，是黑蛇一族最為隆重的節(jié)日，當天會祭出一枚由蛇族長老煉制的仙丹，因其白皙透亮，故名云丹。
得此丹者，可永葆青春，延年益壽，更有續(xù)命之功效，故此丹又名黃泉歸，凡落黃泉，一丹便歸。
“云丹節(jié)？”柳獻之和忘川都不曾聽過這個節(jié)日。
“正是?！焙陉罪嬃艘豢谧郎系那宀瑁斑^兩日我便要回族里去，你們要一同前往嗎？”
“你們蛇族的節(jié)日也容許外人參與？”忘川問道。
黑曜將茶盞放下，慢悠悠地說，“我說可以便可以?！?p> 忘川一聽這云丹節(jié)倒也有些意思，但這黃泉歸就有些不得當了，“你們蛇族取的都是什么名字??？云丹便叫云丹好了，扯上我們黃泉作甚？冥府要收的人，冥王一支筆，哪有魂魄能逃得掉的？”
黑曜也不怒，“那便是我們蛇族的本事了。”
柳獻之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的，自己讀了這么多年的書，自認看過聽過不少書中所述的鬼怪精靈的，如今雖說知曉了兩人的身份，但聽他們大談特談起來，倒有些迷糊了。
忘川見柳獻之一言不發(fā)，以為他是被嚇到了，“獻之，你去嗎？”
柳獻之回過神來，見兩人都盯著自己看，等著自己的答復，“你去我便去?！?p> 兩日后，黑曜和忘川正等在橋頭，柳獻之跟書院的孩童和村民辭了行，背著行囊，匆匆趕來。
忘川看著柳獻之都快被身上的行李壓垮了，便問道，“你都帶了什么東西??？”
“路上的干糧和一些衣物?！绷I之答道，“此去不知要多久，我便多準備了些?！?p> 黑曜在一旁看著，笑了笑，“柳兄這是打算在我蛇族常??？”
柳獻之一臉不解，“黑曜兄何意？”
“我和忘川都會騰云，一會兒便到了，不用這般麻煩?！?p> 忘川點點頭，跟柳獻之說清楚之后，兩人也不必遮掩，反倒自在些，出門也不用長途跋涉，騰個云駕個霧，眨個眼便到了。
三人來到一塊空地，四處無人，黑曜先踏上了自己的云，揚長而去，忘川也招來了自己的云，伸手拉上柳獻之，“抓緊我便可?！?p> 柳獻之先是抓住了忘川的衣角，還沒站穩(wěn)，便已凌空而上，一個踉蹌便栽在了忘川的身上。
“沒事吧？”忘川的聲音從風中傳來，“抓緊我！”說完便把柳獻之的手拉到自己的腰上，讓柳獻之環(huán)著她，免得掉了下去。
柳獻之看著底下的村莊逐漸變小，河流成了腰帶模樣，心里也平靜了些，貼著忘川的后背，環(huán)著她的細腰，這個場景竟如此熟悉?！巴?，仙人都是這般騰云駕霧的嗎？”
“是??！我們鬼差平日里只能待在冥府，得空出來，誰都想四處看看，所以騰云駕霧是每個仙家都要學的?！?p> 柳獻之感受著從耳邊吹過來的風，問道，“忘川，當初在路府的時候，我在門外聽到了你和子豫兄的談話，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只是路過，你……是不是抹掉了他的記憶？”
“嗯，每個見過鬼差的人都會被抹掉記憶?！?p> 柳獻之一聽這話不免有些擔心，“那我呢？”
“你不說，我不說，黑曜也不說，定是沒人知道的?！?p> 忘川撒謊了，這世間做了的事都逃不過冥府的辰時鏡，只是自己此番是領罰來凡間體味生離死別的，總覺得不甘于做一個平凡人，庸碌著便過了一生。
至于柳獻之，不過是一個意外，或者說，如那鏡子里看到的，早已是命里注定了的。
冥王日理萬機，自是無暇顧及她的，趁著他沒發(fā)現(xiàn)，這些事情終會煙消云散，等到柳獻之走過奈何橋的那天，忘川也應該回到自己的忘川河了罷。
到時，若是見了他，便不能言語，不可喚他姓名，任他喝下那苦澀的湯，忘記前塵往事，再入輪回。
而唯一記得的人，便也只剩下忘川一人，在寂寥的死水旁，依舊數(shù)著她的花，日夜聽著鬼魂哀嚎，一守便是永遠。
黑蛇一族聚集在萬山之中，三人穿過一條巨大的瀑布，背后便是一扇大門。
黑曜突然停了下來，從隨身攜帶的紫葫蘆里倒出一粒閃著藍光的藥丸，遞給柳獻之，“吃了它，便可掩去你身上的氣息，三日后必須再服第二顆，不然到時你的氣息外露，肯定會很麻煩的?！?p> 柳獻之接過藥丸，吞了進去，只見周身散著藍色光芒，隨后便又消失了。
門口是兩尊巨蛇石像，三人一靠近，石像便突然動了起來，整個山洞開始震動起來，頂上的碎石塊開始往下掉，揚起的灰塵讓人咳嗽不止。
只見那兩座眼發(fā)綠光，身上出現(xiàn)了黑金色鱗片，這石像竟成了真蛇，那蛇俯下身子，蛇信都快碰到忘川的臉上了。
柳獻之見了這遠古巨蛇，心里有點打顫，不自覺地往忘川身邊靠了靠。
“不可無禮，他們是我的客人?！焙陉滓宦暣蠛?，兩條蛇便停了下來。
兩條蛇盤成一個圈，繞著三人巡視一番，似是在打探獵物一般，打探一番后，大喝一聲，“進！”便又恢復了石像模樣。
三人進了石門，又走了一段長廊，“那是我族的守護者，見我?guī)Я送馊藖聿艜@般失禮的?！?p> “你一句話便鎮(zhèn)住了那兩座石像，想來你在族里的威望也不低。”忘川說道。
還沒等黑曜回答，忘川和柳獻之便覺眼前一亮，睜開眼之后，便看到了一副世外桃源一般的景象?！半y不成這就是陶潛筆下的桃源？”柳獻之問道。
“雖然我想說是，但是這兒并不是什么桃源，這里是黑蛇一族的領地。”
“少主回來了！”一個穿著粗布衣衫的男子見到他們就大聲叫了起來。
“少主？”柳獻之和忘川臉上的表情很耐人尋味。
一路上的聲聲“少主”打消了兩人的懷疑，這蛇平日里一聲不吭，沒想到還是黑蛇一族的少主，怪不得生得這般冷漠，從小便被寵上了天，眼里自然是放不進任何人了。
黑曜在族人面前卻一反常態(tài)，不同以往，一派正經(jīng)謙遜的模樣讓人有些不適應，不過這模樣倒真有些少主的感覺。
三人來到一座宮殿前，光是殿門就足有兩丈余高，“你說你們蛇族怎么這么喜歡鋪張浪費啊！這殿門是給巨人進的？”
“是給守護者進的，云丹節(jié)那天長老們和守護者都會在殿內開誓師大會，為參加者造勢?！?p> “這么說來那日的防守豈不是就空了？”
“守護者只會來一個，另一個依然會鎮(zhèn)守，每年換一個?！?p> “不光是這宮殿，連排場都搞得這般浮夸。”
進了宮殿，里面的裝飾卻意外地簡單，“你們蛇族以黑金色為尊？”忘川看著眼前一片莊嚴肅立的黑色，問道。
“黑金色是我族的象征。”
柳獻之見了這華麗的宮殿，委實覺得自己那小破屋委屈了這蛇族的少主，“黑曜兄，你家中可還有其他人？”
“有……”黑曜話還沒說完，便聽到了一聲銀鈴一般的笑聲，“來了！”
忘川和柳獻之往王座上看去，一個長相美艷的女子出現(xiàn)在了三人眼前。
桃花眼，柳梢眉，櫻桃嘴，絕美臉龐上紫色的瞳孔射出凌厲的光芒，一席黑金色的長袍加身，墨色的發(fā)以紫金冠挽住，順著纖細的身條垂下，只一個美艷動人來形容。
“娘親！”黑曜對著王座上的女子行了禮。
座上的女王一臉正色，全然沒了方才的逗趣勁兒，“曜兒，你肯回來了？”
黑曜狡辯道，當日從這里逃了出去，是想去見識一番那些古板的長老們口中危險的外面世界，結果見倒是見到了，卻是驚喜多過于驚嚇的，“我只是出去散心，自是會回來的。”
“這個王座總有一天是要由你來坐的，是時候收收你的野性子了?！迸跤柍馔旰陉祝趴吹酵ê土I之，“這兩位是？”
“他們是我的朋友。”
“在下忘川?！?p> “在下柳獻之?！?p> “既是曜兒的朋友，那便在此住下吧。我也乏了，你們就忙著自己的去罷！”
“孩兒先退下了。”
女王擺擺手，三人便從側門走了。走出了側門，過了長廊便到了給客人備下的房間，這布置卻是極有人情味，別有一番風味。
三人剛坐下，有人奉了茶，便打算歇息片刻準備用餐，誰知門外來了一個黑衣銀發(fā)的人，打破了他們的計劃。
來人向黑曜作了揖，“少主，金銀長老有請?！?p> 三人面面相覷，只有黑曜臉上一副沉重，“你先走，我馬上就來?！?p> 忘川也察覺了這沉重的空氣中彌漫的緊張氛圍，“黑曜，沒事吧？”
“沒事，該來的總會來的。”話畢，黑曜隨著黑衣男子而去。
看著黑曜的背影漸漸遠去，旁邊的柳獻之也說了話，“忘川，我看黑曜兄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我們來得不是時候??？”
“怕沒有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