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菜上菜,鷹爺都快餓死了!快點!”貓頭鷹敲著碗筷催著,穎穎也準備學著敲碗,卻被夜觀星制止了。
“這是您要的菜,您慢用?!钡昀习蹇蜌獾卣f著,不是對夜觀星,而是對貓頭鷹。能說話的妖怪在人魚王國還是有些優(yōu)待的,畢竟妖是個神秘的種族。
第三衛(wèi)城以馬匹而出名,最為人所認可的就是白駒馬車。白駒取自第三衛(wèi)城,馬車出自第一衛(wèi)城。除此之外,像獨角馬、鱗甲馬、雪馬等也被人們所津津樂道。
在穎穎和貓頭鷹的飯桌爭霸賽結束之后,一行人來到了市鎮(zhèn)里最大的供馬場——馬谷。
馬谷位于第三衛(wèi)城和附屬市鎮(zhèn)之間,直接隸屬于武府。像邊關所配備的軍馬就是這里培育的,皇室所乘坐的天馬也出自這里。但大多數(shù)人能夠買的馬只是尋常品種,行走千里最快也要大半個月。
一匹匹高頭大馬被人牽著走過,馬市里顯得格外熱鬧。
“大叔,你看那匹馬好漂亮!”穎穎指著一匹皮毛雪白的馬,蒼白色的馬鬃在風中擺動,顯得很是驕傲。
“小客官好眼光,那是一匹有著雪馬血統(tǒng)的月馬,行內(nèi)也叫做半雪馬。”旁邊走過來一位馬倌,臉上掛著笑容說道。
獨眼貓頭鷹一問價錢,夜觀星的臉色就黑了下來。雪馬堪稱價比黃金,半雪馬也是很讓人肉疼。
馬倌多是外聘的賣馬人,全靠著提成拿錢,所以問了問夜觀星的預算,就輕車熟路的帶著他們往另外一處去。
“一錢賭馬,千金賺盡?!薄把R藏于三千匹,慧眼省下三千金?!币褂^星遠遠望去,只瞧見幾塊高立著的幡旗上寫著如此字樣。而那周圍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著一些人,吵吵嚷嚷的熱鬧非凡。
“客官,那是賭馬。用少量的錢買一匹布罩住的馬,可能是尋常馬,也可能是稀有種。您要是有興趣,我?guī)タ纯?!”馬倌一瞧夜觀星的目光,臉上的笑容愈加燦爛。
馬市里分三種,一是有馬場來賣馬的行家,二是為了生計來賣自己的馬,三是有些背景的來開開賭馬。而馬倌賺的就是行家和賭馬的傭金。
“好?!币褂^星想著人類世界玉石行業(yè)里有賭石的說法,這馬市里有賭馬倒是第一次見。
“馬老三,你又帶客人來啦!”賭馬臺旁邊站著一個胖胖的中年人熟絡的打著招呼,像是個市儈的油膩老板。他身后站著一排黑臉漢子,這是防止有人賭紅了眼鬧事的?!翱凸?,咱這都是上好的馬匹,您慢慢看?。 ?p> “嗯。”本著伸手不打笑臉人的說法,夜觀星笑著回應著。然后把穎穎抱起來,免得被人群擠倒。
一匹匹馬都被一件黑灰色的不透明布匹罩著,韁繩拴在圍欄上。里面一排排的格子間,看上哪一匹,只需要付錢說一下布匹上的號碼,自會有人牽出來。
“大叔,看不見要是買了匹差的,豈不是虧了!”穎穎瞅著一匹匹黑不溜秋的馬,小眼睛里滿是疑惑。
“小客官說的對,但萬一要是買了匹好的,那就是賺大發(fā)的買賣!”馬倌在旁邊陪著笑臉。干這一行最忌諱的就是怠慢顧客,買馬賣馬看走眼的多了去了,這看客人走眼的也有不少。
“老爺,我知道哪一匹是好馬,但我買不起。你給我點錢,我就告訴你?!币粋€小男孩兒拽著夜觀星的衣角,壓低聲音說道。
旁邊的人沒有理會這孩子,這種孩子后面都是有些地頭蛇指示的。攪人生意是會得罪人的。但馬倌不一樣。
“去去去,哪來的小騙子,糊弄別人兒去!”馬倌說著就要趕那小孩兒走。這就是馬倌的作用,拿傭金就要辦事兒。
“等等,聽他說完。”夜觀星把馬倌攔了下來。不是夜觀星單純,而是這孩子的衣服雖然灰撲撲的,但料子卻是好貨。
“我真的知道,你給我點錢,我就告訴你?!毙∧泻汉苁蔷髲?,一副不拿到錢絕不開口的樣子。
“諾,給你!”夜觀星也沒有在意,隨手扔給他一點錢。
“三十七號那匹,是雪馬?!闭f完就轉身離開了,頭也不回。
“客官,這種孩子也就是騙騙剛來馬市的新人,你就不應該相信啊?!瘪R倌在一旁說道,忽悠客人賭馬是個賺頭,但正緊買馬才是傭金的大頭兒。萬一惹了個不高興,豈不是丟了西瓜撿了芝麻。
“沒事,小錢而言?!币褂^星隨口說道。心里卻暗自思考,那孩子應該不是騙子頭目養(yǎng)的小騙子,否則也穿不上那么好的衣服。多半是另一家賭馬里派來攪混水的。
賭馬賺的就是那些高價買劣馬的錢,一個對手家的孩子混在小騙子堆里,坑一坑對家。對家賺的少了,資金鏈一斷,關門大吉是遲早的事兒。
處處是江湖??!
“三十七號,去給我買了?!币褂^星直接把錢給了馬倌,讓他去買三十七號。馬倌拿了錢擠進去把錢給了賭馬商。
“三十七號,有兩個人買,按照規(guī)矩我們開始競價!”賭馬商高聲喊道。
“三十金!”一個聲音冒了出來,夜觀星順著望了過去,那是個看起來毛毛躁躁的年輕人。
“四十金。”夜觀星也開口道,看來剛才那個小男孩轉身就找到了另外一個人,賺了兩份錢來。真是很滑頭啊!
“五十金!”那個年輕人看起來志在必得的樣子。
“客官,就算那是一匹雪馬,價格也在一千金左右,您慎重報價!”馬倌算是看出來了,這是個不聽勸的主兒。還是順著點他的意思比較好。
“一百金!”夜觀星接著報價,博弈心理學上講,壓倒性的優(yōu)勢更能讓人望而卻步。
果然那個年輕人沉默了下來。
“一百金一次,一百金兩次!”賭馬商故意拖長了聲音,分明是想看看有沒有人出更高的價錢。
賭馬就賭馬,你搞的跟拍賣一樣的,是個什么鬼??!夜觀星心里吐槽道,臉色又黑了幾分。
“三百金?!边@次出價的是另一個聲音,一個年輕姑娘,衣著華麗穿金戴銀,像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
“五百金!”夜觀星盡量表現(xiàn)著淡然的口氣,想要狠賺一筆就需要這種影帝的演技來撐著。
那個姑娘也沉默了下來,看起來就像是興趣乏乏抬個價就走人。
“五百金,一次!”
“五百金,兩次!”
“五百金,三次!’
這一次賭馬商很快的說道,像是怕夜觀星反悔似的。他親自把那匹馬牽到夜觀星面前,夜觀星抱著穎穎示意她掀開布匹,那果然是……一匹尋常的青色馬匹。
什么鬼?說好的千金雪馬呢?難不成……夜觀星扭頭看向人群外,那個年輕的毛躁小伙子和富家千金正一起往外走去,而人群中央的人全然沒有注意到。
“切!爭得這么激烈,原來就是匹青鬃馬,搞得我熱血沸騰的?!?p> “原以為會是什么雪馬、天馬出世呢,結果就這種貨色,雖說不錯也虧了不少吧?!?p> 周圍冷嘲熱諷的看熱鬧氣氛撲面而來,夜觀星只是訕訕地笑著,“千金難買爺高興,你們管的著嘛!”
事到如今,他怎么看不出來這是賭馬商設的一個局,那個被自己誤會的攪局小男孩應該就是眼前這個賭馬養(yǎng)著的,然后故意派個毛頭小伙子讓自己深信不疑,再來一個低配版的富家千金抬高價錢。
看著那一列黑臉漢子有意無意的挺直了腰板,夜觀星是有火不敢撒。再能打也不一定干的過這些莽漢,搞不好被通緝就影響以后的計劃了。
但事情總有解決辦法。
“客官,這青鬃馬也算是不錯的,不過價錢嘛最多兩百金,你這算是著了那小騙子的道了?!瘪R倌在旁邊嘆著氣。
“帶我去后面見見賭馬的主人吧?!笨雌饋眈R倌應該是不知道這個局了,若不然也不會說出趕走小騙子的話,若自己真信了,那這騙局就黃了。
“客官,這賭馬有賭馬的規(guī)矩,況且后面養(yǎng)著百八十人呢,您不會是要挑事兒吧。這可使不得!”馬倌連忙道。
“不會的,帶路吧。”夜觀星這一次是真正的淡定。
經(jīng)由賭馬小廝的引路,夜觀星和馬倌來到賭馬商后面的院子里,走上前來的是一個留著八字胡的干瘦中年人,就像是一個刻薄的帳房先生一樣。
“先生,賭馬憑的是運氣,您這可怪不得旁人?。 彼器锏男χ?。
“賭馬憑的是運氣,這設局坑人可不是運氣?。∵@個東西你認識嘛!”夜觀星笑著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正是三太子和自己立下鮮血契約的腰帶。
“您可莫要胡說啊,這是要壞我們名聲的……慢著,我仔細瞧瞧。太子腰帶?這……去叫老張頭過來,客官您稍等?!卑俗趾樕系男θ蒿@得諂媚了些。
現(xiàn)成的虎皮龍旗不用,我才懶得動手打架呢?真當我是個莽夫不成,我可是個受過現(xiàn)代教育的五好青年??!夜觀星在心里為自己的聰明點贊。
他順著繩子,摸了摸青鬃馬的馬嘴,可能是蒙的太久了,正粗粗的喘著氣兒呢。
“什么亂七八糟的就打擾我喝酒,哪個傻小子偽造太子腰帶,不知道這是要砍頭的嗎?我看看,欸?這做工還真有那么點意思,應該是真的。”老張頭順著腰帶仔細摩挲著,一副小眼鏡都架不住滑下來了。
“原來您是太子的人,小人這小本買賣,您多擔待多擔待,你有什么條件盡管提?!卑俗趾膸し肯壬B連擦汗,陪笑著。
原本想戳穿騙局的夜觀星改了口,“擔待談不上,我也就是個太子府的小官兒??偸莵G三落四的,這不剛丟了錢袋子。”
“丟錢了?那我們幫您找找吧,多少錢?”帳房先生揮揮手示意人去泡茶。
“不多不少,整五百金!”夜觀星伸出五根手指頭,笑瞇瞇的。
“好,好!”我呸!這不就是你賭馬的錢嗎?要不是你是太子的人,我早叫人打的你開出花兒來。八字胡在心里罵娘。
夜觀星沒有理會八字胡那點恨恨的神情,手沿著馬嘴繼續(xù)往上,在脖頸的時候,他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氣息在青鬃馬的身體之中游走。
心窩處的白氣順著掌心進入馬的身體之中,馬兒高聲嘶叫一聲,高高的揚起兩只馬蹄。夜觀星翻身上馬,一掌不輕不重的拍在馬額頭正中心。
他能夠感受到馬兒的眉心深處,緩緩轉動著一枚小小的晶核,散發(fā)著灰蒙蒙的氣息。在白氣接觸到灰氣的一瞬間,夜觀星的探查消失了,那股灰氣順著馬兒的骨骼迅速遍布全身。
遠遠望去,夜觀星和馬就像是被罩在一層迷蒙的霧氣之中。
“隱馬!不出世的隱馬,怎么會呢?”老張頭驚聲叫了出來,而帳房先生則迅速示意人來鎖住前門。這一匹隱馬,值兩條人命的錢。
從庫房之中立刻集結一隊人來,夜觀星直接亮出鱗甲來。一身漆黑的鱗甲瞬間遍布全身,黑氣也被他刻意的散發(fā)出去,用來震懾一下這群黑臉漢子。
“先生,這是退還給您的賭金。你看這匹馬,是不是……”八字胡的帳房先生遞過來一袋沉甸甸的金錠,笑瞇瞇的說道。
看他們這副在意的樣子,這隱馬肯定不是凡品。一袋子金錠夜觀星數(shù)都沒數(shù),直接揣在懷里,也懶得計較他們會不會?;ㄕ?。
馬倌在旁邊沒有說話,這時候亂說話會惹來殺身之禍的。還是沉默吧。
“錢,我丟的,馬,我買的,怎么了?”夜觀星絲毫不懼怕武力危脅,一臉潑皮無賴的架勢,淡淡笑著。
“您這可就壞了規(guī)矩,恐怕……”帳房先生就要揮手。
夜觀星翻身下馬,一腳跺在地上。一道淺淺的裂縫順著直到帳房先生雙腳前面。
“恐怕不是要喝杯茶再走,這路途遙遠祝先生一路順利?!睅し肯壬B忙改口道。碰到狠茬子了,后面這一幫散人估計不夠看的,只能放走了。
“茶就不必了,我們先走了!”夜觀星抱著穎穎,肩膀上站著貓頭鷹,策馬緩緩離去,在人潮之中消失不見。
這叫什么事兒??!騙著騙著搭進去一匹隱馬,萬兩黃金就這樣沒了。八字胡在原地跺腳罵街,一幫小廝低著頭挨罵。
江湖就是如此,無常變化如山間霧、天上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