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輪回看著已經(jīng)瘦成了一個骨頭架子的葉蓁,終于忍不住開口。
“要走了對吧。”
葉蓁沒什么表情,神色淡漠的道出實情。
半個月前,她明明感覺到天地開始排斥自己,天道在召她,可輪回卻愣是沒提,自己才又撐著活到現(xiàn)在。
“是的,這次您必須走了?!蔽嵘駬尾蛔》▌t了。
輪回知道,只要他提一句,葉蓁就會知道,所以也沒有再說。只是匿在識海中,等著葉蓁主動離開。
“阿蓁?!?p> 灼華端藥一進(jìn)門,就開口喚著葉蓁。這個習(xí)慣是什么時候養(yǎng)成的,他也有點記不得了。
但聽到她的回應(yīng),他的心就會放寬些。
“凰兒……”
葉蓁語氣淡淡,甚至與平日沒什么變化,但灼華偏偏就聽出了問題。
心有靈犀嗎?或許吧。
灼華端著藥碗的手微微一僵,輕輕嘆了一口氣。
“藥…還喝嗎?”
葉蓁點頭:“這是你親手熬的,怎么能辜負(fù)你的心意呢?!?p> 灼華看著葉蓁小口小口的將藥喝下去,鼻子有些酸,笑罵道:“平常讓你慢些喝,你都不愿,就是燕窩你也囫圇吞棗。今日怎么還矯情起來小口喝了?”
“嗯,矯情?!?p> 她不知道美味是什么味道,但此刻她直覺,這藥是美味的。
灼華聽著葉蓁的話,本還想再訓(xùn)她兩句,卻道是怎么也開不了口。
“我這一生啊,旁人只曉得我唱戲一絕,卻不知我舞技與歌喉也是一絕。
我也從未曾給旁人跳過,但今日我想跳與你看,好不好?
紅梅園,我跳于你。”
葉蓁喝著藥,灼華就坐她身邊,輕聲細(xì)語的說著。
見葉蓁喝完了,灼華伸手要接過葉蓁手中的碗,葉蓁卻怎么也不肯撒手,灼華見跟小孩兒似的葉蓁,也無奈了。
“你拿著碗作甚?莫不是要吃了?快給我,你還要看我跳舞呢。”
“好喝。”
葉蓁看著灼華,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的看著灼華,清澈的瞳仁里,第一次罕見的倒影出了灼華的身影。
“你又沒味覺,還好喝,騙鬼呢?”
灼華輕輕拍了一下葉蓁的手,葉蓁戀戀不舍的松手,把碗給了灼華,灼華將碗放在了一旁的小方桌上。
緩緩起身,卻被葉蓁揪住了衣角。
“因為是你做的,所以好喝。你要去哪兒?”
“往常不見你花言巧語,今日倒是開竅了?”
灼華看著黏自己的葉蓁,一時只覺有些好笑,平日里都是他黏著她,今日倒是反過來了。
語氣頗為開心的給葉蓁解釋:“換舞衣,穿著袍子跳,太丑了?!?p> 聞言,葉蓁松開了灼華。灼華仔細(xì)盯著葉蓁看了一會兒,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笑的有些無奈。
自己是眼花的愈發(fā)厲害了,方才竟然在阿蓁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期待。
灼華想跳舞給葉蓁看,并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前不久他見紅梅園里的梅花開的美,為此還自己設(shè)計了一套舞衣——踏云舞衣,并找繡娘趕制了出來。
白色為主,天青色作輔,舞衣下裙為五大擺,搭十六細(xì)擺,天青色夾雜白的立領(lǐng)上還用金線繡著云紋。上身純白,心口處以艷赤繡著大小不規(guī)則的梅紋,延至腰處。
袖擺也是五大擺搭十六細(xì)擺,不過這個細(xì)擺要比五大擺略長一尺。
最后搭一個無袖外罩,只有擺,不成衣。擺上用金絲繡著祥云圖案,以及繁復(fù)的云紋。
舞衣飄飄欲仙,身形微微一動,舞衣擺上的所繡的祥云和云紋,便似被風(fēng)吹動一般,輕盈飄逸,仿佛要踏云升空一般。
灼華換好舞衣,身上在葉蓁的強(qiáng)烈要求下,披上了雪白的狐裘。
發(fā)型被他自己挽成了適合跳舞的舞髻。
面上也略施粉黛,最后用金粉在眉心中間和眼角,各描繪了一朵祥云,作點綴。
頭上除了一支白玉簪,也不作旁的裝飾。
世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這句作贊美,比擬到灼華的身上是一點也不假,甚至還有些不夠。
灼華推葉蓁出了房門,才發(fā)現(xiàn)外面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場雪。”灼華有些驚喜的開口。
“是啊?!比~蓁扭頭,趁灼華不注意,偷偷看了灼華兩眼。
兩人雙雙對比下,葉蓁抬手看了看自己那皮包骨頭的樣子,只覺得有些丑的辣眼。
也難為灼華能看下去,還時不時的親自己兩口。
紅梅園并不遠(yuǎn),走個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
灼華將葉蓁安置在一處視野極好,雙方都能看到彼此的位置,給葉蓁整理好了衣襟,壓好了狐裘,這才姍姍去到自己跳舞的場地。
聲起宛轉(zhuǎn)悠揚,帶著絲絲扣人心弦的情意,令人不由沉浸其中,隨著聲音起伏哀樂。
“紅妝作面金造冠
入夢一朝夫妻恩
……”
打袖轉(zhuǎn)身一下腰,回身一旋轉(zhuǎn),樹上的紅梅有些被袖擺打落,便隨著袖擺舞動帶起的風(fēng),伴著空中飄著的雪,給灼華裝飾,更顯得美輪美奐,同天仙降凡一般,仙的不似在人間。
葉蓁看著那樣美的灼華,嘴角慢慢扯出了一抹弧度,眼前也漸漸模糊起來。
在灼華回眸一笑中,葉蓁噙著笑,合上了眸子,徹底沒了生息。
與此同時,灼華像是感應(yīng)到葉蓁走了,緩緩?fù)O铝藙幼?,啞了聲?p> 雙手無力的下垂,拖著步子,朝著沒了生息的葉蓁一步步走了過去。
噗通一聲,直愣愣是跪在了四輪車旁,顫著手將葉蓁抱入了懷中,尚有余溫的身軀,卻冰的灼華心揪疼難忍。
灼華丟了四輪車,將身軀僵硬,亡了的葉蓁抱在懷中,還拿狐裘將葉蓁裹的更嚴(yán)實,不讓旁人看見,邁著沉重的步子回了房間。
瞞著下人,讓他們備了熱水,灼華小心翼翼,像對待珍寶一般,細(xì)心呵護(hù)。
給葉蓁洗漱后,擦干了頭發(fā),放在了床榻上,蓋好被子。灼華也去洗漱了一番。
之后拿出了他保存嶄新的兩人大婚時的婚服,給葉蓁換好后,自己也換上。
斟好了一杯酒,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玉枕旁邊。
兩人皆散著發(fā),灼華將葉蓁躺倒在床上后,自己也躺在旁邊,伸手勾起一縷葉蓁的頭發(fā)混著自己的頭發(fā)編制了個同心結(jié)。
編罷蓋好被褥,自己依偎在葉蓁的身側(cè),五指交合著葉蓁已經(jīng)僵硬冰涼的手,十指相扣,笑的溫柔。
拿過一旁的酒,一飲而盡后,將空了的酒杯扔在了地上。然后緊緊抱著葉蓁,緩緩闔上了雙眸。
……
直到下午,陌柒來喚二人用膳時,叫了半天無人應(yīng)答,可一問下人,主子跟正君都在房內(nèi)。
陌柒的直覺告訴她,事情不妙,于是不顧尊卑,一腳踹開了房門。
鈴鐺銀鈴聞訊趕來。
房間內(nèi)漆黑寂靜無聲。
陌柒等人點了燭火,往內(nèi)室走去,但見床上赫然躺著兩人。
鈴鐺心憂,要叫葉蓁,卻被陌柒攔住。
陌柒上前看到了灼華嘴角那一抹黑紅的血跡,一下紅了眼眶,跪在地上慟哭。
鈴鐺銀鈴看著陌柒這動作,瞬間淚目,往前走了兩步,將床榻上的二人,觀的一清二楚。
隨著陌柒,跪在了地上,揪著衣襟壓著嗓子無聲慟哭哀悼。
冥冥無祁
第一個世界結(jié)束~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