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醫(yī)退下后,葉蓁看著哭個不停的銀鈴,扯著衣袖干凈的地方,輕輕擦去了銀鈴臉上的淚。
“再哭就成小花貓了,就不美了。乖,本相這不是沒事嗎,好了,不哭了?!?p> 嗓子干澀,說出的話也極為沙啞難聽,可在哭腫眼的銀鈴聽來,宛如天籟之音。
在葉蓁的安慰下,銀鈴抬起胳膊擦去了臉上的淚。纏著紗布的手,滲出血來,顯然是剛剛慌亂攙扶葉蓁時,又傷了手。
“奴不哭,不哭?!?p> 說著銀鈴沖葉蓁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葉蓁看著這樣的銀鈴,神色有些復(fù)雜,止如水的內(nèi)心仿佛被人投下了一顆小石子,泛起層層漣…
同時間,察覺到葉蓁情緒出現(xiàn)較大波動的天道,投下一縷金光,沒入葉蓁頭頂,隱入神魂之中。
此時再看葉蓁,神色清冷,雖然仍看著銀鈴,但眸色平淡如水,隱約還帶著一絲寒意。
兩人雖然離的很近,但銀鈴卻覺得葉蓁在無形中仿佛離她千里之外,極其遙遠。
而葉蓁自己并未察覺到什么不對。
“本相昏迷了多長時間?”
淡漠的語氣,葉蓁整個人平靜中帶著一絲疏離。
“回宰相,您昏迷了十三日?!?p> 銀鈴是察覺到葉蓁有些不對勁,倒也沒多想,只當(dāng)是自家宰相接受不了自己如今的現(xiàn)狀。
然后貼心的給葉蓁說著眼下的局勢。
自葉蓁被砸在樹下后,便昏迷了十多日。傾盆大雨雖然已經(jīng)在這段日子漸漸轉(zhuǎn)為綿綿細(xì)雨,但是洪水還未褪去。
因為洪水的限制,連基本的通信到京都,請求賑災(zāi)支援都無法做到。
而等洪水徹底退了,怕還需十多日。
好在洪水幾日后,那中途偷梁換柱,幸免搶劫的物資,便被人用船運到。
解決了糧食短缺的燃眉之急,也足夠山上百姓撐到洪水徹底退了去。
了解了大致的情況,葉蓁掃了眼銀鈴滲血有些嚴(yán)重的雙手,然后伸手撐著自己,不再靠著銀鈴。
“去找御醫(yī)處理一下你的手?!?p> 語氣淡漠,卻帶著不容銀鈴置疑的強硬。
“那相爺先躺下,閉眼睡會兒,奴找陌柒來照顧您?!?p> 銀鈴看著葉蓁躺下后,用手腕給葉蓁壓了壓被角,福禮往外走。
相爺來時,貼身的人只帶了她跟陌柒兩個人。
她雙手受傷,無法好好照顧宰相。
而陌柒又被誤作官家人,在相爺昏迷的這段日子里,被陳正法托付,率領(lǐng)護衛(wèi)軍、衙役以及一些輕壯女子,進山林砍樹木,尋找搭建茅草屋的材料。學(xué)著先前上山百姓搭建的茅草屋,同后來的百姓一起搭建。
所以陌柒不在的時間里,她只能事事找府醫(yī)幫忙。
山上畢竟什么都沒有,宰相剛昏迷的那幾日,只是躺在鋪了一床被褥的地上,府醫(yī)說這樣對宰相身體極為不好。
她也知道,也心急,可她沒有辦法。
后來有百姓告訴她,若是進山中運氣好,碰見少量的竹子,可以砍回來,找善編制的女子,幫忙編制竹床。
然后那幾日陌柒頻繁進山內(nèi),常常是日出走,日落歸。
最后不負(fù)眾望,尋到了竹子,帶回來后請人連夜編制了一個竹床,這才讓宰相不必躺在潮濕陰寒的地上。
陌柒自幼習(xí)武,是個粗人,實屬不會照顧人。剛開始照顧宰相時,宛如謀殺現(xiàn)場。所以銀鈴不敢讓陌柒獨自照顧宰相,從旁指點陌柒一段時間后,見陌柒照顧的還可以,這放心把宰相交給陌柒照顧,不再日日盯著。
今日她同往常一般去尋府醫(yī)來給宰相診治,陌柒去煎藥。不曾想宰相會醒來,所以倒是一時疏忽了。
“卑職拜見宰相?!?p> 陳正法聽到葉蓁醒來的消息后,放下了手頭的政事,連忙趕來葉蓁的住處。
沖著葉蓁拱手拘禮后,自己十分自覺的從茅屋角落搬出一個竹凳,拿到葉蓁的床邊,坐下與葉蓁交談。
“眼下的局勢,銀鈴已經(jīng)跟本相說了?!?p> 葉蓁半坐半靠著,身后是兩個折好上下疊放的被褥,這是陌柒為了讓葉蓁坐著舒服,專門從百姓那里花了幾兩銀子買來的。
“洪水過后,常爆發(fā)瘟疫。陳郡主,吩咐下去,讓御醫(yī)每隔兩日就熬一次草藥,給百姓分發(fā)飲用。有備無患。
并讓護衛(wèi)軍每十人一組,在百姓中巡邏,一旦發(fā)現(xiàn)有人頭疼腦熱,立即隔開請御醫(yī)診治。
疫情必須從根源處解決。”
語氣平緩中帶著一絲嚴(yán)肅。聽著葉蓁的話語,陳正法也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
他細(xì)細(xì)想來,好像這幾日有不少百姓都發(fā)生頭疼腦熱的癥狀。
勢不容緩,剛坐下還沒把凳子捂熱的陳正法,連忙起身拘禮。神情嚴(yán)肅,眼眸中帶著對葉蓁的感激。
“卑職多謝宰相提點?!?p> 話落步履匆匆的離去。
陳正法剛走沒多久,陌柒端著藥站在門口,看著陳正法離開的背影,帶著疑問進了茅草屋。
“相爺,這陳郡主剛來沒多久怎么就走了?好像還挺著急的樣子?!?p> “有急事?!?p> “噢?!?p> 陌柒一邊用藥匙輕輕在盛滿草藥汁的碗里攪動,一邊吹氣。
待熱氣散的差不多,嘿嘿一笑,遞給了葉蓁。
葉蓁端著碗,面無表情的一飲而盡,然后將空碗遞還給了陌柒。
“銀鈴的手,怎么回事?”
端著碗的手一僵,陌柒隨后馬哈哈的笑著,給葉蓁打馬虎眼。
“這不是她做事不小心,傷著手了嘛。相爺您餓不餓,屬下去給您端碗粥墊墊肚子?!?p> 葉蓁神色淡漠看著陌柒,她知道陌柒沒有說實話,同樣她也猜到了,銀鈴的手多半與自己有關(guān)。
葉蓁沒有再說什么。陌柒訕笑著,端著碗離去。
出了茅草屋,站在門口,長舒一口氣。
宰相盯著人看的樣子,太嚇人了。
抬腳剛要離去,就聽見自家宰相,喚她的名字。
“陌柒?!?p> “屬下在。”
陌柒連忙應(yīng)聲,端著空藥碗,苦著一張臉,腳下沒有絲毫停頓的往茅屋內(nèi)走去。
“可有筆墨紙硯?”
見葉蓁不是追問銀鈴的事后,陌柒苦著的臉,笑了起來。
然而她發(fā)現(xiàn),她高興的有些太早了。
因為陌柒搜尋了一下自己腦海中的記憶,發(fā)現(xiàn)宰相問的這些東西,山上并沒有后,聲音有些沉悶。
“回相爺,山上沒有筆墨紙硯?!?p> 葉蓁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陌柒嘆著氣,走出了茅屋。
那么一瞬間,陌柒覺得,自己作為相爺?shù)陌敌l(wèi),有些失敗。
相爺她沒有保護好;相爺需要的東西,她沒有辦法給相爺弄來。
當(dāng)初老大離開前,對自己是滿心器重,十分看好,相信她能把相爺保護好。
可,老大這才走了幾個月?
兩個月都不到。
自己就把宰相護成了如今這個模樣。
她沒辦法向老大交代,更無顏面對待她們恩重如山的相爺父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