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何弋睜開眼,手所觸及的地方暖燙燙的??催^去,白貓在身旁睡得真香,呼吸間身體一起一伏,床簾縫隙投進幾束光線,將其籠罩在其間,給白絨附上一層光暈,竟生出幾分此刻靜好,歲月安詳?shù)母杏X來。
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收拾收拾東西,在出門之際,最后看了一眼,雖被簾子擋住了視線,但也無妨。好看的眉眼此刻滿是暖意,清冷疏離消失不見,何弋覺得,他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xiàn)在這般,對那未知的未來,充滿期待。
正午太陽高懸,雖已到了秋季,可這晝夜懸殊的溫差還是令人有些難以招架。蘇殊扒拉著碗里的菜,一會兒看看對面認真吃飯的秦暖。
“暖暖,還不到十五天就要考核了,你復習得怎么樣啦?”
夾一筷子青菜到對方碗里。
“差不多吧,考核問題應該不大,你呢,我給你圈的那些知識點都記住沒?”
“哎呀!記住啦記住啦!啰啰嗦嗦好幾遍了……行了行了,不說這些無聊的事了,哎我跟你說個八卦啊,我聽說大一有個小學妹今天上午乘著化學院的休息時間跑去跟院長兒子告白啦!”
又夾一筷子青菜過去。
秦暖手一頓。
“明明早就有學姐跟她提了醒了嘛,她自己原本好像也沒那心思了,可又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又嘚嘚嘚跑過去作死……“
嗯,沒發(fā)現(xiàn),再夾一筷子青菜過去。
“這下真是弄得慘兮兮的,人家直接把人說哭了,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嘖嘖嘖,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恐怖,你說說,人家告?zhèn)€白把他怎么了?有必要搞得這么難堪嗎?這人性子真是惡劣到不行了,活該沒人喜歡沒人愛……”
“啪!”筷子被人重重地拍在桌上,嚇得蘇殊渾身一抖。夾到半空的青菜啪地掉在桌子上。
“怎……怎么了?”
一時間仿佛空氣凍結,靜默半響,秦暖沉著臉,看著桌子上掉落的青菜,開口道:“你要是再敢挑食把青菜夾給我,我保證你今后碗里頓頓都有青菜,還是你不得不吃的那種?!闭f完,秦暖端起碗筷起身就走,反正她也吃飽了。
蘇殊:“……”被發(fā)現(xiàn)了……
……
他不知道說了什么話,還把人家女孩子弄哭了……
不就是生得好家世,長得帥一點嗎?有什么了不起的……
性子真惡劣!活該沒人疼沒人愛……
一字一句,伴隨著報紙上觸目驚心的“自殺”二字,刀刀凌遲著秦暖的心。她艱難地喘息著,手指扣進樹縫,尖礪的樹皮帶來的痛感遠遠不及心里,視線被淚浸得模糊,前世今生在這一刻重合,秦暖啊秦暖,前世的你是有多遲鈍啊,對他的惡意就擺在你的眼前,你竟絲毫不覺,說什么喜歡,說什么愛,那是你放在心上的少年,可直到他站在懸崖邊,你都未曾看他一眼……
“姐姐你怎么了?”
稚嫩的聲音傳來,秦暖低頭看,是個小女孩,約莫六七歲的樣子,正睜著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她。
有些窘迫地躲避女孩的目光將臉上的淚水抹去,轉而嘴角含笑道:“姐姐沒什么,就是傷心罷了?!?p> 原本以為這樣就完了,不料女孩突然指著頭頂說:“姐姐可以幫我把布娃娃抱下來嗎?它被我弟弟放在樹上了,我拿不到?!?p> 秦暖抬頭,果然就在她頭頂?shù)臉滂旧?,夾著一個布娃娃。隨便扶的一棵樹,倒沒注意到。
伸手將布娃娃抱下來,下面小女孩還在輕呼:“小心,小心,它會疼……”
秦暖有些忍俊不禁,頗有些感嘆:倒是個善良開朗不怕生的孩子啊。將手中布娃娃遞給她,見她小心翼翼地抱過去,把布娃娃抱好,才又給了秦暖一個大大的微笑。又思考了幾秒,又問道:“姐姐也是因為丟了布娃娃才傷心的嗎?”
“算是吧。”倒是好奇她為什么這么想。
“沒關系的姐姐,姐姐肯定能找到娃娃的,要好好對它,布娃娃才不會離開的。”
見秦暖笑著點點頭,小女孩這才道了謝,蹦蹦跳跳地離開了。秦暖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想到她說的話,一時有些愣神。
是啊,往事不可追,既然找到了,就要好好對他才行啊……
天色漸藍,秦暖從床上醒來的時候,何弋正在拿毛巾似乎準備洗澡……嗯?準備洗澡?這么早?
“阿暖你醒了?”
聽見在喚自己,秦暖豎起腦袋看向何弋?!斑鱺”
何弋嘴角上揚,只有和阿暖呆在一起的時候,他才重新找回了笑的感覺,這般美好,像是那些冷漠與痛苦,他從未經(jīng)歷過。
秦暖向來知道何弋是好看的,也看過何弋笑過,可這一次,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完整的,徹底的,發(fā)自內心的笑,竟然讓秦暖看呆了??丛诤芜劾?,就是在他笑后阿暖突然就不動了,搖到一半的尾巴僵在半空中,傻愣愣的跟座雕像似的。他又想笑了。
“阿暖以后跟我睡的話,得跟你洗澡才行?!闭f著,何弋一手抱起秦暖,一手拿著新毛巾,向浴室走去。
轟一聲雷劈下,等等!是不是有什么不對?這么早洗澡是要跟她洗澡?!哦,她現(xiàn)在是只貓,主人給洗澡沒什么不對……可是,她其實不是貓啊!人家還是個女孩子?。““““?!
嘩啦一捧水澆到秦暖身上,膨松松的毛瞬間濕淋淋地貼在皮膚上,這只落湯貓兩只前爪緊緊抱著何弋的手臂,任他怎么動作都不撒手,脖子直直向上梗著,金色的眼睛在小了一圈的貓臉上越發(fā)大了,看著越發(fā)傻了,即使她的內心此刻正在咆哮。
“阿暖不要怕,洗習慣了就好了?!焙芜贿呅χ嘏砩夏ㄣ逶÷叮贿叞参克?。可此番話語對秦暖來說無異于雪上加霜。習慣?!這怎么可能習慣!如果貓可以翻白眼的話,估計此刻她的眼里只剩下眼白。
洗完了背部意味著什么?當骨節(jié)分明賞心悅目的手帶著泡沫滑下,靠近腹部的時候。秦暖才猛然意識到,心臟砰一聲像是要炸了,貓身一僵,開始瘋狂掙扎,兩只前爪抱著手臂就往上撲騰,又不能亮出爪子,肉墊上還有泡沫的滑膩,撲騰兩下又滑進水里……秦暖絕望了。
“怎么了,還沒洗完呢.”
見秦暖撲騰得厲害,水浪飛濺,何弋心里疑惑,使了巧勁將秦暖制住,手順利的摸到了腹部,腹部的皮膚格外*,何弋的手指下意識地多撓了會兒,而秦暖此刻已經(jīng)僵得不能再僵了。
終于是洗完了,何弋的手回到了背上,秦暖死一樣的平靜,內心已毫無波瀾。不就被摸兩下么,沒什么大不了的。然而下一秒何弋的話,卻讓秦暖想再死一次的心都有了。
“原來阿暖是母的啊……”
眉眼彎彎,左眼淚痣也像沾染了主人的愉悅,亮得惑人。下一秒,秦暖直接把眼一閉,躺死在何弋懷里,里里外外紅了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