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雨停雷歇,鄉(xiāng)野被洗凈得一片清明。
黃村與白磊想象的不一樣,到處是破落的房屋,衣衫襤褸的百姓,就連地理的莊稼張勢也不好。
雨剛停,就有百姓出門勞作。
五月下旬,北方的小麥漸漸金黃,再有半個月就是收獲的季節(jié)。
勞作的百姓臉上沒有收獲的喜悅,臉上神情麻木,缺少活氣。
郭小小嚼著雞腿,道:“我不喜歡這里,還沒馬寒山好?!?p> 郭小小有很多天賦,除了吃的比別人多,她的觸覺、嗅覺、聽覺、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都要你常人來的靈敏。
她說不喜歡,是因為這里真的不怎么好。
“不像京城的村莊,有些壓抑。”
林飄然表達(dá)得更準(zhǔn)確,確實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赤腳走在泥地里的大毛最不開心,到現(xiàn)在他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圈還是沒入江湖,還有種重新做回了地主家長工的感覺。
白磊看得多,一直沒說話,直到看到一道淡淡的彩虹,他指了指道:“風(fēng)雨后,果然有彩虹,雖然淡了點(diǎn),還是很好看。”
老遠(yuǎn)看到,一座規(guī)模宏大的莊子坐落在灰蒙蒙的霧水中。
莫掌門鄙夷道:“姓白的,那就是你貪墨來的莊子嗎?你心真黑?!?p> 這丫頭嘴毒,但似乎只真對白磊。
白磊好笑道:“不確定啊,或許是吧,找個人問問。”
江寒問話的過程很艱難,已經(jīng)嚇跑了好幾批勞作的的百姓。
大毛對江寒的表現(xiàn)很不滿,傻傻道:“寒兒哥,臉色太嚇人了,把人都嚇跑了,應(yīng)該讓我去。”
莫掌門嘻嘻哈哈道:“你這模樣能把人嚇?biāo)?。?p> “這里的人好像不喜歡我們?!?p> 郭小小發(fā)現(xiàn)了問題。
林飄然笑著一針見血道:“見慣不怪,是不喜歡有些人而已?!闭f完還幸災(zāi)樂禍的看著白磊。
江寒辦事兒還是很靠譜,軟的不行來硬的,抓住一個百姓,充滿寒意的雙目一瞪,可憐的百姓馬上就招了。
其他人對江寒的問話方式很不滿,白磊卻覺得他辦的事很好。
人事管理是一門藝術(shù),對待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方法,江寒很好的理解了這一點(diǎn)。
不知道他是不是打獵時,自己摸索出來的,畢竟不同的獵物,需要使用不同的狩獵技巧。
“是安閑莊沒錯?!苯聪虬桌诘溃骸安皇菂拹?,是畏懼?!?p> 江寒說的是那些百姓的心思。
這讓白磊很費(fèi)解,以前遇到的百姓都是厭惡和鄙夷,甚至是以批判他為樂。
畏懼好像還真不常見,就算是他在湖口成就殺神之名后,也不見普通百姓如此畏懼。
“看來,此地民風(fēng)民俗與眾不同?。 ?p> 安閑莊不像個田莊,更像一座宮殿,老遠(yuǎn)就能看到高墻聳立,朱門碧瓦,雖然外部有些殘破,但依稀可見當(dāng)時落成是的富麗堂皇。
白磊突然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這個新家原來是一無所知。
走進(jìn)莊子外墻門口,有兩人在門口迎接,一個衣著光鮮,面色紅潤的中老年人,一個一身白色麻衣,書生打扮的中年人。
中老年人躬身拱手道:“老叟付庸,是莊里的管事,見過莊主?!?p> 書生打扮的中年人道:學(xué)生付斐是莊里的賬房,見過莊主?!?p> 白磊對莊主這個稱呼很滿意,感覺雖是種田,卻如同身在江湖。
畢竟,能稱一莊之主的,江湖上多少有些名氣。
不過了解安閑莊情況后,他對付庸,付斐兩兄弟不滿意,很不滿意。
付庸管人事,卻把人和事兒都管沒了,莊子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只剩這倆兄弟。
付斐更牛,管賬把賬本都管沒了,跟別談賬上錢財,實際上莊子里,除了他倆就剩下一座空蕩蕩的莊子。
當(dāng)然,賴著不肯走的老鼠啊,各種蟲子什么的應(yīng)該還有。
這不,大毛在雜草叢生的院子里,還發(fā)現(xiàn)了一條菜花蛇。
破落的宮殿,這是白磊對安閑莊最終的定義。
地方雖大,卻破敗不堪。
林飄然帶著熊孩子逛莊子,白磊打算跟付氏兄弟好好談?wù)劊瑒e的不管,這兩人的身份應(yīng)該確認(rèn)一下吧。
白磊剛想拉出鷹頭腰牌,兩人嚇得連忙制止。
付庸道:“莊主,東西就別拿出來了,我們不敢知道你的身份,你想問什么就問吧,我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白磊詫異道:“你們不知道我的身份?”
白磊以為這兩人是鷹眼安排在自己身邊的,可從他們的反應(yīng)看,他們似乎不知道自己鷹眼的身份。
付庸道:“知道,知道得還不少,但是最大的那一重身份不知道,也不敢知道?!?p> “哦?”白磊來了興趣。
“那你說說吧。”
付庸道:“莊主是姓白名磊,字一關(guān),山西臨縣人,祖父官至游擊將軍,父親是黑衣使中與秦廣王齊名的萬里無云,莊主十五歲被令尊送進(jìn)四海會做內(nèi)應(yīng)……”
白磊越聽越驚心,知道的還真不少,連他化名王哲所做的那些事兒都知道了。
不僅是他,他身邊每一個人都查的清清楚楚,郭小小是郭四海女兒的事兒也知道。
如果,不是白磊制止,這廝連他和林飄然的房事兒都能描述出來。
白磊有種被人扒光的感覺,很糟糕,但不至于憤怒。
至少沒有來陰的。
白磊道:“你們什么身份?”
付庸道:“黑衣使校尉?!?p> “你們是來監(jiān)視我的?”
付庸道:“不,我們收到的任務(wù)是協(xié)助大人。”
呵,誰信??!
“為什么告訴我你們的身份?”
付庸道:“上頭一早派人傳話,莊主要是今天到,可以將所有的事兒交底?!?p> 白磊瞇著眼,思考了一會兒。
這是投桃報李啊,他冒雨趕路到安閑莊,沒有耽誤時間。
在背后的人看來這是聽話的表現(xiàn)。
鷹眼對他的做法很滿意,所以才交代得那么干脆。
白磊道:“坦坦蕩蕩的確實比藏著掖著要好,介紹一下這個莊子吧?”
付斐將一本冊子遞給白磊,沒有說話。
“你不喜歡說話?”白磊詫異道。
付斐道:“莊主誤會了,莊子的情況復(fù)雜,還是你自己看比較清楚?!?p> 翻看冊子,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串串?dāng)?shù)字。
往下看,白磊道:“嗯,簡單清晰,有條理,不錯?!?p> 付斐道:“黑衣使現(xiàn)在有規(guī)定,呈文報告都要按照這種形式來寫,是張斂事要求的?!?p> 原來如此,這好像還是老夫教秦廣王的套路。
話說組織都采納了,這廝也不知道知會一聲,想來功勞被他全吞了吧。
狹義的安閑莊只是一座破落宮殿,廣義上卻代表了大半個黃村。
黃村三十萬畝土地,三分之二是安閑莊所有,黃村三千余戶中有一大半是安閑莊的佃戶。
“呵呵,好大的手筆啊?!?p> 白磊知道自己有得玩兒了,土地、人、新作物的種子都有了,接下來就是做個舊時代的新農(nóng)民。
“對了,安閑莊以前是誰的?”
付庸道:“其實這也不是秘密,安閑莊以前是偽后賈氏的,賈氏被廢后,一直是戶部在掌管。”
白磊吃驚道:“難怪如此宏偉。
可為何這么些年都不曾有人接手?”
付庸道:“這是陛下的意思,賈氏被廢后,她的女兒月華公主還在,陛下體恤,故讓她住在此處?!?p> 白磊馬上想到來的時候,路上遇到的一隊馬車,原來車中女子居然是月華公主。
難怪她一副幽怨的眼神看著自己,原來是自己搶了她的家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