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喝酒而已
鳳棲寒:“我罰你什么?”眼神中帶著一絲奇怪,手里卻倒了一杯清茶給泯泯簌了口,讓她沖掉嘴里的味道,再給她乘了一小碗濃香的雞湯,一系列動作非常自然,顯然已經(jīng)成了習(xí)慣。
落北安石化在原地,莫非連責(zé)罰也要他自己想出來?這樣不太好吧?責(zé)罰的程度說的重了他自己受不了,說輕了師父那邊肯定過不去。呆呆地回頭看了一眼同樣呆掉的師弟,落北安試探著問道,“要不,面壁思過?”
面壁思過這種責(zé)罰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關(guān)鍵是要看面壁多長時間。而且落北安從小到大面,門派課室到靈棲山山門,就沒有他沒面過的壁。不僅是過分淘氣以及醫(yī)修之類需要狂背的科目不合格的緣故被仙長痛批,偶爾也會因為練劍不夠刻苦,不能夠完成鳳棲寒的要求而被罰。
總之,面壁他特別有經(jīng)驗,換成別的,例如抄書就很麻煩了。像醫(yī)修門派的仙長就格外喜歡這一招,據(jù)說是因為他們認為這樣可以在無形中促進弟子的記憶。怒過對于落北安來說,這種方法實在是不夠人道,簡直喪心病狂。
鳳棲寒不輕不重地皺了一下眉頭。
落北安心跳一滯,莫非他嫌面壁太過于輕松?
鳳棲寒抬起頭:“面什么壁?”
落北安吐出一口氣,身子卻依舊緊繃,“徒兒不該喝酒,還誤了事,導(dǎo)致行程被拖累,該罰?!?p> 鳳棲寒神色有點復(fù)雜,頓了頓才說道,“喝酒而已,師門沒有這樣陳腐的規(guī)矩。”
向來劍客,哪有像儒生一樣滴酒不沾,保持著可笑的清醒。
落北安愣了一下。山里的仙長們也是收徒弟的,聽門派里別的弟子說起他們的師門,多半是規(guī)矩繁多,喝個酒都要偷偷摸摸,施好幾個法術(shù)來遮掩,要不被他們的師父發(fā)現(xiàn)了就會被重罰一頓,也許還會斷了當(dāng)月的靈丹。
然而鳳棲寒卻從來沒有像那些仙長一樣,一進門就丟下一本厚厚的規(guī)矩。落北安差不多都是被散養(yǎng)長大的,除了偶爾教他劍法,也很難見到師父。師門空蕩蕩,除了他自己,就是一個行蹤不定的師父,啥規(guī)矩都沒有。但是他還是傻傻的,不敢做任何出格的事。聽說別的師門不能做什么,他也束手束腳地不去做。像喝酒,這次還是破天荒頭一回。
泯泯砸吧著嘴,“師父,我也想喝酒。”
鳳棲寒:“你不行。”
泯泯癟癟嘴,拿小勺子舀湯喝,順便嘆了口氣,別的桌上那燙好的果酒真的好香啊,聞著甜滋滋的,像梅子酒。
吃完飯,看落北安兩人神色倦倦的,因想到該是醉酒之后的癥狀,便掏了兩枚赤紅的丹藥給二人。
泯泯抱著毛球,肚子特別撐,瞅著窗外靛青色,水洗過似的明亮的星辰一點點浮現(xiàn)在晚間的天際。
那深藍的顏色,好像某人的衣裳。
鳳棲寒給她披上一件大氅,毛茸茸的兜帽里露出一張水靈靈的小臉來。
隨即手被牽住,朝著傍晚的街道走去。
師兄弟對視一眼,又看了一眼桌上僅剩的還在抱著碗吃的玄武,打算還是回去接著睡覺算了。
玄武“嗚嗚”叫了幾聲,見沒人理他,狠狠咽下嘴里的東西,看著一邊隨時準(zhǔn)備收拾掉桌子的小二,干脆端起那一盤子菜跑上樓,一邊喊,“哥哥等等我呀!”
傍晚的街道上冷清寂靜,沒有吆喝聲。在剛剛顯出明亮的星辰,以及并沒有完全黯淡下去,依然顯出一點深藍的天空下,顯得干凈又寂寞。
白日里在路的兩邊恨不得擠到水泄不通的小販早已回家去了,也許平日里還會擺一擺夜市,可是這年關(guān)將至,誰還肯賺這辛苦錢?都早早收拾了手頭沒賣完的貨,挑著擔(dān)子歸去了。
剛剛吃了飯,身子還是暖暖的,不覺得夜風(fēng)很冷,不過不可否認的是,夜幕降臨之后,溫度簡直是直線下降,連青石板都凍得硬邦邦,水漬也要重新凝固成冰了。
鳳棲寒不說話,帶著她慢慢走著。
他不問她的課業(yè),也不管她的頑皮。總而言之,在他的心里,只要把她好端端地養(yǎng)著就可以了。
有的事情已經(jīng)太過于熟稔,比如說她被養(yǎng)的越來越叼的口味,以及她喜歡的物件,沒有鳳棲寒不熟知的。
至于別的東西,是修為境界,亦或是名聲和榮譽,鳳棲寒也想過,如果她想要,那給她拿到也無妨。
他的小姑娘當(dāng)然不用受盡辛苦,在無數(shù)劫難之中成長。
泯泯心里想著好玩的東西,面上露出個甜甜的笑來。
鳳棲寒不受控制地看過去,在樓閣之中暖黃遙遠的燈火之中窺見一個粉團似的臉蛋,彎翹的睫毛低低壓在眼瞼上。
他抬手欲將她的手納入掌中,卻發(fā)現(xiàn)小姑娘懷里還抱著個白色的東西,那東西癱成一坨流體,只露著黑溜溜的眼睛盯著他看。
鳳棲寒:“……”
泯泯“呀”了一聲,抬起頭來,神色有點急切,“我忘記把蜜餞放起來了?。 ?p> 鳳棲寒:“?”
“哎呀!”抱著懷里的毛球揉搓幾下,她遺憾道,“等會回去肯定都被玄武吃光了。”
小姑娘眉頭平平的,還是不會皺起的年紀(jì),只嘟著嘴抬頭,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撒落了銀河的碎屑,以及毫無提防的信賴。泯泯眨眨眼直接開始撒嬌,“師父,要不我們再去買一點吧?!?p> 鳳棲寒沉默了一會,兩只手指放在一起,發(fā)出一個清脆的響聲,“好了?!?p> 嗯?泯泯愣了一下,“什么呀?”
“我設(shè)了一個結(jié)界,玄武進不去的?!?p> 泯泯扶額,好吧,想套路她師父真的挺困難的。
身后的路黑黢黢一片,不消片刻,兩邊樓里的燈火“撲撲”幾聲,像是被巨大的一張嘴吹滅了。
一切瞬間陷入了黑暗,空氣中的冷變得潮濕陰冷,宛若有什么東西在空中流過,黏黏膩膩,散發(fā)著腥氣。
一種不尋常的感覺從腳底蔓延開來,泯泯趕緊將毛球揣進大氅里頭,兩只手拽緊鳳棲寒,嚇得小心臟彭彭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