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羅提醒黃月林只是順手為之。
黃月林究竟心里信不信,信幾分,也不得而知。
但至少在面上,黃月林表現(xiàn)得對嚴羅十分信任,二話不說就采信了嚴羅的說辭。
黃月林走后,剩下幾人對朋友后事商量了一會,沒有商量出什么具體結(jié)果,只能容后再議。
嚴羅單獨找到陳英士,詢問那兩件懸賞的事情。
今天下午使用定向感應呼喚陣法,召來了那家伙見一面,拿到二十盎司本源的啟動資金,他的主要目的已經(jīng)達成。
再然后回去的路上,碰巧撞到渡鴉,又解決了自己進到這個世界之后的一個心頭之患,同時根據(jù)渡鴉事件,推測出時玉與系統(tǒng)的一點運行邏輯,并且直接繼承了渡鴉的許多遺產(chǎn),可以說是滿載而歸。
他現(xiàn)在不想再繼續(xù)拖下去。
七國擂的開擂時間在十三天后,從開擂一直到最后決戰(zhàn)擂,一共持續(xù)六天。他的想法是在開擂前的這十三天之內(nèi),盡量多的推進兩件300銀元懸賞的完成度。主要是第二件懸賞,大海撈針,難度很高,更多是看運氣,他打算找黃月林幫幫忙,如果十三天之內(nèi),或者在七國擂結(jié)束之前,找到有用的線索,那么他就在七國擂期間抽空,或者七國擂結(jié)束后,繼續(xù)進行這個懸賞。而萬一事與愿違,那他就要去尋求第三件賞金達到300銀元的懸賞了。
陳英士的資料這時備好了。
陳祖濤送完黃月林后已經(jīng)回來,將兩個一厚一薄兩個文件袋交給嚴羅,嚴羅拿過文件袋,與叔侄二人分別后回到自己房間,拆開兩個紙袋。
薄的那個里面是鄭子敬的材料。
記錄的紙張不多,攏共不到十頁紙,分別簡略介紹了其身份背景,然后詳細介紹了一下其現(xiàn)在的近況。相比上次秦三思好許多的是,這次附上了一張鄭子敬的黑白照片,而不是一張抽象的畫像。
照片在這會兒還是稀罕物,稀罕珍貴的東西自然保管得不馬虎,不論弄到照片還是膠卷,都可以看出陳英士一方在鄭子敬身邊滲透程度不低。
看得出來陳英士想對鄭子敬下手也不是這一天兩天的謀劃。
比較奇怪的是,這些資料中并沒有像是上次為他準備的懸賞資料中目標的居住地址和工作地點,而是直接幫他挑好,給出了一個具體的動手地點與動手日期。
外行指導內(nèi)行,這一點應當是大忌。
嚴羅仔細看完里面內(nèi)容。
11月10日,東洋天長節(jié),駐淞江東洋總領事決定于該日開辦慶祝大會。
鄭子敬忝任淞江鎮(zhèn)守使、海軍上將,乃是淞江名義上的最高軍政首長,加上其作為袁氏口中的“東南柱石”,一力執(zhí)行袁氏簽訂喪權《二十一條》后的相關交接事宜,與東洋關系密切,已定下行程于該日前往大會祝賀。
陳英士原計劃是派遣手下一對精于槍法,名叫王曉峰、王明山的兄弟二人,埋伏在英租界外白渡橋一帶負責暗殺鄭子敬,然后再布置十幾個進步黨死士埋伏于鄭子敬到東洋領事館所必須經(jīng)過的路上。
這一計劃的可行性也很高,就是參與暗殺的這些人基本都難以生還回來。
陳英士認為以嚴羅的身手,更有成功暗殺鄭子敬再安全脫身的可能,因此就不必白白犧牲同志們的性命。
當然,他不是非要嚴羅去冒險。
在這張紙的最下面,陳英士額外手書了幾行字。
前兩行字是詢問嚴羅,是否有脫身把握,如果沒有的話,還是先以保全自身為主,不必非按照這個計劃來。
另三行字則是解釋為什么他希望嚴羅,如果有能力脫身的話,能在這一天在這里暗殺鄭子敬的原因。
“欲反袁復辟,在滬發(fā)難首當其沖。欲在滬發(fā)難,則必先殺鄭子敬,故殺鄭既所以倒袁,亦既所以存民國也。”
“然則鄭子敬助袁賊叛反民國,余等為民除賊,還須使天下咸知吾人討賊之義,且知民賊之不可為?!?p> “故愚兄懇望嚴弟,若事可為,則于此時此地動手,好教天下人知鄭氏親善東洋、叛國助紂之天譴?!?p> 留言的行文半文半白。
所幸嚴羅看得懂。
對于陳英士的這種“指手畫腳”,他其實倒是不置可否,因為對他來說在哪殺人沒什么區(qū)別。
而且陳英士也不是獨斷專行,而是講明白了原因,以商量的語氣征詢他。
那就遂了他的愿好了。
嚴羅如此想著。
打開第二個厚厚的文件袋。
這下嘩啦啦出來了幾十上百張紙。
紙上詳細描述了為何要抓捕這個目標的前因后果,還記載了各種捕風捉影的不靠譜線索,供嚴羅參考。
嚴羅開著燈讀了一晚上,才一字不漏地將所有資料看完。這還多虧了他那比常人高多了精神屬性,導致其閱讀速度相對較高。
洪萌之。
宋得尊遇刺案主兇之一。
與時任國務總長趙秉鈞謀劃,借某青派前頭領應桂馨與某退伍落魄軍士武士英之手,合力于民二年,也即13年2月20日,刺殺了當時在議會大選中勝出,即將出任內(nèi)閣總長的宋得尊。
刺殺事件之后,僅3天,淞江警察抓獲線人應桂馨與兇手武士英,效率之高,令人嘆為觀止。此二人被捕后,在應桂馨家中搜出趙秉鈞給他的密電碼一冊及密函一件,還有時任內(nèi)務部秘書長洪萌之指示應桂馨行刺的函電多件。因此趙秉鈞引咎辭去總理職務。
但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變得撲朔迷離。
同年4月24日,武士英在供出“殺了宋某,有人答應給我一千塊”后突然在獄中暴斃。獄方尸檢結(jié)果是簡單的“并非他殺”。
同年七月,因二次革命爆發(fā),同樣被捕羈押在獄的應桂馨趁亂越獄,藏身青市德租界,第二年袁氏鎮(zhèn)壓二次革命成功,入京邀功,在行有酬顏色之事與吸食大煙之時,遭遇軍警巡查,大放厥詞:“我乃國之首功,又殺宋得尊之功首,現(xiàn)在袁統(tǒng)領將予我上將,并酬勛二位及國庫證券百萬,今我逸興遄發(fā),樂此以消永夕,于汝何事?”將軍警轟走。
兩日后,在京津快車上遇刺身亡。
然后在應桂馨遇刺之事又之后一個多月。
民三年,14年2月27日,改任直隸總督的趙秉鈞,在津門直隸都督署忽然病逝。各大報紙的報道是“突然腹瀉頭暈,厥逆撲地,七竅流血而死”,至于究竟是病逝還是被人下毒,無人可知。
四位有直接關聯(lián)的兇手。
有三位被疑似滅了口。
只有這位洪萌之,一直活到了現(xiàn)在。
先是在袁氏庇護下,于13年3月26日,逃進青市德租界。5月,青市的德國裁判所審問,其堅稱密保中的“毀宋”只是要破壞宋得尊名譽,并非肉體消滅之意,因此被判無罪,繼續(xù)寄居青市。
直到翌年九月,東洋占領青市德租界,租界內(nèi)所有的房產(chǎn)充公,洪萌之才又逃離青市。
如今只知其確然躲藏在淞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