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寬口村
十里村離鎮(zhèn)里并不遠,顧名思義十里遠,也就不到半個小時,貨車就到了小學(xué)校,村里的人已經(jīng)等在那里,幫忙卸了貨,簽了收條。
校長竭力挽留兩個人吃了飯,肖宏這才開車帶著林峰回到鎮(zhèn)上,下了車就對林峰說:“這兩天不用送貨,那邊得用一陣兒吶,你和同學(xué)們爬山去吧!”
林峰感激地點了點頭,“這是你今天的工資,收著吧!”肖宏說著,又遞過來十塊錢。“這么多,不行,不行,太多了!”林峰連忙推辭,今天他也沒記扛了多少,但肯定沒有昨天多,昨天就多給了,今天再收他也不好意思了。
肖宏見林峰推辭得挺堅決,轉(zhuǎn)過頭從老板娘那里拿來本子,“今天你扛了五十六袋,一共五塊六,又幫著送了貨,就算八塊!你和同學(xué)出去玩,也不能太寒酸,去買點東西,別不舍得花錢,要大氣一些!”
林峰接過錢,“謝謝,肖哥!那等到大后天我再過來!”林峰之前都是叫肖老板的,現(xiàn)在卻改成了肖哥,他從心里感激肖宏,想跟他親近。
林峰換了衣服,把扛貨的衣服留在店里,回到學(xué)校門口。方文山他們已經(jīng)走了,林峰借了傳達室的電話給寬口村打電話,方文山第一句話就是,“早上著急忙慌的,沒顧上問,你小子給人家扛水泥啦!”
林峰笑著說:“我不扛水泥,還能干什么活?。e說那沒用的,我用傳達室的電話,你快點說,還有什么事?”
“嗯,咱們總共十二個人,都騎自行車去,各自帶吃的,多帶點水,后天早上七點在校門口集合,準(zhǔn)時出發(fā)!”方文山說話的速度也不慢,“好吧,自行車我去借,對了,你估的分?jǐn)?shù)怎么樣?”林峰不時地觀察著傳達室看門大爺?shù)哪樕?p> “不太好,我和張老師談過,估計上不了線,過幾天就要報志愿啦,我正愁著吶!”電話里傳來方文山灰心喪氣的聲音,“那,我先掛了!我明天去你們村,見面再說!”林峰在傳達室大爺注目下,趕緊撂下話筒,一個勁兒地點頭哈腰,然后就一溜煙兒地跑了。
晚上借自行車費了點勁,村長也沒說不借,但得等到明天晚上才能確定,林峰有點猶豫了,要是能借當(dāng)然好,但要是村長臨時有用借不了,不就耽誤了,這個可不保險啊!去找二楞子吧,他家是個三輪車,我不能騎個三輪去郊游吧。最后,林峰還是借了會計許旺林的,一開始許旺林還墨跡,他老婆倒是個爽快人,沒廢話就答應(yīng)了。
第二天早上,林峰到了寬口村,這里離新河村五里地,地勢寬闊平坦,良田是比新河村的三倍,這個村名的“寬”字便因此得名。
寬口村可是個產(chǎn)糧大村,每年這里的玉米、水稻產(chǎn)量都能超新河村好幾倍,為此,清河鎮(zhèn)第三大公儲糧庫就設(shè)在這里,四里八鄉(xiāng)的人都會把糧食送到這里,想要在這里扛活都得找人才行,你想啊,在農(nóng)村這地方可從來不缺勞力把式的。
林峰知道方家在寬口村是大族,村長、干部們基本都是姓方的,所以瞅準(zhǔn)了讓方孝理給他辦扛活的事。另外,方孝理讓兒子跟著林峰一走扛活,也增添了些把握,好孬他們村長不能不讓方文山這個本家子弟干吧,有了方文山在前面,林峰也就好跟著一塊干了。
要說,這寬口村可比新河村富裕多了,村道都是用磚鋪的,平整還不起灰,走在上面不磕腳,下雨天的時候地上也不積水。
這東西兩條主街,寬綽的很,并排走三輛馬車都不擠,路兩側(cè)都是一色兒的門面房,早點鋪子、食雜店、小飯館、鐵匠鋪、幼兒園、豆腐店、農(nóng)機站…,居然還有游戲廳。
而村里的人都住的是磚瓦房,有些家戶就連院里豬圈都是磚砌的,村委會還是個漂亮的二層小樓,而新河村呢,村委會是村小的兩間教室。
林峰進村后再一次感嘆,有錢是真好啊!他來寬口村也不是一次、二次了,但每次來都會感嘆兩個村的貧富差距。
進方文山家的時候,方孝理父子倆正在修理一臺架子車,方母在給豬喂食,他們家的豬圈就是用磚砌的。
方孝理夫妻倆明顯比方文山更熱情,見林峰進來,忙招呼坐下,端過來大茶缸子。文山他媽
拉著林峰的胳膊,“小峰,聽小山說,你的分?jǐn)?shù)上線了?”
林峰不想打擊方文山,“沒有,分?jǐn)?shù)也是在杠杠上,可上可不上的,再說估得也不一定準(zhǔn)。”方文山的臉色好看些,他倒沒嫉妒林峰,畢竟林峰的成績始終都比他好,但他想如果自己能上線,哪怕是???,也就知足了,父母臉上也有光。
方母笑著,“哪的話,小峰就是比我們家文山學(xué)習(xí)好,要是小山也能考上就好了!”說罷,就瞪著方文山,方文山受不了了,趕緊拉著林峰出了院子,方母在后面說:“小峰啊,一會兒回來吃飯啊!”
出了院門,林峰問:“你媽數(shù)落你了?”方文山嘆氣,“一天到晚沒完沒了,別人沒考上大學(xué),也沒見得怎么樣,不行,我就和我哥一樣參軍去。”
林峰扭回頭,“你到底估了多少?”“張老師說差十幾分才上線,沒戲了!”方文山低頭自嘲。“也不一定???畢竟估分哪有那么準(zhǔn),萬一你估少了呢?”林峰安慰道。
說實話,林峰自己也拿不準(zhǔn)估的分?jǐn)?shù),那些論述、作文就沒把握,萬一沒上線,可就有笑話了。但他也不能怪張老師提前往外說,她也是為自己高興啊。
林峰在前,方文山在后,剛出了門,就撞上個人,林峰暗叫自己冒失,剛要抬頭看去,就聽到對方說話,“林峰哥,你…你來啦!”林峰腦子就是嗡的一聲,只聽這聲音,林峰就認(rèn)出來了,自從那年起,林峰每次來寬口村總能遇見她,好像她每天什么事也不干,專門是在等自己。
她叫袁梅,是方文山的遠房表妹,至于有多遠,方文山不知道,反正方母說是表妹,那就是表妹了。
林峰有點怵這個小姑娘,怎么說呢?這個袁梅有點直,說不好聽就是一根筋,特別是見著林峰表現(xiàn)得更是極端,兩只眼睛就像小孩子看人那樣,總是直楞楞地看林峰,無論林峰走到哪,她就會跟到哪。
為啥她總跟著林峰呢,說起來,那還是三年前的初冬,林峰到寬口村找方文山,路過村道邊的小河,那時候河水還沒凍瓷實,河面只有一層薄冰,根本站不了人,也不知怎么的,這個袁梅就到河面上去了,沒走了幾步,冰裂了,人就掉進冰窟窿了。
其實河水不深,河中心也就一米五六,袁梅也是會游泳的,只是游得不好??稍樊?dāng)時才十二,個頭不到一米二,人掉到河里,刺骨的冰水一激,腿就抽筋了,那時候,人就只剩下?lián)潋v和喝水了。
林峰剛巧路過看到,衣服也顧得上脫,就下了河救人。誰知,剛靠近袁梅,就被撓的滿臉道子,不得已,林峰只好繞到背后拖著袁梅,破開薄冰,往河邊上游。
說老實話,人在冰水里,一般撐不了幾分鐘,就會四肢僵硬,呼吸困難,沒有長期冬游的訓(xùn)練,冷不丁下到冰水里,絕對能要了人命。
林峰水性不錯,只是棉衣全濕透了,感覺自己就像穿了身冰盔甲,胳膊腿動彈不得,幸好兩只腳還能沾到河底,他只好蹬著河底的淤泥,把人連拖帶拉地弄上了岸。
等到他們倆費勁爬上了岸,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冷,這西北風(fēng)一吹,冰棉襖棉褲一穿,兩個人基本就剩下磨牙和哆嗦了。
從那時起,這個袁梅就開始直楞楞地看林峰了,也不怎么說話,只能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依賴和期待。當(dāng)然,這也難怪,英雄救美,美女傾心,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當(dāng)然袁梅那時還小,人還沒長開,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她也不一定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后來,林峰被方文山弄回家,灌了好幾碗姜湯,當(dāng)晚就住在了方文山家,一直等方母把棉衣棉褲洗了,用爐火烤干才回家。
而袁梅可沒那么輕松,連凍帶嚇,被父母接回家就發(fā)了燒,躺了五六天,病才好。等能下地了,這袁梅就纏著方文山打聽林峰的消息,后來,只要是林峰來寬口村,她準(zhǔn)要來“參觀”林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