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螻蟻縱橫

第67章 真忠真孝(2)

螻蟻縱橫 洞一道人 3377 2020-01-13 16:02:47

  第67章真忠真孝(2)

  卻見王安邦老臉上被他老爹一巴掌乎出了四個紅紅深深的手指印。

  他老爹氣得臉紅脖子粗,中氣十足道:“你個小兔崽子長大了是不,翅膀硬了,想上天?”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光知道一頓不吃餓得慌。知不道你大俺,就好這一口,不讓抽,不讓喝,是成心想讓俺早進棺材不?

  你個熊黃子,老子的棺材本你都動用了快一年了,也沒見你打出幾塊厚點的松柏木頭板來,白活了一大把年紀,還不如小紅他爹那木匠哩!”

  王安邦摩挲著紫如茄子般老臉訥訥道,:“俺這活是不好,也不能光怨俺啊。咱家祖?zhèn)鞯睦鲜笏幷f是有什么424毒鼠強,鎮(zhèn)里早不讓賣了,俺干木匠是半路出家好不好?

  別凈想好事,這年頭,能有個給您送終的,能有塊薄木板蓋,您就知足吧!

  大,您老人家就一百個放心吧,卑卑滴,俺要偷工減料就不是人揍的。

  不瞞您說,您哪天倒頭了,咱這豆腐湯流水席,一定擺成個一字長蛇大陣,村里誰敢不讓咱家大操大辦,敢對咱王家大戶顛熊憨,俺絕對讓他們知道什么叫熊出沒!

  俺絕不會偷工減料滴,這板子要薄了,俺還怕您半夜里頂開,爬出來找您兒算賬哩!”

  他老爹一臉“俺要信你個王八羔子的話,俺這一大把年紀就都活到狗肚子里啦”的神情。

  轉首卻對王一得笑瞇瞇道:“大兄弟咋得閑來啦,真稀罕嘞,坐。”

  80多歲的王安邦手捂腮幫子,濁淚打轉,低眉順眼,委屈無限道:“這能怨俺?還不都是頭兩天送醫(yī)下鄉(xiāng)的那個省城大專家柳一刀說的,要咱爺倆,戒煙戒酒飯后走,一定能活九十九。”

  他老爹氣急而笑:“飯后一支煙,快活勝神仙!

  俺怎么生了你個這樣的熊憨巴兒。

  什么能活99?俺都103歲了,這狗屁的專家,這不是咒俺喝包老鼠藥,早死早投胎罷。

  俺抽煙,氣才順溜,一日不抽,就憋了慌,一頓沒酒,就渾身沒勁打哈欠。

  不抽不喝,俺這把老骨頭,哪能熬到現(xiàn)在?早去見馬克思去了?!?p>  王安邦認死理:“柳專家說您那是尼古丁上癮、慢性酒精中毒哩。”

  他老爹舉掌作勢又要打:“乖乖來,你爺爺?shù)睦蠣敔敳皇钦f過嘛,人言未必猶盡,聽話只聽三分,老祖宗的話你咋就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呢?

  你大老了,邁不動腿了,以后你再出門,大不在你跟前,你個小娃娃得多長點眼神,逢人只說三分話,遇事甘當縮頭龜!

  等那啥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挨個千刀的狗屁專家柳一刀,活到俺這把歲數(shù)時,他胡說什么,你再信他!

  再吱吱歪歪,你以為大真不舍得乎你!

  你大這不是替你愁嗎,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你就讓你大喝個2兩,俺還能蹬腿翹辮子不成?

  這一塑料桶,哪能這么碰巧,裝的是工業(yè)酒精,能喝瞎俺這老眼?

  啥,偷加甜蜜素了,對身體有害?甜蜜素是個啥玩意,是糖精?怪不得甜滋的。

  乖乖來,你一百個放心,你大也是個酒精考驗的老八路了,還怕這糖衣炮彈?了不滴就當喝個那貴的要命的酒鬼酒唄。

  大也沒幾年的活頭了,現(xiàn)在就傳給你你大的長壽經(jīng)驗,省的哪天一口氣上不來就蹬腿翹辮子來不及說了。

  溫室的花禁不起刮風下雨,你大最喜看的就是那《動物生存秘訣大全》。

  啥?乖乖你說解說的有相好滴,這哪跟哪唉,聲音有磁性好聽就行,咱吃飽撐得閑得慌,管他們的那些爛秧子事?

  他了不滴就是犯了男人都容易犯都想犯的事,想當年,翠花那乃子……”

  卻聽啪的一聲,王安邦乎了自己一大耳光:“這季節(jié)就有蚊子了?”

  “跑題了,言歸正傳,乖乖來,再噴啥聞香死,這蚊子一年到頭都有,咱祖?zhèn)鞯睦鲜笏幵凫`驗,這老鼠還是那打不死的小強,啥?你大說的小強是打不死的小強,不是咱家那個不孝順的王八孫子揍滴的王小強王小二?!?p>  “你大到底想說啥來?滾,你個王八羔子別再瞎吉巴亂插話。奧,對了,就是想說那動物生存秘訣大全里說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咱老百姓啥苦不能受,啥藥不能吃?以毒攻毒懂不?

  易糞而食知不道?隨便吃,隨便喝,等大家都積累足夠的毒素,就能耐藥耐毒百毒不浸啦!

  長壽,就不是夢啦!

  但切記一點,話可以亂說,酒不能亂喝,像這地瓜干酒、紅高粱酒呢你隨便喝。

  不管黑貓白貓,能捉老鼠的就是好貓,但那紅貓酒你要堅決一滴也不能喝,會要老命滴!

  對頭,萬花叢中過,紅貓不能沾

  啥?小心跨省追捕?醫(yī)生?你大怕個屁,巴不得上城里再碰個瓷能被關進監(jiān)獄蹲大牢哩,你們幾個不是打心眼里就想把俺這包袱拽出去?

  也奇了怪了,你大在城里步行街上碰了多少趟瓷了,也沒碰上個有血性的城里人,你大哪次都是笑瞇瞇地收下檢查費、治療費、營養(yǎng)費,就是進不了監(jiān)獄!”

  他老爹轉過頭來指著王一得說:“你問問你小叔,他光著屁股長大的誰來?就是甩咱一條街上的叫啥夏……想起來啦,夏臺吏,就是你夏堯舜三了爺家的二娃子,在大牢里上班,是不是說過監(jiān)獄都是啥文明改造講人性,不光不打不罵,還啥被服費、伙食費、住宿費、醫(yī)療費等等都是公家一條龍服務給包辦了,那犯人不光不用掏錢,干活還給錢哩。

  咱村的二妮不是給他蹲監(jiān)獄的老爹寫啥親情幫教信,說自他爹進去后挖煤掙錢,省吃儉用,月月給家里寄錢,她就吃上白饃饃了,家里的地也有錢澆水雇人收割了?!?p>  王安邦道:“呸,她爹以前就是個懶漢蟲好不?咱家里還能指望您蹲監(jiān)獄發(fā)家致富不成?”

  “乖乖啊,這就是你大活了一百歲多,才總結出的長壽秘訣,法不傳六耳,心中好好記著,逢人不可亂說。

  乖乖來,你就讓你大呡上一口吧,不多,就一口,就一口,誰要多喝一口,誰就是王八孫子揍滴!”

  言罷,下腰從底下哆哆嗦嗦鼓搗了半天,拽出一塑料桶散裝地瓜酒來,3兩3的酒杯斟滿上,顫巍巍地舉到嘴邊,個了繃子一仰,一口就悶了。

  男子漢大丈夫,說一口,就一口!

  這年紀小輩分高,也是頗尷尬的事,王一得對他爺倆,一個從不喊哥,一個更不敢稱侄,見面只您您你你的稱呼。

  “唉,能有個老的打罵,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吧。”

  小二他娘就躺在客廳里地板上,身下鋪的是棉被子草席子,插鼻管吸氧呢,進的氣少,出的氣多,肚子幾分鐘才鼓一次,眼看就要不行了。

  爺倆在旁邊伺候著,就等著小二娘咽氣呢!

  她閉著眼迷迷糊糊道:“小二啊,是小二嗎?你終于肯回來了,快過來,讓娘好好地再看你一眼?!?p>  王一得上前一步,推金山,倒玉柱,噗通一聲,重重跪下!

  “娘!俺回來啦!”

  “20多年了,終于又摸著小二的頭了!

  娘天天惦記著你,這些年,在外面沒餓著凍著吧?

  你高低原諒咱這一家子了,回來了,回來就好,娘蹦高興哩!

  小二啊,你別怨家里,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

  那些年,哪家不都是窮的要命?

  以前的那些雞毛蒜皮恩恩怨怨的事,那些愛得要死,恨得磨牙的人,還不都是窮逼出來的!

  你大沒啥能耐,只會逢集才去賣個老鼠藥;

  你哥細胳膊細腿,走路都得要扶著馬杌子,能干啥?連個媳婦都說不上;

  咱家里還有個老不死的,天天要煙要酒要豬肉,要你大天天伺候。

  老而不死是為賊,小的都這么難養(yǎng),這豬肉價漲的都要捅破咱家屋頂了,你說他這老不死老扒灰的怎么就能這么狠心,給咱家再添亂添堵呢?你大不是他親生的?

  你大那天氣得要去做什么親子鑒定,這得花多少錢啊,幸好叫娘給攔住了,要不還知不道惹出什么天大的亂子哩。

  娘知道你高攀上皇城根下的俊媳婦了,怕人家嫌棄咱家窮,婚禮上又怕娘和你大一看就是鄉(xiāng)下來的土老冒,給你丟人現(xiàn)眼,你不讓咱家里去人,娘理解。

  現(xiàn)在,娘和你哥你大你爺爺都是靠低保才湊合著過來,娘又檢查出攤上壞病了,得要老鼻子錢哩,還治不好,你一得小爺爺再能得上天,他也不是藥神!

  當年真難?。?p>  家里節(jié)衣縮食,勒緊褲腰帶,供你上學。

  你出息了啦,能掙錢了,讓你多幫襯下家里,也不算太過分吧。

  你得故意地躲著家里,家里找你老岳家問你情況,惹他家煩了,咱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

  不管如何,你好歹都是娘心頭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不是贈的,也不是送的,更不是撿的,你再咋想,你再咋埋怨氣得慌,咱家再朱門酒肉臭,娘都不怨你!

  你來啦,娘好生歡喜哩!

  下回再找媳婦別找太俊的,紅顏禍水,你老實巴交的,娘不放心,抱的孫子別是隔壁老…變天了么?咋這么冷?

  天冷要記得穿棉襖啊,小二!…”

  外面艷陽高照,熱乎辣的天。

  小二他娘,身子卻愈來愈冷!

  聲音愈來愈低,細如蚊吶,漸不可聞。

  頭一歪,終是倒頭了!

  王一得緩緩起身,淚流滿面!青筋狂跳,雙拳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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