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鳳舞，你怪我吧
林峰沒打算穿許寧給他買的衣服，他還是要穿自己老媽準備的，“媽，您什么時候買的？”趙玉芬上下打量著林峰，“入冬前那會兒，到鎮(zhèn)上賣苞谷?！彼自捳f：人靠衣裝馬靠鞍。原本身材高大的林峰，之前穿舊衣服還顯得有些普通，可這兒穿上新衣服就澎湃起年輕男子的魅力，讓人自然而然得就有了許多好感。
趙玉芬看在眼里，自然滿是驕傲，“還是我兒子帥氣啊，怪不得城里的姑娘哭著喊著要找我們呢！”林遠軍倒完灰桶挑門簾進來，看到林峰的樣子，嘴角也挑起了弧線。
“媽，可別瞎說?！绷址逍睦镆埠艿靡?，只是不好自夸?！皨?，看看我，我是不是也帥??？”林洋見大哥受了表揚自然也想獲得些滿足，伸著胳膊在趙玉芬面前轉(zhuǎn)圈。
“帥，帥，我們林家的男人都帥。”趙玉芬摸摸林洋的腦袋，笑著說?！皨尅?，你們換新衣服吧，我們一家人一起漂漂亮亮地出門?！?p> “不用了，多大人啊，還穿什么新衣服，讓人笑話。”趙玉芬摸摸額角的白發(fā)?！澳膬旱脑挘看┬乱路?，別人羨慕還來不及呢，笑話啥？”林峰爬上炕，從背包里把許寧給趙玉芬買的半大衣和許寧給自己買的夾克拿出來，“媽、爸，快點兒換上！”
趙玉芬滿臉是笑，“許家姑娘就是懂事兒，還知道給我們買衣服，這衣服不便宜吧？”林峰卻道：“市里賣的，也沒貴到哪去兒，你穿上，現(xiàn)在就穿。爸，你先別拾掇東西了，也穿上！”
“還有我的哪？”林遠軍把手擦了擦，笑呵呵地套上夾克。
一家人喜氣洋洋地站在略有些模糊的衣柜鏡子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出門前，林峰從背包里拿了一千塊錢揣在兜里，“媽，你們?nèi)マD(zhuǎn)吧，我去趟鳳舞家…”
趙玉芬和林遠軍不由地嘆口氣，“去吧，這一年，看她爸老了很多，腰也直不起來了?！?p> 林峰回來后還沒有看到許林風(fēng)，路上倒是碰到過許云龍，不過也沒說幾句，聽許云龍，他也準備出去打工了，原本他是要在家?guī)椭N地的，可許林風(fēng)堅持讓他出去，嘴里老是念叨一句話，再也不能窮死在這兒啦！
林峰出了家門，慢慢向村東頭走，一路上不斷有人跟他打著招呼。這一年，村里人對林家，特別是對林峰都有了新的認識，都看出來，這林家的大小子應(yīng)該是個有出息的，都想著緩和緩和關(guān)系，農(nóng)村人都很實際，現(xiàn)在即便交不了好，也不想再增惡了。
許家院子里的旺火堆已經(jīng)見不著明火了，紅紅的炭塊上覆蓋著白灰，散發(fā)著余溫。旺火堆不大，已經(jīng)有一處塌陷了，主人家看來并不十分精心，這樣的旺火也只算不上寒酸了。
院門開著，房門卻關(guān)著，門上也沒貼對聯(lián)。林峰走進院子，“叔、嬸在家嗎？”
屋里人顯然聽到了，答應(yīng)一聲，許云龍便推門出來，“林峰哥？！爸、媽，林峰哥來啦！”
林峰能聽見有穿鞋的聲音，“云龍過年好?。 薄昂?，林峰哥好，過年好！”許云龍明顯有些意外，局促地把林峰讓進屋里。
鳳舞媽站在地中央，“林峰來啦？”“哎，嬸過年好！”林峰點點頭，轉(zhuǎn)頭看向仍在炕上坐著的許林風(fēng)。許家應(yīng)該正在吃飯，炕桌上擺著餃子。
許林風(fēng)背靠著被子，眉毛竟擰著，“你來干什么？”林峰沒想到許林風(fēng)是這樣的態(tài)度，站在原地，“叔，我來看看你們…”
“看什么看…”許林風(fēng)的脾氣一下就發(fā)作出來，“老頭子，小峰他…”鳳舞媽想勸一句，“你少插嘴，一邊兒呆著去！”許林風(fēng)眉毛立起來頗有一些威勢，“林峰，我們家鳳舞是怎么死的，你還記得不？要不是因為你，她，她怎么會死？當(dāng)初我不同意，鳳舞還死心塌地地跟你，可你，林峰，你對不對得起鳳舞…”
林峰沒有說慶，默默地聽著，許林風(fēng)說得對，他心里一直以來都過不了這道坎，所以對許寧、甚至是金陽都在逃避。今天聽到許林風(fēng)這么說，林峰心中的痛苦被觸動，他真得很自責(zé)。
許云龍看見林峰痛苦的樣子，上前勸父親，“爸，你別說了，林峰哥他也不想的，這誰也怪不了…”
“你個白眼狼，你姐對你那么好，你胳膊肘沖外拐，你個兔崽子…”說著許林風(fēng)就要欠身打許云龍，可他身體一動，便是一陣劇烈地咳嗽。
鳳舞媽急忙去扶他給他拍著后背，“大過年的，你生什么氣??？小峰也是來拜年的，你又何必…”
“你懂什么，讓他走，讓他走，我不想見他…”許林風(fēng)捂著胸口劇烈地喘息著。
林峰心中的悲涼有如一陣陣浪潮，“小峰哥，你還是先回去吧！”許云龍為難地說。林峰如一根空心的木頭轉(zhuǎn)身挪出房門，許云龍跟在后面，“小峰哥，你別往心里去，我爸就是這個脾氣，等時間長了，他想通了，自然會…”
林峰笑了笑，嘴角雖然向上，可心卻一直在谷底?！案纾衣犝f…”許云龍欲言又止，林峰停下來扭頭看向他，許云龍猶豫了一下，繼續(xù)說：“我聽說，我聽說年跟底下你家來了個城里的姑娘，是那次和你回村的那個嗎？”
林峰疑惑地點點頭，許云龍似乎咬了咬牙，“是不是因為她，我姐才出得事兒？”林峰一下明白了，“不是你們想得那樣，我和她只是在吃飯，你姐誤會了…”
許云龍嘆了口氣，“我爸不知聽誰說的，他心里面有疙瘩…”
難道是許林風(fēng)認為自己始亂終棄才使鳳舞出的事兒？林峰明白了，可他現(xiàn)在卻沒什么可辯白的？
“林峰哥，我知道你對姐姐的感情，我相信你，可是我爸媽他們…”許云龍把林峰送出院門。
林峰轉(zhuǎn)回身，把一千塊錢放在許云龍手里，許云龍一見忙推脫，“林峰哥，你這是做什么？我不能要…”
林峰卻很堅決，“叔的病得去縣里、市里的醫(yī)院去看，別給耽誤了，需要錢時你跟我說一聲。拿著，以后我就是你哥，別跟我說別的…”說完轉(zhuǎn)身就走。許云龍看著手里的鈔票，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林峰的腦子里亂糟糟的，一路上別人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眼神空洞地向前走。身后便是一片怨言，“年紀輕輕的尾巴翹到天上去了，哼，瞧你能蹦跶幾天…”
林峰的腿似乎不受控制，實際說來，是他也不想控制，出了村便向坡上走去，雪已經(jīng)變得很硬，有些地方雪下已經(jīng)形成冰，林峰磕磕絆絆轉(zhuǎn)過一道山坳，便看到一座孤墳，墳前的紙花隨著風(fēng)搖曳，顯出一絲凄涼。
想來不久前，這里應(yīng)該有人來過，周圍的積雪已經(jīng)被打掃干凈。林峰默默地坐下，盯著碑上的字，鳳舞，你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