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蘇靖安來說,如果蘇烈亦師亦父,那這位老太太——顧單君無疑就是亦師亦母。
蘇烈和顧單君兩人感情雖然好了幾十年,但是兩人并沒能育孕屬于他們的孩子。顧單君受過重創(chuàng),無法受孕。
蘇烈這人除了剛正不阿出名,專情這一點也被人傳為佳話。顧單君不能生育他也不納妾,兩人只把教里的孩子當自己的孩子來看待。
在這個男人三妻四妾是極為正常的世道里,蘇烈這可以說是相當另類。不過這一點蘇靖安是極為欣賞蘇烈,這完全不像他自己的親父親。
那男人的女人多到估計他自己也說不清,他母親更不知道是那男人的第多少個女人。
女人多,孩子多,麻煩也多,大家總為了個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爭過你死我活。
這些蘇靖安也沒什么意見,過份的是,那男人明明有許多可以推上浪尖風口的兒子,當年卻完全不顧他的死活,非得把他一個沒有自保能力的四歲小孩扔上去。
是愛嗎?是有毛病。
回到住處的顧單君看著老老實實站著的蘇靖安發(fā)問:“這一路過來,該聽到的事你也聽說了?”
“嗯,聽說了?!碧K靖安猶豫了一下,不太確定地問,“師娘讓我過來,莫非是想讓我親自聽說這些事?”
從三年前蘇烈病逝后,顧單君就不愿意再待在傀冥教那個傷心地,搬到翡撫城隱居養(yǎng)老,不再管傀冥教的事,也沒回去過。
其他人是沒辦法讓蘇靖安出教的,只有她的要求,他不得不從。
老太太知道他有多抗拒出教,平時對他兇歸兇,疼他也是真的疼他,只要不整出什么玄蛾子,他出不出教都無所謂,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故意為難他。
顧單君沒有否認。
“不讓你臭小子親自出門感受一下氣氛,怎么會知道,自己閉個關,把老頭子辛辛苦苦攢下來的名聲毀成什么樣子了!好好的一個正派,硬生生被傳成了邪教!”
蘇靖安表示他也不想,十分納悶的說:“我這么安靜,外人都不見幾個,怎么就得罪人了?明明都跟外說了在閉關,那有空在外作惡……”
聽信謠言的吃瓜群眾也真的是,怎么就不帶腦子分辨一下真假,才出關就給他扣了好大一口鍋。
“人言可畏這話你沒聽過?你不得罪別人,不說明別人不想整你?!?p> “跟“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一個道理?問題我人壓根就沒在江湖里?!碧K靖安看顧單君變得危險的眼神,趕緊說正經(jīng)話,“到底是誰要栽贓傀冥教?師娘您有頭緒嗎?”
“想要除掉傀冥教的人多了去,那些年老頭子在,他們不敢造次,現(xiàn)在換了你這個毛頭小子。他們見傀冥教這幾年一直很安靜,覺得你是個沒能力你家伙,便開始蠢蠢欲動了。”
蘇靖安嘟囔一句:“我本來就是個沒什么能力的人?!?p> 這話顧單君可是聽得真切,帶著些許慍色言:“事到如今你還在說這種話?”
蘇靖安一看老太太又要生氣,趕緊認錯:“師娘別生氣!我就說來玩玩,別當真!”
“哼!以后再讓老娘聽到你說這種話,老娘就在你師父牌位前,打到你爬不起來!”
“是!是!我保證不說了!”看顧單君平靜了下來,蘇靖安才敢接著說話,“師娘,我想去給師父上柱香?!?p> “去吧?!?p> 得了顧單君的允許,蘇靖安便給蘇烈的牌位上了三柱香,磕了三個頭。這時顧單君就一直站在旁邊看著他。
蘇靖安站起來,看著蘇烈的牌位,心里百感交集。
他是感謝蘇烈的,因為他,自己才能活下來。
但也因為活下來了,每時每刻都得小心翼翼的,否則一個不小心,死的就不再只是他一個人,還有整個傀冥教。
“師娘,當年您怎么就不阻止師父立我當教主?明明其他人比我更適合這個位置?!?p> “老娘從來不干預老頭子的決定,他那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p> 這可以理解為老太太在秀恩愛?
“您就不擔心傀冥教毀在我的手里?”
“這個擔心不可能沒有,但老頭子說你不會讓這種事發(fā)生。如果不把你和傀冥教綁在一起,你遲早會逃走。”
蘇烈還真是懂他,要是沒有這教主之位壓著,他還真的會離教。
“比起傀冥教,老頭子臨終前更擔心的其實是你?!?p> “我?”蘇靖安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能吃能睡,身體倍兒健康,有什么可擔心?”
“能不擔心嗎?你總把自己困在殼了,不愿接觸這個世道。江湖上的是非恩怨你一無所知,這個世道的險惡你也無從知曉。別說保護傀冥教,你連自己都不一定護得好。”
蘇靖安聽著,沒馬上接話,過了一會才說:“我怎么會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險惡,不然就不會出現(xiàn)在教中了。我只是還沒做好面對將來有可能發(fā)生的事情的準備?!?p> 蘇靖安停了一下,很認真地看著顧單君,笑了一下:“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準備得差不多了,眼下就有一個我不得不現(xiàn)身的契機。得查查到底是誰在給我潑污水,再這么被黑下去,真的沒法在江湖上立足了。”
“呵!你臭小子還記得這事?老娘以為你回去還打算繼續(xù)當縮頭烏龜。”
蘇靖安倒是想這么干,但要真這么做了,好不容易才騙他出門的顧單君,一定不會饒過他。
看看顧單君,再想想紅瑜,蘇靖安心里苦。紅瑜完完全全就是得了她的真?zhèn)鳌?p> 和顧單君聊了一下,她突然問蘇靖安:“臭小子,你今年幾歲了?”
“前兩天過了生辰,剛好十八?!?p> “十八了嗎?那得讓廚房給你補碗壽面。”
蘇靖安有點為難:“師娘,這就沒必要了吧?我從不過生辰?!?p> 那是一生的惡夢。
顧單君態(tài)度極強硬:“其他時候可以不過,這次的不能略過。你過也得過,不過也得過!”
蘇靖安:……
夜半三間
顧單君: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