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熟悉與觸動。
葉蓁不解,只看一曲罷了,視線從窗前移去。
“大人,您哭了?”
輪回小心翼翼的開口。它查探了一番灼華,發(fā)現(xiàn)對方是初而為人,除了功德氣運(yùn)為負(fù)之外,并沒有什么特殊之處。
葉蓁聞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是有些濕潤。
哭了嗎?那是怎樣一種感覺?
“可能是原身的情緒?!鳖D了頓,葉蓁回應(yīng)了輪回的問話。
在戲臺上遙遙相望的灼華,神情復(fù)雜的透過那方開窗看著雪白狐裘包裹嚴(yán)實(shí),面色略帶蒼白的女子。
她……怎么來了?
臺下群眾的歡呼聲喚回了灼華的思緒,收斂了情緒,壓下心底的疑問,匆匆下臺。
“相爺,您可要喚灼華公子上來,見上一面?”銀鈴看葉蓁情緒有些不對,思索了一番后,詢問道。
“不了,回府?!?p> 起身要走的葉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駐步,側(cè)頭雙目微微聚焦,給身后左側(cè)侍奉的銀鈴吩咐道:
“看賞?!?p> “是?!?p> 葉蓁頷首,整了整身上的狐裘,待鈴鐺打開門后,邁步走出。
剛走出沒兩步,只聽身后不遠(yuǎn)處的雅閣傳來一陣瓷器落地碎裂的刺耳聲,以及不雅的責(zé)罵聲。
葉蓁倒是沒怎么在意,只是身形稍停頓了一下。抬步正要走時(shí),識海中輪回的話語,讓她不得不轉(zhuǎn)頭,朝先前那發(fā)出聲響的雅閣走去。
“大人,灼華有難?!?p> 站在雅閣門口,鈴鐺上前敲門。
葉蓁只聽“啪”一聲,不等雅閣內(nèi)的人開門,抬腳踹了上去。
門一打開,入眼的就是被壓在桌上衣衫破爛不整,發(fā)絲凌亂,一側(cè)面頰微腫,眼神兇狠奮力掙扎的灼華。
一手推拒壓在身上的人,另一只手緊攥著破碎的瓷片,露出的瓷片上微染血痕,握在手里的那面已經(jīng)被血侵染,甚至血流不止。
至于這始作俑者的五王女,面上一道劃痕,一臉氣急敗壞的看向門口,發(fā)現(xiàn)來人是葉蓁后輕哼一聲,松開了灼華。
緩緩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裙,將已經(jīng)散亂垂落的碎發(fā),捋到耳后,換上笑吟吟的面孔。
狼狽的灼華,在五王女起身的瞬間,垂首跌坐在地上。握瓷片的那手,越發(fā)的收緊,神情空洞似是不知疼痛。
早在進(jìn)門那刻,他便注意到來者是葉蓁。
只是,她不該來的。
葉蓁徑直忽略五皇女,移步到灼華跟前,解下身上的狐裘,圍在灼華的身上,擋住了他裸露在外的風(fēng)情。
接著又從麻木恍惚的灼華手中,十分強(qiáng)硬的取走了那塊瓷片。從懷中掏出手帕,輕輕擦著灼華手上冒涌如瀑如溪的血,淡淡開口。
“五王女倒是好雅興,光天化日之下強(qiáng)搶民子?!?p> 平淡至極的語氣,卻讓原本淡定的五王女打了個(gè)寒顫,莫名有些懼怕。
不過片刻五王女又恢復(fù)了她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囂張跋扈,語氣十分不爽:“本王女看上他,是他的榮幸。你不過一介臣子,怎么?還想替他出頭?”
灼華看著維護(hù)自己,給自己手小心上藥的葉蓁,鼻腔泛酸,緋紅浮眼。
在聽到五王女那番話后,垂首眼里劃過一絲自嘲。
是啊,他與她眼下不過第一次相見。論身份,他一介九流戲子,最末等的存在,難不成她還會因?yàn)樗サ米锿跖怀桑?p> 思及此,灼華似耍小性子般,掙扎抽手,抗拒葉蓁給他上藥。
察覺到面前人的抗拒,葉蓁并未松手,反而騰出一只手隔著狐裘輕輕拍打,帶著一絲安撫的意味。
一直到灼華平靜下來后,迅速給傷口撒上傷藥,用干凈帕子包扎好。然后扶著對方起身,坐在鈴鐺搬來的木凳上。
灼華緊挨著葉蓁,隔空聞著她身上傳來的淡淡藥香,慌亂的心莫名安定下來。
侍在一旁目睹這一切的鈴鐺,剜了一眼灼華這個(gè)禍水,開始獨(dú)自生悶氣。
狐裘是主子的,凳子也是給主子搬的,怎么就讓他全占了去?相爺只顧著對他好,倒是全然不顧自己的身體了。
等葉蓁安置好灼華,額頭鼻尖上已布滿一層密密麻麻的小汗珠。直起的身子,略有些站不住的發(fā)晃。
鈴鐺連忙伸手扶住葉蓁,神情擔(dān)憂:“相爺,您身子還撐得住嗎?”
葉蓁微微擺手,拒絕了鈴鐺的攙扶。這一舉動氣的鈴鐺,當(dāng)下又剜了一眼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灼華。
“五王女倒是硬氣,就是不知到陛下面前,您還能不能如現(xiàn)在這般硬氣?!?p> 淡漠的語氣,無波無瀾的神色,就這般直直與五王女對視。
五王女只覺的此刻葉蓁有些瘆人。無意中的神色浮上了幾分惶恐,語氣不善:“本王女看你是不想活了!你若告了母皇,三王姐絕對不會輕饒了你!”
“噢?是嗎?五王女怕是忘了,三王女前些日子的慘狀,是拜誰所賜。”
“你,你,你……”
一連三個(gè)你字,愣是不見五王女再吐出其他字眼。
黑黝黝的眼眸,神色平淡如水毫無波瀾,四目相對視空一切,從中找不見五王女的分毫身影。
“今日臣奉灼華公子為相府貴客。日后不論何人,凡動他傷他者,皆為相府宿敵。
王女可要試試?”
另一邊,被這番話拉回思緒的灼華,瞳孔微縮,滿目的不可思議。
她莫不是瘋了?怎能這般言語!
待灼華回神,已正襟端坐在葉蓁的馬車內(nèi)。
檀木車壁,車頂四方嵌著棗大的夜明珠,中央鑲嵌的夜明珠為嬰兒拳頭大小。
內(nèi)鋪狐絨毯,中擺一方小桌案。案上擺著一套茶具,放著三兩冊孤本。馬車內(nèi)坐著三人,空間還尚有余處。
灼華偏頭視線落在旁側(cè)閉目養(yǎng)神的人身上,內(nèi)心五味雜陳。
淡青色衣衫上以銀絲繡著粼粼翠竹。衣領(lǐng)、袖口處綴著精致繁復(fù)的祥云。腰間垂著一方觸手生溫的白玉流云佩。
雖然面色蒼白,但眉宇間自有一番清雅貴華的氣質(zhì)。
那雙無波無瀾漠視一空的眼眸,仿佛洞悉世間一切,萬事萬物皆不能讓她為之動容。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這樣的葉蓁,灼華總覺自己心里似被什么堵住一般,壓抑的有些喘不上來氣。
葉蓁,他不是第一次見,但給人這般感覺的她,他卻是第一次見。
他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時(shí)間還不到,他們卻相遇了;不知道明明未曾謀面,怎么她便伸手援助于自己。
灼華迷惑,他有些不知該如何自處。
如泉流一般清冽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暗啞,灼華看著葉蓁語氣帶上幾分深思后的試探:“相爺,我們以前認(rèn)識?又或者在哪兒見過?”
話落,灼華看向葉蓁的眼神略顯忐忑不安,紅唇緊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