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修比賽的課室內(nèi)。
每一張桌子上,都擺好筆墨紙硯。教導劍修的楊仙長笑瞇瞇地站在前面。每進來一個醫(yī)修弟子,就有一朵藍色靈光乍現(xiàn),楊仙長點點頭,“進去吧?!?p> 泯泯一看就明白了,就跟高中考試似的,換個老師看考場以避嫌唄。
每個人都檢查過后,按照順序坐在桌子面前。
“靈力都不要亂用,有本事過了這一關(guān)到比試場上去用?!睏钕砷L一掀衣擺,施施然在前面書案前坐下。
別的倒還好,就是一些風屬靈力的弟子,完全就等于擁有作弊神器。
泯泯拿起筆,攤開的紙上漸漸顯現(xiàn)出了墨跡。將整張紙瀏覽了一下,沉思片刻,泯泯舔好墨汁,落筆。
倒不是題不會。
關(guān)鍵的是那個毛筆不太會用。泯泯也就是之前在上初中的時候,學校有個書法活動,她才得以了解過一點書法的知識,然而寫起來還是不習慣。
課室里表面風平浪靜,暗地里波濤洶涌。
一張張小紙片被撕下來,貼著地面晃悠悠地飄,飄到一個人課桌旁邊,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兩指夾住塞進衣袖里,悄悄找一個機會偷瞧上一眼,就可以看見其上寫好的答案。
答案交易所謂是瞞天過海,暗中進行。
不過有一種過命的交情,就是兩個學渣,一個敢寫,一個敢抄。
張仙長抬抬眼,這點小伎倆根本藏不住。
輕啜一口茶,用食指叩叩書案,道,“各位醫(yī)修小道友?昨夜課室上面新鑲上了一顆留影珠……”
貼著地扭動得非常猥瑣的小抄突然停滯了一下,無頭蒼蠅似的不敢再飛了。
要是被留影珠看到它飛到誰那里,那豈不就是確鑿無疑,那個人參與作弊了么?
手里拿著筆的幾個少年紛紛臉色一白,簡直不敢相信這次監(jiān)考居然這么狠!書帶不進來也就罷了,就連互相幫助也不行了嗎!
太絕望了吧??
紙片只得飛到課室角落里,被風屬異能無聲得撕成碎片,以期望毀尸滅跡,不要被仙長發(fā)現(xiàn)才好。
感覺到那幾股靈力波動停下了,張仙長挑眉,事實上留影珠根本沒裝,只不過是說出來嚇嚇這群熊孩子罷了。
泯泯艱難地寫了半天,最后一個字落筆以后,終于長舒了一口氣。抖抖墨跡還沒干的紙,抬頭見已經(jīng)有幾個人交卷離開了,便也把卷子交了上去。
卷子上好幾門的知識都有,就像高中生考文綜似的,知識又多又雜,題目賊多。
出了課室,地面上滿滿的鋪著陽光,抬頭看去,已是日中了。
下午還要來考煉丹和治愈。
課室外,幾個弟子在一塊兒交頭接耳,沒有立即離開。
“我吃了那個神憶丹,狂看了一遍書,今兒考試的時候,居然還真的記得幾個!”一醫(yī)修弟子興奮道。
“這么神奇,可惜我沒買到!那你這次妥妥入圍咯??”另一個弟子羨艷不已。
“那不好說,這只是記得幾個,剩下的好多都不知道?。】隙ㄊ菚r間快要失效了,下次不能那么早吃?!?p> 泯泯聽得一陣無語,就算不吃那什么東西,把書翻一遍也不至于記不下幾個知識點吧?
因為是來比賽,帶毛球只怕會違規(guī),因此此時還要回去一趟,給毛球帶點兒吃的。
另一邊,落北安一腳蹬在梅樹粗壯黝黑的樹干上,接力一躍,通身靈力全部聚集到了右腕,奮力一揮,擋住了對面全力一擊。
柳茗霏見一擊不成,抽劍轉(zhuǎn)身,換了個劍招再度襲來,腳下一個縱云梯,身子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落北安的上空。
明明是平凡不已的劍,此時竟泛著冷冷的光,反射的陽光,也變得涼意徹骨。
落北安只守不攻,只有意周旋著,眼睛直視那劍尖,只覺得一剎那間,心都凍凝固了,一陣冷意從心底瞬間蔓延。
“劍意?”落北安失聲叫道,隨即旋聲躲開那一招,一劍插在土地上,有些狼狽。
劍脫手或是入土,都是輸了。
“師兄承讓了?!绷p輕落地,劍回了鞘。
的確是承讓,若不是落北安并沒有認真比試,至少不會被他的劍招逼得沒有還手之力。
因為此時,場上只剩下他們二人了。不管這局誰贏,二人都可以入圍決賽。
柳茗霏一時場上風光,此時也禁不住微微喘氣,同落北安并肩下場。
圍觀劍修的外門弟子最多,梅林的空地上黑壓壓一片。見柳茗霏一個剛?cè)腴T沒多久的人,竟能打敗聲名遠揚的劍修師兄落北安,驚嘆了片刻,便全場歡呼起來。
“你已修出劍意了?”落北安擦了擦劍尖的塵土,反手歸入背后的劍鞘之中。
柳茗霏點點頭,“也就在這幾日?!?p> 對于劍修來說,若是修出劍意,就等于是跨出凡品,達到金丹修為了。
“不過境界不夠匹敵,過幾日還需靜修?!?p> 落北安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丹藥還怕境界不夠么?師傅若是知道你修出劍意,還能少得了丹藥?”
柳茗霏不置可否。
劍意一事,全靠悟性。也許練劍幾十年,達到凡品巔峰,若是不能悟,那也只能是凡品一輩子。
劍道太兇險,也太兇惡。一個不測,也許就是傷人害己。
因此悟劍道,則需無比的執(zhí)念才行。也有偶然的情況,不過那些奇遇,畢竟是少數(shù)。
由于執(zhí)念而悟出的劍意,則各有不同。有的光明,有的黑暗,有的如閑云野鶴,有的卻如嗜血修羅。
他能悟,卻不是偶然。
他家破人亡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滿身執(zhí)念了。
父親和母親都死于魔修之手,等他得知以后,匆匆從外面回到家中,只剩下一地血水。
母親的劍斷了。
父親的劍還在。
他的父母都是劍修,只不過是散修,并無門派,向來與人為善,不料竟會遭此噩運。
父親母親都沒有了。甚至連全尸都不剩下。
那些血水,是他用父母的衣衫,擦了個干凈。
沾了血的衣裳,和一把斷劍,葬了座衣冠冢。
他并不很怨恨他當時不在家。因為年紀尚小,修為又低,從小父母寵慣了的,從來不肯好好學一下劍術(shù),就算當時在家里,這只是徒增一條亡魂罷了。
他只恨自己不曾刻苦修煉,竟不能手刃了仇人。
拾起父親那把名叫無爭的劍,柳茗霏孤身一人,四處求學,輾轉(zhuǎn)多年,終于被靈棲山收作內(nèi)門弟子。
若是成為靈棲山內(nèi)門弟子,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然而對于他而言,不過只是第一步罷了。
父親曾跟他說,劍道最終,還是無爭。劍道只應當用來守護最重要的東西,而不能夠用來掠奪,因此這把劍,就叫無爭。
“日后你長大了,提得動劍了,就給你?!?p> 但是。
淚水一滴一滴落下來,年幼的柳茗霏心里只有一個想法。
他沒能守護的,他一定回去連本帶利地搶回來。
不惜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