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清竽搖頭道:“他已經(jīng)那么老了,還賴在吏部尚書的位子上不走,豈不過分?那老糊涂耳聾眼聵,沒有自知之明,我便出手幫幫他罷了?!?p> 商羽咂舌暗道:出手幫幫他,幫他把腦袋拿下來玩玩么?這世道,年齡太老也成了被革職抄家砍頭的理由?!嗯,這充分說明了推遲退休年齡的危害性。
藍清竽想了想,又接著道:“至于吏部尚書的空缺,就由檀王藍諾來接替好了?!?p> 藍晰若沉聲道:“可是藍諾才只十四歲,吏部尚書之職關系重大,豈容兒戲!”
商羽以袖掩口,小聲問道:“閔妃姐姐,檀王藍諾是誰?先帝武宗不是就只有當今皇上和攝政王兩個兒子么?怎么又長蘑菇似的冒出來了一個檀王?”
江珉亦小聲回答道:“這檀王藍諾是皇上唯一的堂侄,自幼喪父,便一直被攝政王撫養(yǎng)在側(cè),寵愛有加。”
商羽頓時明白了:“哦,也就是說攝政王拔除了一個?;逝傻睦瞎磐妫樖钟职膊迳狭艘粋€自己的親信黨羽。從此在吏部這片廣闊的天地下,他攝政王就可以無法無天,為所欲為了?!?p> 吏部是朝廷官員選調(diào)的根本之所在,這樣一來,那藍晰若的帝位豈不就更加的搖搖欲墜了!不行,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fā)生,她一定要阻止下藍清竽!
商羽用手按了按頸間掛著的‘同心知作羽’的白馬玉墜,上前道:“殿下,此舉不妥?!?p> 藍清竽一笑:“哦?如何不妥?”
商羽答道:“那余大人既無甚過失把柄,你就這樣無端的定罪于他,群臣會對您完美無瑕的光輝形象有所非議的,故而不妥。殿下,您覺得呢?”
藍清竽答非所問道:“小嫂嫂是在關心本王?”
“啥?”商羽扶額,繼續(xù)拉回正題道:“就算是要殺人,你也應該找一個正當理由吧?沒有理由便不要妄動殺念,那可是一條人命啊,不是什么蘿卜白菜的,想砍就砍?!?p> 藍清竽朗月風清的隨意說道:“本王看厭了他,這難道還不算是殺他的理由么?”
商羽無法接受這種毫無法度的封建三觀,沖口而出道:“你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濫殺無辜,草菅人命!常言道:人命大于天,法制社會安,無法不成國,無國何以家!你怎可以如此枉顧國家法律,視他人生死猶如兒戲!”
藍晰若垂眸喝道:“羽千丞,休得胡言,退下!”
商羽正在氣頭上,當然不肯后退。
藍清竽十分好脾氣的輕笑道:“小嫂嫂言重了,法度大不過王權(quán),本王既然說叫他死,那,這便是他的劫數(shù),改不了的?!?p> 商羽氣結(jié)道:“你……”
藍晰若一把將她扯到自己身后,朝藍清竽淡淡道:“清竽既如此說了,想必一定是有其道理的。好,就按你所說的辦吧?!?p> 藍清竽挑眉道:“皇兄還真是護著小嫂嫂??!不過,你的委曲求全,她大概理解不了呵?!?p> 藍晰若微一搖頭,道:“這不是委曲求全,而是,朕了解清竽,信任清竽。你的性子,朕知道,你是不會干出濫殺無辜的事情的?!?p> 藍清竽收扇,淡淡道:“無辜么,偶爾殺他一兩個也無妨!”
說罷,即轉(zhuǎn)身而去了。
商羽小心地扒著藍晰若的肩臂,探頭道:“看吧,人這種生物是最善變的了。如今他翅膀硬了,權(quán)力也大了,你又對他放縱不管,沒有監(jiān)督制衡,自然而然的,可不就膨脹了嘛!”
藍晰若回手輕拍了一下她的腦門,皺著眉頭道:“清竽自來任性,你這般口不忌言的得罪于他,他若心生芥蒂,你豈不吃虧?”
商羽急道:“可是你這樣為攝政王所挾制……”
藍晰若忽厲色道:“羽千丞,這些事情不是你需要管的!照顧好你自己就行了?!?p> 商羽悶聲一哼:我不管,我若不管,照這事態(tài)發(fā)展下去,你這個傀儡皇帝早晚會被攝政王給取而代之了的!瞧著吧,一準兒!
一個余大人攪得這場宮斗戲碼的家宴草草結(jié)束了,既然皇上沒心思再追究之前的鬧劇,佟太妃也便見臺階就下的放過了佟妃等人。藍晰若走后,眾人隨即亦各自默然離去。
沐雪宮中,商羽一只手撐著腦袋,思考對策。
她才不要當廢帝之妃呢!
所以,必須要斬斷藍清竽越長越豐滿的羽翼。吏部只能是皇帝的,絕不可以落入他人之手。
可是,如何阻止攝政王殺余是年呢?
對,她還有外援——百無一用的沙雕哥哥羽宸!
藍清竽此番又是抓人又是抄家又是封府的,這事肯定不是像表面看起來的那么簡單。
癥候應該是生在——余府。
商羽‘啪’的一拍桌子:“嗯,先叫羽宸夜探余府,查清此事的來龍去脈,再對癥下藥,治他攝政王一治?!?p> 端著茶走進來的招娣被她這突如其來的狠厲給嚇了一跳:“小姐,您這是要跟人打架去?”
商羽笑道:“好端端的,我打什么架?!?p> 招娣放下茶點,說道:“可您這架勢,明顯是要生撕了別人呀!還有,我剛剛聽到您說攝政王,您不會是要跟攝政王殿下打架吧?”
商羽撇嘴道:“我倒是想跟他打來著,可就怕打不過!——哎,招娣,我還真有事要拜托你呢。一會兒你去給我大哥羽宸捎個口信,就說我求他幫忙,今兒晚上悄悄去一趟吏部尚書余是年的府中,查一查他們家到底有什么貓膩,怎么就值得攝政王出動無咎堂去囚困整個余府了?!?p> 招娣點頭稱是,轉(zhuǎn)身去辦了。
禁宮深處的密室內(nèi),除去面具的藍晰若臉上略顯出了一絲疲憊和虛弱,他半啞著聲腔緩緩道:“清竽對余是年下手了,莫非,那傳聞是真的?還是,他不過捕風捉影而已?”
孤鸞道:“不管是確有其事,還是捕風捉影,這余府,都應該一探?!?p> 藍晰若頷首道:“步月,今夜你去看一看吧?!?p> 步月領命,退去。
藍晰若斜靠在暖榻上,以手撐額,閉了閉眼睛。
孤鸞的唇角輕輕一顫,欲言又止的咽下了嘴邊上的話語,半晌,終于忍不住又說了出來:“主尊,累了就休息一會兒,您應當好生保重自己的龍體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