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螻蟻縱橫

第90章 此情可待

螻蟻縱橫 洞一道人 1987 2020-02-04 21:37:50

  第90章此情可待

  妙音師太一語成讖。

  陸游一生,以抗金為己任,但南宋王朝卻是“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奸臣秦檜當(dāng)?shù)?,主張與金國議和,陸游壯志難酬,臨終時只能寄希望于“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了。

  還有一點(diǎn),妙音師太也預(yù)見到了,那就是陸游的確終身求道修道。

  陸游存詩9300多首,是華夏現(xiàn)有存詩最多的詩人。他自言“六十年間萬首詩”,甚多詩篇抒寫了抗金殺敵的豪情,豪邁奔放,悲壯沉郁,時人譽(yù)為“小李白”。

  他的名句“夜闌臥聽風(fēng)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等更是被后世廣為傳誦。

  陸游雖是愛國儒者,但內(nèi)儒外道,他終生好神仙之學(xué)。自云:“少時妄意學(xué)金丹”,“晚遇高人得秘文”,“平生志慕白云鄉(xiāng),俯仰人間每自傷”。又云“人間事事皆須命,惟有神仙可自求”。

  陸游出生于江南名門望族,陸家有濃郁的修道風(fēng)氣。陸游《劍南詩稿》:“吾家學(xué)道今四世,世佩施真《三住銘》”。又:“全家共保怡忍字,累世相傳《三住銘》”。

  陸游高祖陸軫,為宋真宗大中祥符年間進(jìn)士,官至吏部郎中,曾遇呂洞賓弟子華陽子施肩吾親授“煉丹辟谷之術(shù)”,“然其術(shù)秘不傳”,但傳“三住銘”。

  史載陸軫“嘗退朝,見異人行空中,足去地三尺許,邀與俱歸,則古仙人嵩山棲真施先生肩吾也”,陸軫習(xí)“煉丹辟谷之術(shù),尸解而去”。

  《三住銘》要義是:“精氣為物,游魂為變。故萬形之中,所保者莫先乎元?dú)?。元?dú)庾?,則神住矣,神住則形住矣。三者住,則命在我,豈在于天耶?”

  陸游名游,字務(wù)觀,名字即出于道家典籍《列子》“務(wù)外游,不知務(wù)內(nèi)觀”一語。

  “為官僅得一世欣,修道可成萬代神”是陸游《入蜀記》中的名句。

  他在50歲作《木蘭花慢》:“《悟真》詮秘訣絕幽深”,《齋居書事》:“慵養(yǎng)金丹換鬢絲”。

  52歲時《與青城道人飲酒作》:“五云覆鼎金丹熟”,又《待青城道人不至》:“金鼎養(yǎng)丹暾海日”等都說的是王一得祖師張紫陽真人《悟真篇》“九轉(zhuǎn)金液還丹之道”。

  其《放歌行》云:“少年不知老境惡,意謂長如少年樂,朝歌夜舞狂不休,逢人欲覓長生藥”。

  他自稱“予少多疾恙,五十已遽衰”,“采藥不辭千里去,釣魚曾破萬年功。白頭始悟頤生妙,盡在《黃庭》兩卷中?!?p>  他雖然一生顛簸流離,忙于抗金大業(yè),又嗜杜康,但在世85年,這在人均壽命不到40歲的宋代,絕對是高壽了,這當(dāng)然是得益于他的修道之功了。

  他老年時“神光焰焰夜穿帳,胎發(fā)青青晨映梳”,“莫笑新霜點(diǎn)鬢發(fā),老來卻得少功夫。晨占上古連山易,夜對西真五岳圖。叔夜曾聞高士嘯,孔賓豈待異人呼。眉間喜色誰知得,今日新添火四銖”。

  “眉間喜色誰知得,今日新添火四銖”,則是道家功夫“天應(yīng)星,地應(yīng)潮”的大藥初現(xiàn)的境界了,但離王一得現(xiàn)在的玄珠朗耀于昆侖的境界還差得遠(yuǎn)。

  此時身在無量庵內(nèi)被妙音師太勸說要刻刻念誦“我祝你生生世世不成道”的唐婉并不知陸游終究未能成仙,更不知陸游對她情種深藏,終生念念不忘!

  紹熙四年的一日,陸游已68歲了,他故地重游,來到園內(nèi)自己當(dāng)年題詞的園壁前,才發(fā)現(xiàn)有人在后另題了一首《釵頭鳳?世情薄》!那熟悉的字體令他慟絕,那可是唐婉的筆跡??!

  他怔怔地在沈園內(nèi)坐到日暮,寫下了《禹跡寺南有沈氏小園》:

  楓葉初丹槲葉黃,河陽愁鬢怯新霜。

  林亭感舊空回首,泉路憑誰說斷腸。

  壞壁醉題塵漠漠,斷云幽夢事茫茫。

  年來妄念消除盡,回向神龕一炷香。

  陸游75歲時,常去禹跡寺。禹跡寺坐落于沈園西北,毗鄰沈園,“放翁之意不在寺,在于沈園矣”。一日夕陽西下時,他佇立在禹跡寺寺墻邊,凝望沈園久久后,寫下了千古名篇《沈園二首》:

  其一: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fù)舊池臺。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其二:

  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

  此山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開禧元年,陸游80歲,一日冬夜,耄耋之年對唐婉魂?duì)繅衾@的他又夢游沈園。醒來后作了《十二月二日夜夢游沈氏園亭》詩兩首:

  其一: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園里更傷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綠蘸寺橋春水生。

  其二: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見梅花不見人。

  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猶鎖壁間塵。

  嘉定元年春季的一日,陸游84歲了,已是風(fēng)燭殘年垂垂老矣的他最后一次游了沈園,口占《沈園葫蘆池吟》:

  可憐情種盡相思,千古傷心對此池。

  滴下釵頭多少淚,沈家園里草猶悲!

  歸來后,意未言盡,他手筆顫抖地又寫了一首《春游》詩:

  沈家園里花如錦,半是當(dāng)年識放翁。

  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

  這年入冬后,陸游留下絕筆《示兒》詩“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后,懷著悲憤抗金未酬的終身遺憾,懷著可憐唐婉早逝的無限惆悵,與世長絕!

  正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但陸游做夢也沒想到,他魂?duì)繅衾@早已“夢斷香消四十年”的愛人唐婉,并未真正地香消玉殞,唐婉美人肉身雖滅,但元神不死,天地壞,這個不壞,只是唐婉的靈魂發(fā)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大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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