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窗孤影，長夜無眠，心事與墻講。我感嘆了一下，把手機屏幕點亮，翻看寫我和齊雪的聊天記錄，始終沒有關(guān)閉飛行模式。定了5點50的鬧鐘，聲音調(diào)到適中，不影響其他人睡覺，而且能叫醒自己。硬著頭皮，擠著眼睛把自己逼到夢里。
拂曉之際，天蒙蒙亮，鬧鐘還沒有響，我睜開眼睛，李曉坐在我的床邊緣，他瞪大著眼睛看我，措不及防的嚇了我一跳。
“老顧，該起床讀書了?！彼f，“現(xiàn)在5點40了?！?p> 我側(cè)了一個身沒有理會他，給自己預留10分鐘的休息時間。10分鐘過后，鬧鐘叫醒我。穿衣服、穿襪子、穿拖鞋、擠牙膏、刷牙洗臉。整理書本，夾在懷里。重復這些動作日復一日。
有事情想想，人生不就是重復嘛！重復愛一個人，重復傷感一個人，重復懷念一個人。重復著在茫茫人海中尋找那一眼望見就能付托一生的人。
我坐在床頭，夾了一本生物筆記本，英語資料書。點亮手機光，謹慎的打來飛行模式。齊雪發(fā)來兩條消息。
“晚安?！?p> “你明天還去操場早讀嗎？”
我仔細剖析這兩句話，從中體會到了她還是想和我見面，于是興奮起來。
“早安。”
“去啊，我現(xiàn)在就去操場啊。一起??？齊雪女孩?！?p> 一般女孩我不再后綴女孩，后綴過女孩的人不過爾爾。叫齊雪女孩，說明我徹底的心動了。
她幾分鐘內(nèi)沒有回復消息，我有些悵然若失，她會不會嫌棄我沒有及時回復消息，生氣了。有可能的是，她現(xiàn)在還在睡覺或者去洗漱了，沒有看見我發(fā)的消息。再等一會兒，天更加的亮了。我夾著書，撿起桌子上的零食，帶了一包薯片去操場。
遠遠的看見操場里一個孤單的身影，穿著紅色背心繞著跑道，姿勢標準的慢跑。當他跑過來時，我才認清了是體育生。
“嗨！顧一生?！斌w育生招手說。
“這么早就來學習了啊。”體育生說，點了一個贊，他豎起大拇指。
“你這么早就來跑步了啊?！蔽艺f，也給他點了一個贊。
他停下來弓著腰喘氣，胸口的背心已經(jīng)濕透了?！拔乙呀?jīng)跑了10圈了，在練耐力呢，再跑五圈。跑完做10組蛙跳，再來60個俯臥撐?！?p> “你一天訓練量這么大啊，我見其他體育生都沒有你的訓練量大?！蔽艺f，摸了摸他的肚子，果然有了腹肌，硬邦邦的。男人就要硬！我準備高考完，也賦予自己8塊腹肌。
“我比他們訓練的晚，所以一天的訓練量要加大，不然趕不上他們?！斌w育生說?！敖淌乙?，我要跑步了?！?p> “嗯，你去。”我說。獨自一人來到主席臺上，翻來生物筆記本來讀，思考上面的例題，生男生女患得遺傳病的概率是多少，老師教的塞娃法管用，簡單明了的推算出患病男孩或者女孩的概率?？戳艘粫荷锎碳?，又讀了一篇英語文章。想到了齊雪女孩，罷了！不讀書了，看會兒日出。
10月中旬，秋意漸濃。先不說那落得一地的梧桐樹葉，枯黃的跟無數(shù)個想接到禮物的皮包骨頭的手掌一般。堆積在一起，一起失落。遠處的居民樓的夾縫之間，太陽東方起，扇形，然后是半圓，最后是整個圓。初升的太陽沒有火候，不刺眼睛。它的一束橙色光照在我臉上，沒有溫度，不冷不熱。
“顧一生?！庇腥私形?，聲音清脆。
“嗯？”我轉(zhuǎn)過頭一看，是齊雪。她站在后面距離我不到10米，抱著一本雜志，穿了一件白色的外套，藍色的牛仔褲，白色的鞋子，像極了天空的顏色。
“來，和我一起看日出吧！”我說，屁股挪了挪地方，把主席臺上最中間的位置留給她。
“好啊?！饼R雪說，她笑著，眉毛一松，兩個酒窩旋轉(zhuǎn)著，一步接一步的靠近，坐在我的右邊。
“我給你發(fā)消息，你怎么不回我？”齊雪質(zhì)問。她翻開雜志，就著太陽看雜志。
“我昨天晚上睡的早，今天早上起來才看到你發(fā)的消息?！蔽艺f，
“我剛才也給你發(fā)消息，你還是沒有回?！饼R雪說，側(cè)著頭看我，目光之中帶著質(zhì)疑。
“哦！是嗎？”我趕緊掏出手機，一看微信，五分鐘之前，果然她發(fā)了兩條消息，我沒有及時的回復。
一則消息是我剛才洗漱去了。
另外一則消息是我去操場，要我?guī)ОＤ探o你嗎？
“不好意思啊?！蔽伊⒓聪蛩狼福纸忉屩?，“給你發(fā)完消息，我等了一會兒，就下樓了。下樓的時候沒有看手機，到操場也沒有看手機?！?p> “沒關(guān)系，我原諒你了?！彼f，從口袋里取出一包牛奶。放在我懷里。
“趁熱喝。”她說，低著頭看書。翻書頁的舉止很輕盈，拇指和食指一捏，其余三個指頭翹起來，緩慢的轉(zhuǎn)過去，像是蝴蝶在書頁上翩翩起舞。
“謝謝?！蔽艺f。
“喝吧喝吧?！彼f。
再讀了一會兒書，我和她去食堂吃了個早飯，新搬來的胡辣湯不錯，菜料也多，豆腐皮，海帶，土豆，面筋，泡著油條吃起來滋潤。
趙漢旭送陳遠回教室，他一個胳膊擺在陳遠背后，想摟不敢摟，想松下去又舍不得，輕輕的摩擦著，這一幕被我撞見。
“趙漢旭。送陳遠回教室啊?！蔽艺f。
“咦！師父早上好?！壁w漢旭說，羞澀的把手垂下去，
“你好，你好。有進步了啊?！蔽艺f，“這個周天安排一下，我們一塊去做兼職?！?p> “嗯，好的。師父，那周天我再跟你聯(lián)系?！壁w漢旭說，把陳遠送回教室后，我們兩個聊了一會兒天。
早讀課剛上不久，牛曉建的短信便過來了。
“老顧，老顧。今天早上我有事情，女朋友昨天晚上大姨媽來了，我去給她買衛(wèi)生巾，買紅糖。老師問及我的話，你就說我去上廁所了?！?p> “行?！蔽液喖s的回復他?！百I完就回來，記得上課。再給我?guī)б话Х然貋怼！?p> 早上上的英語早讀，女英語課代表站在講臺上面領(lǐng)讀，男英語課代表在底下巡視，誰不好好讀英語，就過去叮囑幾句。附帶查人，把沒有在教室的同學，并且上廁所沒有跟他打招呼的人名單記下，是直接轉(zhuǎn)交給班主任的。這一黑一白，把班里管理的秩序井然，英語老師在門口掃視了一圈，放心的走了。
“張偉。”他從過道走過去，我叫住他。
“怎么了？副班長。”張偉問，矮矮的個子，身體橫向發(fā)展，正方形的臉看起來沒有下巴。頭發(fā)比我的腿毛短。
“記牛曉建的名字了沒有？”我問。
他看了名單，點了點頭。
“還記誰了？”我問。
“就他一個人?！睆垈フf，在班里掃視了一圈，看看有沒有漏網(wǎng)之魚。
“他去外面買咖啡了，把他的名字抹了。”我說。
“可是牛曉建，他沒有給我說??？”張偉說，不肯情愿的抹掉他的名字。
“咋啦！你還不相信我這個班長的話了?！蔽艺f，可謂是官高一級壓死人。“好啦，你把他的名字一抹掉了?！?p> “行吧，行吧?！睆垈フf，不情愿的涂抹著牛曉建的名字，一邊抱怨著：你又不是正班長?？?！
“你小子真的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懂了吧！哈哈?！蔽倚χf，在張偉的屁股上輕輕的拍了一下。
“顧一生，老顧?！迸越ㄗブ话l(wèi)生巾，一包紅糖，破門而入大聲的叫我。他臉色灰青，額頭上的一根青筋爆起，將要炸裂。
“咋了？”我站起來緊張的問，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女朋友被人欺負了?！迸越ê爸！靶值埽 ?p> “嗯？我哪有女朋友？”我處于懵懂狀態(tài)，單身了18年，女孩子的手都沒有牽過，嘴唇都沒有碰觸過。
“就是上次那個，你跟她早讀在操場約會來著的那個。”牛曉建解釋著說，“兄弟！快速幫忙啊，傻站著干嘛？”
“我沒有跟她在操場上約會，我們在一起讀書，我和她是書友?！蔽夷托慕忉屩?，突然一腔熱血涌上心頭。
“她被人欺負了。臥槽！”我說，英語書往桌子上狠勁一拍，陳遠勸說，讓我冷靜點，不要沖動。我腦袋發(fā)熱，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她沒能攔住我，班長走上講臺，發(fā)號施令。
“兄弟們，我們班的副班長的女朋友被人欺負了，該我們出手幫忙了。我是一個記仇的人，誰今天要是不去，你就別想做的我的朋友，班主任再問我有誰才廁所里、走廊里、教室里抽煙。我以后也不會再包庇你們誰誰誰抽煙的事情?！?p> 此話一出，群英奮起。班里的男生都出動了，剛好下課鈴聲響起，掩蓋住我們的行動。我走在最前面，來勢洶洶，牛曉建給我指路，把剛才看到的一幕清楚的說出來。
“這口氣，得出！”我挽起袖子說，大搖大擺的走著，怒發(fā)沖冠為紅顏。
校園中央的小閣樓是為了優(yōu)雅才建筑的，穿著牛仔外套，牛仔褲的男生不斷拉扯著女生，顯得有失風度，齊雪在男子多次拉扯下，站不穩(wěn)腳。
“干啥呢？”我冷眼瞪著那男的說，走到齊雪前面，把齊雪擋住。
同學們繞成一個圈，一層一層的將閣樓圍住，有的同學站不下，干脆站在了草坪上，而秋冬之際的草坪除了干枯發(fā)黃的草，再無綠色。閣樓下站著三個人，我，齊雪，男生。男生氣勢不減，“關(guān)你什么事？”
“路見不平，拔刀相處。咋了？不成？”我說，聲音醇厚，有這么多的同學助陣，必須要強硬，做個名副其實的硬漢！
“哪里路不平了？”男生問，開始打電話搖人。
“喂！我在校園中間的閣樓這里，出了點事情，把兄弟們都叫來?！蹦猩f，挽起袖子，做好了打架的準備，他的手腕上有刺青，刺了一個忍字，定睛一看，不像是專業(yè)的手法，像是用藍墨水自己瞎刺的，看來來者不善那！
“我就看這里路不平。”我指著他的腳底下說，歪歪脖子，讓骨頭響出聲音來，給自己壯壯膽。
“好了，你們別吵了?！饼R雪說，從我后面站出來，“顧一生，你快回教室吧?！?p> “還有你。今天的事情已經(jīng)說的很明白了。你以后不要來找我了?！彼龑δ猩f。
男生吐了一口唾沫，蔑視般的笑了笑?！安豢赡?，他說?！贝蛄苛宋乙谎?，“顧一生是吧，我記住你了?！闭f完，他打算離開，前腳邁出閣樓，被我一把拉了回來。
“你今天，不是。你現(xiàn)在，你現(xiàn)在得對這個女孩說，我們兩個的事情到此結(jié)束，我和你以后再也沒有關(guān)系?！蔽艺f，一條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示意他一個眼神。
“我要是不說呢。”男生說，把我的胳膊扒拉下來，“別動我?！彼蚝笸肆藥撞?。
“你不說走不出去啊，你不說。你看你今天能走出去嗎？”我說，上前一步逼著他。他的眼睛如狼似虎般盯著我，想一口斷掉我的喉嚨，而我的眼睛里懷著仁慈，只要他給齊雪道歉，我就放他走，不然，我就拔掉他鋒利的牙齒，壓在生物書里做標本。
牛曉建一只腳放進了閣樓里，做好了準備，隨時進來一個沖刺，飛起來一腳跺在男生的肚子。
“那試著看?！蹦猩f，口氣不小啊。他又撥打電話?！拔?！你們來了沒有？我都快被人打死了，放快放快”。他說，把衣服撩到肚皮上，摸著肚皮，耍起了流氓的慣用伎倆。
“你叫什么名字？”他問。
“顧一生?！蔽艺f。
齊雪再次走到我們中間，“你們兩個都快回去。一生，你先回去，聽話，不然我以后不理你了?！饼R雪說，推著我。
“你叫我一生，嗯？”我略感幸福?！安皇前?，我在幫你啊，他以后再欺負你，我不在場，你可怎么辦？任由這王八蛋欺負嘛！”一想到齊雪被人欺負，我渾身上下都是火。
“你說誰王八蛋呢！”男生指著我的鼻頭說，隨處撿了一塊石頭，握緊隨時可能砸過來。
牛曉建在地上東張西望，找了一塊磚頭，“來，老顧。他敢砸你，你就用這個砸他，把他往死里砸，但是不要砸死了。”他歪著腦袋說，眼神比男生還要恨。
“出了事情，兄弟我跟你一起擔待著。”他說，果然不愧兄弟之間的真情義。
別說是用磚頭砸他，就算拳頭相見，打個群架，更何況是在學校里面打架，學校不縱容這樣惡劣的事情發(fā)生，必會嚴厲處罰我們，我豈不是害了大家。
“等會動手的時候你們不要動?！?p> 我扔下磚頭，繼續(xù)說，“沒想跟你打架，就讓你跟女孩道個歉。你不道歉，別想走出去?！蔽艺f，一腔熱血涌上心頭。
“你今天要是不道歉，老子不會放過你?！蔽抑钢谋穷^說。
“別指我?！蹦猩f。
“老子指的就是你?！蔽掖舐暫鸬溃瑩炱鹆巳釉诘厣系拇u頭，只要他敢反抗，我朝著天靈蓋，給他來個醍醐灌頂。同學們紛紛涌上來，步伐緩慢，沉穩(wěn)而且氣勢磅礴。
“給讓個道，我要過去?！绷硪粋€男生說，同學圈外面圍了十幾個陌生的人，其中一個帶頭的繼續(xù)說，“把路讓開！”他雙手插兜，叼著一根煙。
“咋了！看熱鬧啊，看熱鬧后面排隊去，沒看見前面擠了這么多人啊，眼睛瞎了，瞎了就扣掉?！宾胃绾俺鲆痪洹?p> 外面的人擠不進來，里面的人堅固成一道城墻，攔著他們，他們要先動手，他們就吃虧。
糾紛從里面轉(zhuǎn)到了外面。
“誰啊？”男生說，“這么大口氣。敢在我面前這么說?！?p> “我啊?！宾胃缯f，從同學群中擠了出去，同學群很快的轉(zhuǎn)移，把他包裹住。
“哎呀！鑫哥啊?！碑嬶L一變，那人立即說到，給鑫哥發(fā)了一根煙，兩個人嘀咕了一會兒，那人帶著他的團隊撤離了。
“沒事啊，顧一生。你繼續(xù)讓他道歉，我在外面守著，今天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他也攔不了你?！宾胃绱蠓咆试~，如此看來，他有這個大放闕詞的資格。
“一生。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饼R雪說，“把你班娃帶回去，快上課了。老師再一進教室門，看見你們班沒有人，肯定會通知你們班主任的?！饼R雪再次推著我，她推我，我不敢反抗，只能任由她推。
男孩是一把劍，遇到了別的男孩，棋逢敵手，必將亮劍。遇到了女孩，就得乖乖的把劍收回去。
“行，那我也送你回教室吧?！蔽艺f。
齊雪默默的點了點頭，被我們班男生一路護送到教室門口。那個男生后來怎么樣，可能是尾巴一夾，屁股一縮，乖乖的回教室了。
“今天謝謝兄弟們。”我說，趕在上課之前，站在講臺上，深深的鞠躬。
“沒事啊，班里以后誰有事情，一塊幫他。咱不欺負人，也不能讓人給欺負了?！宾胃缯酒饋碚f，他有資格、也有能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