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過三巡,剛才綿軟的舞曲曲調(diào)一轉(zhuǎn),變得有些激昂。
一紅衣舞者碎步入場,她手持木劍,衣帶飄飛,面覆紅紗。旋轉(zhuǎn)跳躍散發(fā)出凌厲氣勢,竟如一女將軍駕臨一般。
而后樂曲曲調(diào)漸沉,古箏聲緩緩揚起,如千軍萬馬過境一般,那彈奏古箏的姑娘吸引了眾人注意,她卻只低頭彈奏,一襲薄紗青衣闊袖飛揚。
古箏聲慢慢小了下去,叮咚琴聲響起,像是硝煙過后,戰(zhàn)士回鄉(xiāng)與心愛的姑娘重逢一般。
紅衣舞者悄然退下,一個一襲粉色襦裙的女孩入場,粉色面巾覆面,蓮步輕移,腰肢柔軟,舞姿柔美。
看到此處,眾人也看出些端倪,剛才三個異常出眾的女孩,想必就是皇后娘娘千挑萬選出來的女孩了吧?
席間,段夫人和殷夫人,臉色不見異常都鎮(zhèn)定自若說話喝茶,只是寬袖下的手心,已然全是汗水。她們相視一眼,客氣的微笑。
段家出了個太子妃,其父段頡已然是誠惶誠恐,段家看起來要因為家中女兒地位攀升,可就因為女兒做了太子妃,這段家便再無其他選擇,只能加入太子陣營。
像他那樣的實權(quán)大臣,說實話,并不是很情愿與皇家結(jié)親。
如今又來個恭小王爺,這恭小王爺看似尊貴其實處境尷尬。
他已是頭疼了幾日,那段夫人也知曉自家夫君不愿結(jié)這門親,可皇后親自下的懿旨,也是無可奈何。
那殷家夫人內(nèi)心更是煎熬,比起實權(quán)大臣,朝中清流更是不愿與皇家結(jié)親,他們清高自持,雖身在朝堂,卻不愿與權(quán)貴為伍,更遑論攀附皇族。
可自家女兒殷茹,在兩年前機緣巧合見了恭小王爺一面,竟對其暗生情愫,朝思暮想就盼著能嫁與賀蘭明。
這次也是巧合,不知怎的,皇后竟然也相中了殷茹,殷茹為此欣喜萬分,為著今日的擇妃一舞,她不眠不休,日日苦練。
殷夫人看著場中正往外退去,目光卻不由自主看向男賓席的粉衣姑娘,眼里滑過一抹斂不下的心疼之色。
昭瑛公主最是活潑,她總找得到話頭與皇后說話,皇后也無半分不耐,慈和的與她閑話。
“母后,這幾個蒙面的姑娘,便是母后為明哥哥挑的王妃吧?”
她笑得天真,似乎發(fā)現(xiàn)了天大的秘密一般。
“昭瑛真是聰慧!”
皇后笑吟吟夸了一句,而后看著場中正恭身退下的幾個姑娘。
昭瑛公主也看向她們,臉上笑容依然純真,可眼底卻是掩不住的嫉恨。
她雙手交互握著,忽的她又展顏一笑,似乎有什么令她極為愉悅的事一般。
男賓席上,賀蘭明朝著這邊看了一眼,把昭瑛公主神色收入眼中,他舉杯喝茶,把嘴角的嘲諷一道咽下。
舞姬樂師退場,眾人慢慢止住了說話聲,宴席便安靜了下來。
皇后心情似乎極好,比起她一貫慈和的笑容,今日無論如何看,她仿佛都笑得更加燦爛些。
“想必諸位已然猜到,剛才三個女孩,便是今日恭王妃的候選之人?!?p> 說完,她看向賀蘭明,聲音放柔三分,道:“明兒,皇嬸嬸給你挑的人,你可喜歡?”
賀蘭明起身,恭身行禮,道:“皇嬸的眼光,侄兒自是信的,幾位小姐都極好!”
“哦?那明兒更中意誰呢?”
皇后當眾如此問,卻讓殷夫人和段夫人兩人同時捏了把汗。
賀蘭明卻不答,只恭身又行一禮,道:“但憑皇后做主,臣感激不盡!”
皇后聞言苦笑道:“你這孩子,這王妃是給你娶的,自然是你喜歡誰,便是誰。你倒好,叫我做主,這三個女孩都是我千挑萬選出來的,要不然,明兒都娶了?”
皇后此言一出,席間眾人皆是啞然,那昭瑛公主不小心打翻了茶盞,水花四濺,后邊宮女趕緊上來收拾。
昭瑛公主濕了裙擺,忙請罪下去更衣。
賀蘭明調(diào)皮一笑,道:“如此佳人,侄兒也想都娶了回去。”
而后他苦惱的搖頭,道:“可這恭王妃只能有一個,豈不是要委屈了另外兩個佳人?這可如何是好…?”
他似乎真的煩惱起來,在席間來回踱步。
皇后見他模樣,笑罵道:“你這潑猴,想得還真美,還真想把三個姑娘都娶回家去?這幾個姑娘,哪個能是委屈做側(cè)室的?你便死了這條心吧!”
賀蘭明頓時委屈起來,他撒嬌道:“明明是皇嬸嬸叫侄兒都娶了回去的,如今又怪侄兒貪心了,侄兒不管,侄兒都要!”
皇后臉上是無奈的苦笑,心里卻是有些懷疑,之前幾次三番賀蘭明不愿娶妃,等的不會是今天吧?
而后,皇后聲音更又柔和了幾分,像是勸慰自家任性的孩兒一般,道:“明兒乖,莫調(diào)皮,今日擇了正妃,過些日子,皇嬸嬸再給你挑兩個合意的側(cè)妃,可好?”
賀蘭明一副百般不愿,卻又只得委屈聽話的模樣,道:“如此,那侄兒便聽皇嬸嬸的?!?p> 皇后松了口氣,點頭微笑,賀蘭明沉思片刻道:“這婚姻大事,本該是父母做主,可侄兒自小沒有母親,父王又早早離世,侄兒自小在宮中長大,皇嬸又是至親長輩,這婚事,便由皇后娘娘替侄兒做主了罷!”
說著,他恭恭敬敬對皇后行了個揖禮。
皇后本來心中原來確實是有個確定的人選的,可被賀蘭明一通鬧騰,心里卻犯起嘀咕,一時也難以抉擇。
皇后心里九曲八彎,重重算計。外人看著,卻是嬸嬸為了侄兒婚事思慮再三的慈和場面。
眾人有的低聲議論,有的自顧喝茶賞花。
賀蘭明看皇后模樣,心中亦是嘲諷。這個嬸嬸,做人做事都極精明,可有一點,就是疑心太重,凡事只要未按她的設(shè)想發(fā)展,她便硬要思慮出個所以然來,不然,她便會一直擔心是不是自己思慮不周著了別人的道兒。
當然,這樣處世,也不是不好,至少這些年她穩(wěn)坐后位,便有這謹慎持重的功勞。
皇后實在思慮不明,明明今日她做好了賀蘭明如往常一般不愿娶妃的準備,可今日,賀蘭明太過聽話了,仿佛她苦心安排的這一切便是賀蘭明真真想要的情景一般。
半晌,她嘆了口氣,這時,卻是越貴妃笑吟吟開口道:“皇后娘娘如此為難,臣妾倒有個愚見,不知該不該說?”
皇后聽了她的話,莫名心中有些煩躁,但她還是面色如常,道:“貴妃但說無妨!”
越貴妃微微一笑,她笑容極美,可不知為何,皇后仿佛看到了其中有一抹嘲諷的意味。
皇后大度的笑著,可手中牡丹錦帕在幾下卻被捏分起了皺褶。
貴妃緩緩起身,笑著開口道:“幾個小姐一般才華橫溢,一般風姿動人,實在難以挑出誰更好來,不如,便將這恭王妃之位交由上天做主?!?p> 淑妃亦是笑著開口:“貴妃妹妹的主意倒是極好,可如何讓上天做主呢?”
貴妃看向賀蘭明,溫和笑著問道:“不知恭小王爺平日都有哪些愛好?”
賀蘭明略一思索,是有些羞愧的道:“本王平日最愛騎馬、蹴鞠、打獵…”
貴妃聽罷,莞爾一笑,道:“如此看來,小王爺極是愛玩。這倒是難辦了,姑娘家繡花作詩可能還行…”
而后,她眼睛一亮,道:“有了,可以投壺呀!”
皇后皺眉,席中眾人卻是點頭認同,特別是那段家夫人,心里暗自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