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娘娘，惜妃娘娘來了?！辨九Ь吹馈?p> 女子靠在花梨木中式恰花月洞架子榻上假寐，聽到婢子的稟告好一會兒才緩緩睜開眼，慵懶地坐起身，鼻中“嗯”了一聲，便無了下文。
稟告的婢女略略一怔，有些不明所以。正想著退下去回復(fù)時，不想上面那人淡淡道：“拉下去處理了?！?p> 殿中一丫鬟同其他不同。衣著打扮稍顯老氣，且不茍言笑。當(dāng)即聽到女子發(fā)話，就用目光示意其他二人將人從后殿帶出去。
“背主兒的下場都看仔細(xì)了?！迸死淠貟吡搜鄣钪衅渌说暤?，“蕓娘，去將惜妃引來吧?！?p> 皇宮眾人皆知曉皇后喜好梔子花，待花開時候，尤其中宮之內(nèi)的梔子最為好看。但如今正是寒冬臘月，霜打時候花不見，只可見得枝丫。
殿中的人依稀可聽見被拖下去處理的宮女的慘叫聲。
紅色在土壤中緩緩蔓延開來。
眾人都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哆嗦，覺得殿中就算燒了銀絲碳也依舊寒冷刺骨。
梔子花大抵會成為所有人的噩夢。
半晌，蕓娘引著惜妃進(jìn)殿中。惜妃向上面的人依照規(guī)矩行禮。
皇后微微頷首，“起來吧，中宮也無外人。惜妃不必多禮。去拾個椅子與惜妃。”
最后一句是同殿中的宮婢說道。宮人連忙從一個犄角旮旯的地方尋了個過來。惜妃有些不安地看了眼四周，同皇后道了聲“謝娘娘”才漸漸坐下。
二人誰也沒有說話，周圍流動的氣氛有些緊張。惜妃手指繳著絲帕，還好尚有長袖遮掩才不至于更加尷尬。嘴唇緊緊閉著，渾身繃直了一根弦。
過了許久，皇后伸出細(xì)細(xì)的手指，揉了揉自個兒的太陽穴，隨著指尖的揉頭下，她的額角處漸漸泛紅，“近些日子天寒了，本宮身子也愈發(fā)不爽。有時候也懶倦了些?！庇痔а劭粗у白罱鼘m里頭傳言也頗多了些——皇貴妃那邊風(fēng)頭正盛，你又何必同她針鋒相對？”
“皇后娘娘明察。臣妾如今被流言所擾，內(nèi)心實(shí)在惶恐?！?p> 皇后輕輕嘆了一口氣，“皇上近來可有去你那邊？又說了些什么？”
中宮同長樂宮那位常年斗來斗去，二人實(shí)力也是不相上下，自然都是有贏有輸。好在這兩位很有分寸，至少省得“兩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是而凡事都是點(diǎn)到為止，不做“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蠢事。
而皇上和太后二人對此也是睜只眼閉只眼。只要不壞了平衡，隨你們怎么折騰。
惜妃猶豫了片刻，搖搖頭神色有些哀傷：“不曾來過。宮中流言變本加厲，好些時候臣妾主動去往御書房，皇上也不曾招見?！?p> “御書房不讓你就想別的法子。你素來行事穩(wěn)妥，放縱一回又有何妨？”皇后目光沉了沉，看著其小腹地道，“你進(jìn)宮也有些日子了。怎一直不見消息？宮里最重子嗣，就算有個公主傍身也是好的。”
惜妃一驚，繳著手帕的雙手微微顫抖，若有心人能見得指尖上的傷痕，必會大吃一驚。正如皇后所言，有皇嗣傍身的女人必定比平常的尊貴，即使那位百年后也可得到一太妃之位，反之便只有殉葬、寺廟這兩種出路。所以“母憑子貴”的說法也不是道聽途說。
惜妃想到自己進(jìn)宮后表面上是風(fēng)光無限，然實(shí)際的苦也只有自己獨(dú)嘗。她沒敢告訴身邊伺候的丫頭。她自己心里面兒清楚，若是旁的人省得了，自己恐也活不下去——皇上日日來玉煙宮，有誰敢相信二人到現(xiàn)在都不曾圓房。只談古論今罷了。
又聽得皇后言道：“皇貴妃同太后屬同宗，你也別太過明目張膽。有時間去太后宮里坐坐，小說須臾也是好的。對了，本宮聽得謝府中的三姑娘近些日子擇婿。本宮族親中有個不成器的弟弟，單名一個‘燎’字。若是你同意了，本宮即刻下旨讓顧謝兩家成為美談?！?p> 惜妃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她知道家中的事情并不是她一個出閣女兒做的了主的?；屎笾詥柕乐x嫦的婚事，不外乎是想通過她這方最弱的一邊得到其想要的……
……
“皇上口諭：謝家四公子天資聰穎，深得朕心。故而明日起同眾皇家子弟同入皇極門右?guī)?！”喜寧看著拱了拱手，向皇宮方向拜了拜，對謝家眾人沉聲道，“還望謝大人多多費(fèi)心。趕明兒也莫要誤了時辰！”
謝自清連聲道“是”。
喜寧笑了笑，掃了眼謝家眾人才帶著人離開。
等人走后，謝老太重新坐首位看著謝自清夫婦，警告地說：“聽著了吧？別做多余的事兒！”
渾濁的目光帶著無形的壓迫飄向謝大夫人，冷哼一聲又道：“前些時候老大禁足你，如今看來你是沒長記性。既然如此，從今往后伺候的人留兩人就罷！”
當(dāng)日謝大夫人興致勃勃進(jìn)宮，同惜妃“告狀”，已經(jīng)昭示了她一舉一動皆在謝老太的眼皮子底下。若非當(dāng)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她也不可能同宮里通信。
而在玉煙宮里，惜妃沖冠一怒為妹妹得罪皇貴妃，也再無回旋的余地。后續(xù)的數(shù)日內(nèi)，惜妃被皇貴妃以太后壽辰將至，讓惜妃為太后抄寫佛經(jīng)祈福為由，暫住入長樂宮。直至抄寫完畢。
又聽得宮中傳出流言，皇貴妃飼養(yǎng)的貓兒沒了，且無端死在惜妃門前。當(dāng)天還發(fā)生了一段針對皇貴妃的刺殺。
又是所有的證據(jù)都指向惜妃。
一時間謝家眾人皆惱怒，本好好的棋子這一下也被扒出來不少。至于官場上，皇貴妃添油加醋說道了一番后，林家覺得謝家人不識抬舉，又結(jié)合自己勢力給謝自清、謝奕使絆子。同時謝家的各個產(chǎn)業(yè)也受到了各方攻擊。中又有貨物在途中被匪賊劫去，損失慘重。
總而言之，當(dāng)今天皇上口諭傳來到謝家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但也是某種意義上送了口氣。如今有皇帝陛下?lián)窝旨抑辽俚玫嗔恳环?。然一旦皇家用林家平衡政治的天平傾斜，謝家便是眾矢之的！
謝大夫人聽到謝老太的話睜大了眼睛，神色惶恐，慌忙跪下求謝老太寬恕。突然翡翠進(jìn)來道：“老太太，四公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