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再啟程
林峰的寒假馬上就要結(jié)束了，趁著自己還在家，他和父親、林洋提前把地翻了一遍，地還凍著，翻起來很費勁，但三個人一起努力，硬是把地翻完了。林峰臨走時，云龍帶回鳳舞的話，她會堅持到底，林峰心中滿是依戀，他真想留在鳳舞身邊。
林遠(yuǎn)軍準(zhǔn)備留在家里等忙完了春播再走，林峰便提前兩天從家里出了門，冬日的早晨天很黑很冷，天空中依然掛著一輪月亮，清冷而高遠(yuǎn)，只是時不時被云霧籠罩，月光昏暗，無風(fēng)寂靜。
幾個人又來到村口的大樹下，這回兒還是二愣子騎三輪車送他，而這此不同的是，樹下站著的人變成了三個，母親、林洋，還有父親。村子漸漸遠(yuǎn)去，林峰仍不時回頭看，月光下三人的身影漸漸模糊，最終與夜色融為一體，再也分辨不出了。
二愣子在前面奮力地蹬著車，林峰問：“二愣子你們倆什么時候辦啊，這都搞了半年了吧？”二愣子回過頭笑道：“年齡不夠，村里不給開證明。”“你們先把禮辦了，完事了再去領(lǐng)證嘛！”林峰不以為然，農(nóng)村的子第哪個是合法年齡結(jié)婚的，二愣子也附和著說：“我也是這么想的，可是小霞不干，非得領(lǐng)證了再辦事，這還有好幾年吶！”
林峰大笑，“怎么，忍不住啦？”二愣子卻沒回頭，“夜長夢多，萬一有什么變化，我就怕竹籃打水?！绷址逋Ｗ⌒?，“我看你把彩禮送過去，然后在鎮(zhèn)上找個工作，只要能掙到錢，就不怕她跟別人跑了，要是能做個小買賣，她看你越來越好，還跑啥？”
二愣子猛然回頭，“對啊，還是你小子聰明，趕明兒就和我爸說，地不種了去鎮(zhèn)上打工?！绷址迮志徒o了二愣子一下，“誰讓你不種地了，鎮(zhèn)上打工能掙出幾個錢，你得一邊種好地，一邊去鎮(zhèn)上找些活，等錢掙得差不多了，再去做個小買賣，一步一步來，你就是個熊瞎子。”二愣子傻笑著回過頭繼續(xù)騎車。
林峰卻突然想起自己和鳳舞的事，把別人的事情看得清，安排得好，可自己呢，鳳舞爸真是個老倔頭，真讓人頭疼。到了汽車站，林峰和二愣子分了手，繼續(xù)坐著汽車到市里坐火車。這一次是輕車熟路，沒走什么冤枉路，順利地上了火車。
中午飯點兒，林峰翻出飯盒，卻發(fā)現(xiàn)在饅頭和咸菜旁邊多了一只雞腿，他的眼淚瞬間就流出來，一定是母親昨天晚上趁他睡著時給他做的。他抹了把眼睛，抓起雞腿咬了下去。只是他引起對面坐著的小女孩注意，她明亮的眼睛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林峰，然后伸手抓一旁母親的手，“媽媽，對面的哥哥還哭呢，真羞人！”而那年輕母親看了林峰一眼，卻輕聲對小女孩說：“哥哥是迷了眼，哥哥沒哭。”林峰抬起頭沖母女倆笑了笑繼續(xù)吃午飯。
乘火車是一件很有趣的事，這是林峰當(dāng)時的想法，之所以開始研究坐火車，是因為這是他第二次坐火車，第一次因為對大學(xué)生活的向往和薛大力他們的影響沖淡了坐火車的興奮，而此時自己一個人坐車，沒有了干擾自然想的也多了起來，再則林峰真得很無聊，鳳舞的事他不愿多想，因為確實想不出好的解決辦法，或者說他現(xiàn)在是無能為力。
林峰的腦子就如同天馬行空般地自由馳騁，想想也挺有趣，上車時大家爭先恐后，可坐上火車卻將自己的動作放緩，以便有足夠的事情消磨這漫長的旅途，哪怕你是個急性子，也得耐著性子去適應(yīng)這火車特有的節(jié)奏。想想人生也不是這樣嗎？冷眼旁觀著車廂里發(fā)生的事，卻不想自己也在演繹著這車廂人生。
林峰轉(zhuǎn)向車窗，窗外的景物快速地向后倒退，恍惚間仿佛看見自己的人生也在快速回放，他此時無法抑制地想起一個問題，自己將怎樣度過這短短的人生呢，像二愣子、像方文山，還是像肖宏，還是…，他沒有再想下去，因為他睡著了，如果林峰醒來知道自己睡著的過程絕對會被自己氣死，不過他不會，因為他忘了。
等林峰醒來，人生這個嚴(yán)肅的命題已經(jīng)從他的腦海中消失得無影無蹤。接下來迎接他的就是京城的高樓大廈和喧囂人群，他正在選擇，睡在車站廣場上肯定不行，就算不會凍死，也會像在家里一樣上了火山，車站里面倒是溫暖，可惜只能在開車前兩小時進(jìn)站，可這一整夜怎么過呢。
他沒有簽票，時間還長沒必要著急。想來想去，只好去冀廣林那個餐館借住，順便看看冀兵的近況。林峰憑著記憶坐上公交車，京城冬日的夜晚來得很早，卻擋不住這城市的繁華和絢麗，此時的京城變得恬靜而舒緩。
當(dāng)林峰來到和平餐館門前，這里依然是那樣的喧鬧，大廳里人聲鼎沸，看來生意還是那么好。服務(wù)員小梅照例問林峰的人數(shù)，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忘記林峰這個曾經(jīng)借宿的客人，林峰卻微笑著說：“我找冀哥，冀廣林?！毙∶飞舷麓蛄恐址澹坪踉诨貞浭裁?，但她最終沒能想起，“你稍等一下，我去找冀哥?！?p> 柜臺后邊仍是那個叫云姨的老板娘，可惜這老板娘只顧自己手里的賬并不愿搭理林峰。林峰只好在喧鬧的餐廳里做一個不會發(fā)聲的盆載，好在林峰沒等多長時間，冀廣林就匆匆而來，見到林峰就滿臉笑容，“我想就是你，來來，小林快進(jìn)來。”
林峰松了口氣，還是鄉(xiāng)土的人親，他還真擔(dān)心世事冷暖，人情淡薄呢。冀廣林扭頭對老板娘說了一句，就領(lǐng)著林峰向餐館后邊走。這里和九月份區(qū)別不大，仍然是窄小曲折，墻邊的爬山虎只留下干枯的枝條，像一片粗大的漁網(wǎng)把窗戶網(wǎng)在中央，而過道中栓著的晾衣繩上，衣服硬邦邦地掛著，衣角還綴著些晶瑩的冰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