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我的精神世界受到嚴重限制和摧殘,僅靠志氣在支撐精疲力竭的身子骨,我嚴重懷疑自己的洞察力,創(chuàng)造力,領導力和自愈力。
為防止抑郁癥加重,“我的幻音”為我制定了一個精英清單,我開始了漫長的康復過程。
精英清單,顧名思義,是“幻音”謹防我成為平庸之輩而列出的“作業(yè)”,我必須像小學生一樣,每天認認真真,保質保量完成,如不然,“幻音”會催促我加班熬夜完成,在耳邊不停地念叨“一日事一日畢”。
每天的“作業(yè)”是固定的,按照我的喜好程度排列,有提高洞察力的寫作,恢復創(chuàng)造力的時裝設計,培養(yǎng)情商和領導力的直播,以及加速自愈力的影視欣賞。
我對“幻音”自作主張的強制性計劃很排斥,適行了一天,效果微乎其微。
婚前,我有大量的時間寫作,就算斷斷續(xù)續(xù)更新章節(jié),也沒有到江郎才盡的地步。
婚后,我謹言慎行應付婆家人,處處看人臉色,心情很糟,從斷更一天、一周到斷更一個月、一年,最后,未完結的作品“杵”在原地了!尤其是發(fā)現(xiàn)丈夫在我懷孕第四個月出軌以后,我只擅長描寫一個角色了!“她”的后背突然冒出黑色的翅子!雪白的雙手變成了黑色的利爪!“她”渾身上下,里里外外散發(fā)著來自冥界的氣息!滿腔的復仇之情湮滅了往昔的濃情蜜意!
“幻音”不停地提醒我,“該描寫配角了!”、“總寫冥界,不切換一下場景嗎?”、“不要讓女主沉浸在復仇海洋里好嗎?她的性格弧光哪里去了?她沒有一絲絲光明了嗎?”
我憤怒地朝“幻音”咆哮,“我就只能寫復仇!復仇!復仇!”
“幻音”很無奈地在清單上“寫作”一欄,畫了個叉號,表示今天的“寫作作業(yè)”,我沒完成,明天要加量。
“來,我們來畫漂亮的晚禮服吧!”幻音催促我進行下一項作業(yè)。
我對著對面空蕩蕩的藤椅小聲自語,“我需要什么晚禮服?!”
“幻音”解釋說,“晚禮服可以拯救你的創(chuàng)造力!你是設計師呀!創(chuàng)造力就是你的生命力啊!”
我耷拉著腦袋,對著空氣嘆氣,“我早已不是婚前的那個我了!”
“幻音”怒斥我,“少廢話!趕緊起來!到書房拿彩筆和素描本來!”
我鬼使神差一般,躡手躡腳走出臥室,生怕亂醒熟睡的娃兒,來到書房,看到架上滿滿的圖書,回憶起婚前的我最愛看心理學類、時裝設計類、影視創(chuàng)作技法類、人物傳記類的圖書,隨手拿出一本名為《制造大片:金錢、權利與好萊塢的秘密》,呵呵傻笑,“我要是不結婚,現(xiàn)在說不定就在好萊塢制造大片呢!”
“幻音”手里拿著鐘表,催促道,“快點拿彩筆和素描本過來!”
我趕緊把書塞進架子里,扭頭轉向雜亂的松木桌,扒拉著彩筆和素描本,找到了!翻開素描本一看,上一次畫時裝稿的日期是三個月前,畫的是適用于孕婦穿的黑色魚尾裙禮服,我對著紙上的模特說,“我有女兒了?!蓖蝗黄骋娏绥R子里的自己,瞧她蒼白無力的樣子!我趕緊掩面快步離開書房,我還不敢面對自己。
來到娃兒的臥室,看見空蕩蕩的藤椅上有“幻音”,她拿著一支筆敲打著茶桌,“你浪費了十分鐘?!?p> 婚前,我能在十分鐘內畫出二十個款式的時裝稿,可是現(xiàn)在,我像牽線木偶一樣笨拙,好似在等誰握住我的手。
“幻音”著急了,“畫呀!畫呀!你不是最喜歡畫禮服的嗎?想想飄逸的裙擺!炫麗的T臺!”
我耷拉著空白的腦袋,病懨懨的笑道,“我只想到白色的海水,白色的天空,白色的森林,白色,萬物是白色?!?p> “幻音”苦口婆心的勸,“好好好!咱今天不畫禮服,你想畫什么就畫什么,拿一張黑色的紙,咱們用白色的筆畫畫?!?p> 我很不耐煩“幻音”的指示,“一會兒要我做這個,一會兒做那個,我是個木偶嗎?任你擺布!哼!我困了!我要睡覺去!”
“幻音”擋在床前,“你剛答應我,會完成今天的精英作業(yè),怎么能在大白天嗜睡!”
我實在扛不住心累,“我困,我困?。【妥屛宜粫?。”
“幻音”不同意,哄我,像媽媽哄寶寶,“萬事開頭難,你只要撐過了今天,把精英清單的作業(yè)全做完,我就放你去休息?!?p> 我拿起一支黑色的筆在白紙上隨手畫了兩下,“畫完了,來,開直播吧!”
“幻音”瞠目結舌。
我拿起手機,打開微博直播,攝像頭照向天花板,直播間里有三千人。
“幻音”鼓勵我,就像《國王的演講》里,語言治療師萊納爾.羅格鼓勵英國國王喬治六世一樣?!坝赂乙稽c,盡管說些什么,對著攝像機?!?p> “說什么呀?我很無語??!”
我突然看見他就站在手機架后面,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太恨他了!轉頭就走!
出了臥室,我呆坐在客廳里,表面平靜,心里翻江倒海。
“我不能看見他,我也無法面對鏡子。否則,我會被我的怒火燒死!”
“幻音”安慰我說,“別著急!別著急!你首先要學會克制自己的情緒,來看場電影吧!看看受磨難的女主人公是怎么走出困境的…”
沒等“幻音”啰嗦完,我用雙手捂住耳朵,直搖頭,小聲說道,“我現(xiàn)在也不想聽你說話,能不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媽很好奇,“你跟誰打電話呢?”
“哎呦!你干嘛呀!冷不丁的突然出現(xiàn)!想嚇死我呀!”
“寶寶醒啦!哭了好一陣子啦!趕緊過來看看!是不是拉了尿了?”
媽一提到娃兒,我從沙發(fā)上彈了起來,沖到臥室里,見她兩個小腿使勁蹬著,雙手無助地抓著空氣,臉蛋兒哭成了紫紅色!
“哎呦!我的娃兒呀!你可不要嚇媽媽呀!”
“你說你不在臥室里,跑到客廳里來干嘛呢!看把寶寶餓的!你都聽不見她哭是嗎?”媽氣得直跟我翻白眼。
“我這不是來了嗎?娃兒不哭了啊,媽馬上喂你!”我把“幻音”趕回到腦海深處,一切以娃兒為重,腦袋逐漸空空如也,今天就不等什么靈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